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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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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维语醒来时身处在房间内,手中还握着一把沾了鲜血的剑,站起来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屋内有股浓浓的血腥味,自己衣裳上也溅了些许鲜血,角落里白芷福儿晕倒在地板上,赶忙叫醒二人。白芷忧心忡忡,“主子,这里诡异的很,不宜久留。”苏维语何尝不知,跟在福儿身后开门走出,映入眼帘的就是硕大的院子,种满了鲜花儿,与周围景色格格不入的就是满地的随从尸体,还有草地中央的那口硕大的水缸,竟还发出“呜呜”的声音,白芷警惕的上前查看,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急急的在苏维语耳边说道,“主子,我们快走!”
可还是来不及了,苏维语眼睁睁的看着快马而来的安澈,风尘仆仆,他必是心急如焚。他也有一瞬间的愣神,眼神中有探究。听到夏嵩报庄子出事了,便匆匆赶来,却没想到在此地看到苏维语,正要问她为何出现在此就听到前方那口缸里发出声音来,顾不得旁的闪身过去。
眼看他盛怒之下的容颜竟有三分好看,再看他不顾污秽执意抱起没了四肢的江嫣儿进了屋,除了那冰冷的眼神外再没看过自己,就连元轼进屋看过后也对着微怔的自己叹了句“孽债”。可不是孽债吗,跟江嫣儿有大仇大恨的只有自己,而恰巧自己也有能力,就连江嫣儿舌头虽被拔了,耳朵被斩了,还有眼睛啊,她眼神盯着自己似在控诉自己心狠手辣,安澈又怎能当作没看到。薛桐雪果然没让自己失望啊,人彘这招虽狠毒无比,却也让人有苦难言,独独留下江嫣儿一双眼睛,让她指认自己也就让自己有口难辩。
“王妃可有话说。”夜深人静,安澈冷声问道。江嫣儿的惨状还浮现在眼前,他也无法将苏维语与这毒辣之人联系在一起,若说她出现在此地是巧合,衣衫上的血迹是巧合,可江嫣儿亲眼所见总是没错的,再看她神色自若,在凉凉月色的衬托下,愈发清冷了。
可有话说?怎么会没话,我是被人绑来的,我没有害江嫣儿,可看到他冰冷的神情,千言万语也只化成了句,“这件事不是我做的。”
“那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他终是爆发了,他要的是解释,不是一句是与否。若说有人强迫她来这里自己也是不信的,毕竟身旁保护她的人那么多,风雨阁的影卫也不是谁都能轻易打过的。
捏着帕子的手有些颤抖,苏维语还是强稳下心神,眸光亮亮,“王爷既已打定主意不信我,我说再多也无用,等王爷冷静下来我们再谈。”说完,就往外走。
“苏维语,”安澈看着停下的身影,语气带了三分冷意,“看来你是认定本王不会杀你,便有些恃宠而骄了。”他是喜欢她,但也不是非她不可,腹中孩儿虽重要,可若要孩子,大把的女人排着队,这个女人似乎越界了。
可笑可怜啊,背对着的苏维语扯开个笑来,她可从没有认为安澈不会杀她,“王爷似乎忘了,那些想要妾身命的人,都是王爷递的刀子呢。”
看着马车扬长而去,荡起尘土,安澈站立良久,直到夏嵩来报,江姑娘晕过去了,这才赶忙进了屋子。
“主子,你流血了!”白芷手抖得不行,总算在腰间找出药丸来喂苏维语吃下。苏维语疼得满头大汗,抱着肚子蜷缩在车上,“去…去风雨阁。”
血顺着腿留下来,白芷清楚,这孩子保不住了。让福儿再赶得快些,胎蛊霸道,落胎时更是需大补,不然人不死也会没半条命,“主子你放心,有霍先生在,你不会有事的。”
皇后…还是对这孩子下手了,那颗药丸里怕是掺了十足份量的落胎药。
媚娘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被血染透的衣衫,主子脸色惨白被林初抱下马车。霍先生面容严肃,让人守着房门谁也不许踏进半步,他们只能在门外干着急。听了白芷福儿说了经过,媚娘当机立断命人前往幽谷送信给霍营,同门相残,知己反目,楚淳宁身为他的徒弟,总要由他来做个了断的。
“维语乃是幽谷之人,皇后怕是会拿幽谷恶名昭昭来做文章。”林初站于阁楼,望着月色心中感慨万千。
“那我们就先她一步,把楚淳宁残害同门之事昭告天下。”媚娘大红色的蔻丹在月光的衬托下愈发红艳,“给我挂丧,我要宁王毒害安王无后之事人尽皆知!”
幽谷上下,皆着素衣;城楼之上,玄武门前,一夜之间皆悬白绫!两个消息平地而起,大楚上下,江湖各派,一则都知安王妃苏维语与宁王楚淳宁乃是幽谷弟子,而宁王残害同门导致安王妃腹中孩子没了;二则是安王妃心狠手辣将安王府外藏着的小妾斩断手脚拔了舌头做成人彘泡在缸里。朝堂之上弹劾安王包庇杀人凶手,安王妃不配为王妃的奏折不绝于耳,倒是宁王,众人皆道他是正义之士,为安王妃草菅人命替天行道。
外头闹得沸沸扬扬,再一看当事人苏维语,静静地跪在蒲团之上紧闭双眼,媚娘忍不住出声,“主子,您身子刚好就在密室待一整天,怕是吃不消。”
她这才睁开双眼,由媚娘扶着起身,仔细擦拭眼前的灵位,“安澈走了吗?”
“还没,怕是要冲破第二道防线了。”媚娘有些心惊,安澈武功卓绝一早就知晓,也不是他第一次闯风雨阁,此次自己加大防守却还是难以抗衡,竟让他冲破了第一道防线。
“让林初去,若是再拦不住,这风雨阁就散了吧。”
苏维语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媚娘冷汗淋漓,主子经落胎一事后已经如此冷淡三日了,这三日来就连面对霍先生都是丝毫表情也没有,安澈硬闯风雨阁也三日了,前两次均是站在影卫把守前等着,今日却硬是闯了进来,还有剑圣霍营,马不停蹄的赶到风雨阁来看望苏维语,也算是替徒弟赔不是,苏维语却皆以身体不适拒绝相见,这不,今日霍营又等在苏维语回房的必经之路上。
“维语,师伯有话跟你说。”剑圣霍营,善使长剑,与鬼医□□乃是同胞兄弟,性格却大不相同。兄长□□俗称老顽童,一把年纪还跟孩子似的,胞弟霍营性子沉稳,老古董的做派,也最忌尊卑。如此就连有求于苏维语,也总是放不下长辈的架子。苏维语也倒不在意,只是让白芷退下,邀请霍营进了房间。
“维语,你知道的,师伯这辈子只收了淳宁这一个徒弟,想当初还是你把他带来的,也能不能看在师伯的面子上放他一马?”霍营疼爱唯一的徒弟,这是幽谷上下都知道的事情,所幸幽谷素来以毒著称,也就没人会把眼光放在还有一个剑术卓绝的霍营身上了,可如今一闹,楚淳宁已经站在明面上,还是霍营唯一的徒弟,楚凌霄能放过他,安澈也不会,更何况还害了维语的孩子?
苏维语也只是微微一笑,拿了器具来煮茶,煎茶,等着水沸之后沏茶,“师伯尝一尝此茶,这是白芷取每日清晨荷叶上的露珠烹制的清茶。”看着霍营抿了口茶,眉头却皱了起来,苏维语接着说,“师伯可还记得当日宁王拜于您门下时您说过的话?”
霍营一怔,茶盏停在半空中。
“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若有朝一日我幽谷门中子弟因立场不同而剑指同门,不可伤门中弟子性命。”苏维语见他愣神,接着说,“我当时问您,伤了又如何,您如何说?”
“伤者,以命偿命。”霍营闭着眼睛似是不忍,终是担心成了现实,当年有意无意的告诫却成真。饶过淳宁,那维语的孩子谁来超度?
“本是同门,我却因一己之私将幽谷推上风口浪尖,令所谓的正义之士讨伐幽谷,是维语不配为谷中弟子,今日我便会和师叔说将我逐出师门之事,还望师伯好生思量,门规不可废。”苏维语也不再多说,打开房门作出请的手势。
她与楚淳宁,必有一场恶战。只有二人从幽谷除名,江湖朝廷才不会牵连幽谷。这些年来,幽谷行事虽古怪放浪,但没有门派会因此讨伐。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若是给了江湖和庙堂一个联合起来的理由,幽谷纵然势大也会大伤元气,所以,楚淳宁必须脱离幽谷。
□□不停的转着手中的翠绿佛珠,终于睁开了眼睛,难得正经起来,“你想好了?”眼前的素衣女子执意跪在冰冷的地上,眉眼已经不似当年的小女孩了,如今多了几分凌厉之气,眼神也更…漠然,随后挥了挥手,叹出气来,上前亲自扶起她,“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再多说,随你。但你师傅既已把你托付给我,便只需记住,幽谷定能护你周全,也不惧与四国为敌。况且,幽谷总要交到你手上的。”
“师叔,维语明白。倒是您与师伯,谷中无人主持大局,还是尽早回幽谷吧。”苏维语骤然苦笑,“此番将楚淳宁逐出师门还望师叔能替我劝劝师伯。”
“你师伯当年决定收他为徒时就料想到了今日种种,你不必忧心,大楚…要你忧心的人和事还有很多。”维语乃是姒家人,而淳宁是大楚皇室,反目也是必然的,只是当年,二人还小,又不知其中深浅,以至于后来苏家被屠,这孽缘更是无解。□□似是疲惫,幽幽开口,“如果可以,给淳宁一杯忘忧吧,你师伯喜爱这徒弟喜爱的紧。”
这是要放他一命?苏维语终是点头,“好,我答应师叔。”
一杯忘忧,前尘皆忘。不仅心智止步于十岁,记忆更是一张白纸。如此这般,也不失为一个选择。
霍营着灰色布衣潜入宁王府,握着那把系着红色穗子的剑架在楚淳宁脖子上。楚淳宁喝退下人,跪于人前。烛火摇曳,人影绰绰,师徒二人何曾想过有一日会刀剑相向。
“对于维语,你可后悔过?”霍营目光灼灼,他想从他的眼中找到后悔的蛛丝马迹,奈何楚淳宁却不惧其目光如炬,一身坦荡,唇瓣轻启,“徒儿…未曾后悔,大楚江山也容不得本王后悔。”
徒儿,本王,霍营哈哈大笑起来,他差点忘了,楚淳宁既是他护了多年的徒弟,也是这大楚的宁王!“幽谷弟子楚淳宁,置门规不顾,伤同门性命,惹得非议,今我霍营与其斩断师徒情谊,此生不复相见!”
那把剑,扫向烛台,房内瞬间暗了下来,一片漆黑。早已离去的霍营也未曾看到,在他离去后,楚淳宁嘴边带着淡淡笑意,轻轻吐出句,“徒儿唯一悔的,便是那年谷中彼岸花开,没有选择留下。”
没有选择远离朝堂,远离是非。只是,回答他的,只是人走门开的呼呼风声。
苏维语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进城时却被守城官兵拦下盘查,白芷亮出了安王府的腰牌这才通行,众多士兵跪下行礼,惹得百姓侧目。苏维语听着外头的喧嚣眉头皱了又皱,吩咐东方赶快赶车。渐渐的,百姓从议论转为谩骂,最后竟朝马车扔鸡蛋菜叶来。白芷福儿要飞身下车却被苏维语一把拦住,“今日有人特意安排这出戏,你们一出手我就会落得个欺压百姓的罪名。”
“可主子,我们也不能这样什么也不做啊!”福儿气鼓鼓的,已经做好了战斗的架势。苏维语也只是拿了本书出来看,“我消失了十日,他们又怎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呢,安王府门口还有人等着呢。”
虽不理解主子的话,白芷福儿还是安静下来。果不其然,马车行驶至安王府门前,众多手无缚鸡之力的文昌书院的书生立在台阶下振臂高呼,周围早已被看热闹的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主子,您若出现怕是有危险。”福儿眼看着那些书生涨红了脸在王府前叫嚷着,心中不屑,“什么文能安天下昌盛世,我看文昌书院教出来的学生也不过如此,这么容易就被人当枪使。”
文可兴邦立国,昌盛世,故取名文昌书院,乃是这大楚,甚至四国都趋之若鹜想要笼络的书院。文人笔下,历来都是帝王手中的利剑。纵使今日能堵得了这书生的嘴,能堵得了天下人悠悠众口吗?眼看着着素衣的安王妃由丫鬟搀扶着下马车,缓缓地走上台阶,众多书生百姓自觉的让了路来。她脸色惨白,头上还别着朵百合花,百姓中不乏见过那日安王妃怀抱孩童尸身跪于府衙的人,较之于那时,此时的安王妃可真算是清瘦得厉害,内心感叹世事无常,也都没了窃窃私语。苏维语先是对着众人深深的鞠了一躬,又吩咐东方去买些水和馒头来,对着书生们说,“等了这么久,大家应该都渴了饿了,我看对面就有卖绿豆汤和馒头的,便让人买了些来,大家可以先垫垫肚子。”白芷和福儿将东西分发给众人,惹得那些书生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都不自觉的看向为首的男人,苏维语这才看清楚那布衣粗衫的男子,文文弱弱,时不时还咳嗽两声,看上去比自己这个刚刚小产的还要虚弱,神情却淡然不动分毫,苏维语缓步走向男子,出声问道,“公子是?”
见所有人都望向他,男子倒是没有丝毫慌乱,好一个安王妃,馒头和绿豆汤都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差人买的,杜绝了学生使用后中毒诬赖的可能性,又搏得了好名声,袖中手握成拳,依旧强定心神抱拳行礼对着苏维语道,“在下文昌书院学生杜桢。”
苏维语也还真没想到,薛桐雪竟可以请得动这“得之可安天下”的杜桢,压下心中的惊异正要出声,手却被人拉住,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来,抬头看着身旁男子棱角分明的脸庞,他瘦了不少,那双眸子却还是看不透丁点儿。只见安澈低头轻柔的拂过她额前的碎发,声音宠溺,“累了吧,本王带你回府。”
见此情此景,任何谣言都不攻自破了,百姓鸦雀无声,就连刚刚还振臂高呼的文昌学生此时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安王与安王妃卿卿我我,内心也都纷纷后悔怎么听信谣言贸然前来讨伐,如果安王妃真的那么残忍杀了安王的小妾,安王又怎会如此情真意切。若是没见过安澈疾言厉色质问自己的样子,苏维语怕是也要沉溺在这温柔里无法自拔了。不幸的是,她已经不是那个小孩子了,也失去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她回以笑容,“好。”
薛桐雪倒也没想到,安澈竟然可以在苏维语残害江嫣儿后还为她破除流言,摆了摆手就让杜桢退了出去。松枝递上一盏清茶,心中也是唏嘘不已,谁又能想到那么要好的两个人如今各自为敌,就连“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宁王,都被皇后算计间接害了安王妃的孩子。
“稚子何辜!”
回想当时宁王大呼,双眼通红。皇后却似早料到般句句铿锵,“这个孩子姓安,就注定无法独善其身!”
松枝不自觉叹了口气,被心思细腻的薛桐雪发现,她的嘴角也晕上一抹惨笑,“你也觉得本宫做错了吗?”
“您是大楚的皇后,也是大皇子与公主的母后,身份不允许您有错。”松枝轻摇团扇,脸上坚定不已,都是尘世的可怜人罢了,他们都没错。
二人坐在桌前一言不发的吃着饭菜,苏维语倒是没任何不适,这样安静倒也省了开口的尴尬。“你就没什么想对本王说的吗?”安澈放下碗筷,双手抱臂盯着埋头苦吃的她,只见她眉头皱了又皱,心中又升起一阵烦躁,她的表情竟然是厌烦?
“我想说的,王爷难道没查清楚吗?”苏维语连头也没抬,依旧不紧不慢的扒着碗里的米饭。凭心而论,皇后这事儿做得漂亮,不仅算计上了苏维语的幽谷弟子身份,更是将她与安澈二人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离间重在离心,关心则乱,安澈在乎江嫣儿,所以才会盛怒,皇后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此事是本王错了,既然回来了,剩下的就让本王来处理吧。”面色缓和不少,只要她回来了,就好。
这句话却惹得苏维语一阵嗔笑,放了碗筷,一双眸子静静地看向那张让人恨极的脸庞,“是啊,背靠大树好乘凉,有王爷为我撑腰,天下悠悠众口又怎愁如何堵呢,”他认为这些事情能一笑而过吗,苏维语也不急躁,语气悠悠,“而我呢,还需要在王爷身边扮演好一个王妃,讨好王爷依赖于王爷,王爷信,则无事;王爷疑,则偿命吗!”
字字珠玑,道出了自己的处境,说她恃宠而骄,可放眼望去嫁与安澈的一年半,他又真心宠她几回?安澈自知有错,也知她有气,只是沉默再三,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起身离开。
白芷进来后关上了房门,收了桌上的碗筷轻声说道,“主子,总共有三个暗卫在看守浣溪院,贴身侍女有两个,元轼也在旁院住着,以防有病情恶化的情况发生。”只见苏维语闭着双眼思量,白芷轻轻的为她捏着肩膀,自小产后主子沉默了不少,对人也更冷淡了,真心笑的时候几乎没有,此次更是要在安澈眼皮子底下杀江嫣儿,若得手,安澈又怎会善罢甘休,主子也就坐实了残忍恶毒的罪名,“主子,您可想好了?安王不会坐视不理的。”
苏维语又怎会不知,虽然江家杀了他的养父母,江嫣儿一再利用他,可他还是放不下。自己没害江嫣儿就已经承受了他的盛怒,更别提杀了江嫣儿了,陡然睁开眼睛,苏维语说道,“可我就是想要看一看,他为了江嫣儿,可以做到哪一步。”
江嫣儿,非杀不可。
“就让夏普他们去吧。”苏维语端了茶盏抿了口茶,就听到白芷忧心忡忡的声音,“可是夏普曾是王爷的人,恐怕安王也会知晓。”
“就怕安澈不知道,”苏维语最后看了看这逐锦院,逐锦逐锦,追逐锦绣,也不知这院子当初是如何取的名字,锦绣前程可是苦追就能拥有的。现在再看,倒是一语双关,驱逐追逐只差一字,心境却是大不相同,“派人看着夏普的人,忠心的带走,有动作的,绑了扔到柴房。”自己可容不下不忠之人。
这是苏维语第一次踏进浣溪小院,小桥流水,池塘锦鲤,离房门还有三米时便被从天而降的暗卫拦住,先是看他抱拳行礼,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说道,“王妃,王爷吩咐了,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许探望江姑娘。”
“睁眼看清楚了,这是王妃,你也敢拦!”福儿呵斥道。那暗卫却不为所动,没有丝毫让开的意思,苏维语看向这暗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夏阳。”夏阳虽被王妃盯得发毛,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王妃的作风可是整个安王府都有所耳闻的,曹管家也一再交代万不可得罪王妃,可王爷下了死命令,未经他允许,不许任何人探望江姑娘,还特别交代,尤其是王妃。
“夏阳啊,王爷有没有说,不许本王妃来看江姑娘?”苏维语仰头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耳边传来夏阳犹犹豫豫的声音,“王爷还吩咐了,特别是王妃…”
“你在瞎说什么?!”身后跟着的夏曼着急大喊,苏维语一个眼神过去,吓得夏曼赶忙闭了嘴。苏维语也不再言语,只是后退两步,轻吐出两个字来,“动手。”
瞬间,从四方涌进七八暗卫,与之交手。夏阳一边应对暗卫的袭击,一边质问对手,“夏普,你们这是背叛王爷!”
夏普手起剑落,招式看似狠辣,却留有余地,嘴上大喊,“夏阳,你们只有三人,收手吧,王妃无意伤你们性命。”
苏维语可没有兴趣在这里听他们兄弟情深,背叛什么的,她也经历得够多了,白芷推开房门就看到两个侍女手持利器一脸戒备,福儿白芷立即上前与二人交起手来。也真是辛苦安澈了,为了防着自己,就连贴身照顾的侍女武功都不弱,走到床前,就看到江嫣儿曾经美丽的脸庞已经扭曲,像一个娃娃似的躺在床上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来表达她滔天的愤怒。苏维语一点儿也不觉得可怜,也有些感谢薛桐雪做了自己一直没下决心做的事,坐在床边拿出铜盆里的毛巾拧了水仔细擦拭着江嫣儿的脸,嘴里呢喃着,“无论你信不信,把你做成人彘的不是我。”
江嫣儿的声音更大了,一双曾迷得众人神魂颠倒的眼睛变得通红,苏维语相信,如果眼神能杀人那自己已经被凌迟了,嘴角弯出个好看的弧度,手中的毛巾折了又折,忽然覆上江嫣儿的口鼻,任凭她如何挣扎,毛巾都捂得死死的,声音没有丝毫波动,“你若是有舌头,此时定是要告诉我做鬼也不会放过我,那我,就等着你变成厉鬼来找我索命。”
渐渐地,床上的人不再挣扎,安安静静一动不动,旁边的喧嚣厮打与床帏似是两个空间,苏维语丢了毛巾,合上了江嫣儿死不瞑目的眼睛,心中忽然悲恫万分,对手一直都有,这次是江嫣儿,下次呢,赵佩兰,赵思薇,还是皇后和宁王?
“都给本王住手!”安澈一掌飞去,夏普夏阳就飘落在地,夏嵩也抽剑拦开剩下的人。苏维语闻声望向门外,她清晰的看到安澈眼里的震惊和怒气,在他看到床上的人成了一具尸体后这种愤怒更甚,白芷福儿立在一旁时刻准备着以防安澈出手伤人。元轼跌跌撞撞的被夏嵩扔进来只是望了一眼就叹气摇头,早就没救了。
苏维语理了理袖口,缓缓站起,对着安澈福礼,“想必王爷是来陪江姑娘最后一程的,妾身就先退下了。”脚还没迈出一步,就被人捏住了手腕,硬生生拽回原地,安澈猩红的双眼竟然有些可怕,“苏维语,你竟歹毒至此,她都已经躺在床上了,你还不肯放过她!”
“哈哈哈哈哈哈,”苏维语忍下手腕的疼痛,还是笑出声来,“世人皆言我苏维语狠辣恶毒,害人性命,我不过是让流言成真而已,王爷又何须动怒。”
“你!”安澈气急,竟一时语塞,大袖一挥,苏维语便倒在地上,“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
“主子!”白芷福儿赶忙扶起她,还是晚了一步,苏维语嘴角渗出些许血迹,她却执拗的自己爬起站定,见他背对自己,还是默默的笑了,“妾身告退。”
算了,算了,曾经刻苦痴缠,物是人非。安澈也不会想到,这一字滚,断送了二人全部的情谊。白芷福儿把行李早已收拾妥当,林初也早已架了马车在路口等待,倒是夏曼,现在依旧跪在地上,看着王妃把所有东西都打包好了,终是忍不住问出声,“王妃,您这是为何?”
福儿先回出声来,“哼,你们王爷都让主子滚了,难道还留在这里吗?”苏维语也不急躁,只是盯着自己手心看了又看,回想在浣溪院时手心的灼热感,那枚玉牌也若隐若现,兀自摇摇头,扶起夏曼,“夏曼,各为其主,我不怪你拦我。这段时间你照顾我照顾的很好,现今我要走了,也必须再委屈你一次,睡一觉吧。”随即屏住呼吸伸手撒了粉末,夏曼迷迷糊糊的就倒在地上。苏维语让福儿将她移到床上盖上被子,率先出了房门。
出府也很容易,府中因为江嫣儿早就乱成一团,曹管家也在浣溪院处理,安澈也没说要禁足她,守卫自然不敢拦。东方早就驾着马车在府前等着,苏维语一上车就快马加鞭赶去跟林初汇合。苏维语接过白芷递来的护心丹吞下,“跟宫里的人联系了吗?”
“联系到了,这两日便会动手。”白芷看着主子的脸色苍白,手腕上全是青紫,赶忙拿出药膏来轻轻揉着,“赵佩兰的肚子也马上就三个月了,快瞒不住了。”
瞒不住了才好,这边皇后痛失爱子继位可能,那边淑妃宣布喜讯,薛桐雪怎能不恨,可是再恨又能怎样,依她的身子也很难再有孕,这太子之位,总要别人来坐的。
白芷不明白,淑妃有孕,赵家不就一步登天,更加猖狂了吗,“可是主子,赵家势大总是不好的。”谁知苏维语只是笑笑,“越是得意,便越容易一朝跌落,赵家最好仗着国丈的身份继续忘形,这样楚凌霄与他的矛盾才会激化,赵家…也就离覆灭不远了。”况且楚凌霄本就属意皇后之子,从没想过赵家,“白芷你说,大皇子痴傻,赵家这个还在肚子里,二皇子生母良嫔会有想法吗?”
楚凌霄多疑,良嫔没有世家大族扶持,二皇子楚恒的一切都依赖于皇上,不是正合楚凌霄的意吗,原来主子也下了这一盘棋,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苏维语叹了口气,“你会不会认为我太狠心。”楚子文也算是自己看着长大的,他也曾唤自己一声小姨,可是她未出世的孩子呢,总要有人超度的。
“怎么会,白芷跟了主子这么多年,主子做什么属下都支持。”她的身上背负的,是血海深仇,白芷又怎会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