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有幸》黑白块

21、第 21 章

　　“叶疯子，不好意思啊，我带着别人来这，没有打扰你吧？”陆小六连忙起身，恭敬请叶疯子上座，为他切了壶茶，小心询问道。

　　“无事。”叶疯子摇摇头，他一身褪了色的袈裟，手握佛珠，双眸紧闭不曾睁开，唯一能让春芽感觉格格不入的，怕是他那齐肩的乌黑秀发。

　　陆小六见此，怕春芽惹叶疯子不高兴，解释道，“当年三十二盗贼洗劫了远洲铃牙县城，当时叶疯子的师父就在远洲收了他，来不及做完一整套的收徒仪式，便在吐血中让他来京城接手这座庙，然后跟在他师叔下学习；只是后来京城发生动荡，他来的时候也只能见师叔最后一面……”

　　“小六，你带这位女施主先下去，老衲想单独对这两位小施主说几句话。”叶疯子打断陆小六越说越来劲的话，有间断的念着佛珠，似乎是察觉道温有瑜的视线，微微侧头对好奇的温有瑜一笑，随即念了句“阿弥陀佛”。

　　待陆小六拉着春芽离开，萧远道牵着温有瑜的手，站在温有瑜前面，警惕的注意着叶疯子的一举一动。

　　“老衲有一物想物归原主。”叶疯子手持佛珠的手轻叩桌面三声，随着他沉重的语气，便是桌面自中间一条缝推开，露出里面一个古色古香小小的盒子和一卷轴，叶疯子将它们轻轻抱出来，放在坐垫上，再叩三声桌子合拢看不出一点痕迹。

　　难怪有人也找不到那幅真迹，谁知道那幅真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呢。温有瑜倒没有多大的惊叹，有的也不过是“原来如此”。

　　“你怎么确定物归原主呢？我们又不认识那人。”萧远道有些反感叶疯子一切尽在掌握的态度，这会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怎么也逃不开的错觉。

　　“你们认识，还和你们息息相关。”叶疯子郑重重复道，并且有深意的说了句“有人引来自有人引你们去知道该知道的前尘往事。”

　　温有瑜直觉告诉他，叶疯子最后一句是对他说的，想要告诉他一些什么事情。

　　“喂！陆小六我告诉你，要是少爷出了什么事，我非打死你不可！”等在外面的春芽踱步徘徊。

　　“嘘！别影响叶疯子！”很明显陆小六对打扰叶疯子的后果有所畏惧，一个疾步他捂住春芽的嘴，偷偷看了四周发觉没人，这才凑近春芽耳边，“别再说话我放了你。”待春芽点点头，松了手，不等那拳头落下，心有余悸说，“你是不知道叶疯子发起疯来有多恐怖！别看他白白净净的像个小书生，可一旦翻脸那就是真正的翻脸无情！我就曾见过有个人打扰他念经，他就把那人活生生的吊挂在佛前，念完经后充耳不闻还剩一条命的那人哀求，将他扔给了几天没吃东西的野兽！边吃着素菜边看那人被野兽分而食之！”

　　“他是个冷血无情的妖怪，对吗？”突然一道柔和的声音插了进来，细细听来还有着一丝嗜血。

　　“对对，就是妖怪！”聊得起劲的陆小六不吝啬的附和道，顿时还有种惺惺相惜的想拜把子的冲动，然而他顺着声音看去时，他……恨不得剁了自己，抽自己大嘴巴子，让你嘴快！

　　欲哭无泪的陆小六，拉着一张比哭还难看的小脸，心虚的反驳自己的话，“我是妖怪，不，不是叶疯子你――老大，我错了，大哥，我什么也没说，我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饶了我这一次吧。”

　　叶疯子迅猛的准确无误摸准陆小六的命脉，轻呵一声，“我让你做什么都答应？”

　　“答应答应！都答应！”陆小六很没有节操的同意了。

　　春芽很想去救陆小六，可一触及叶疯子那紧闭的眸子，她就像突然间入了无尽地狱，猩红的血红色将她笼罩，她好像出不来，出不来着无边的红色；若不是萧远道猛地推了她一下，说不定她真的再也出不来。

　　“别担心，那小六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不还是活得好好的吗？”萧远道不在意的说道，他更在意他手中这个和他那匣子一模一样的小盒子，抱着小盒子就是一阵乱亲。

　　而他身边的温有瑜则收起了卷轴，沉默跟着萧远道，似乎过了很久后，他强颜欢笑，移步到春芽前，张开双臂，语气平和道，“回家。”

　　回家，回到我们居住的小院子，那里破烂潮湿，那里有着虫子老鼠，那里只有简简单单的的墙壁；但那是家，是我们的家，一个从新生再到死去的地方。

　　“喂喂，别哭了，他们不要你你也不要他们嘛，你看我一个人不也活的好好的吗？而且，你不是还有我吗？我会保护你的。”年幼的陆湖鼎脸上脏兮兮的，手一抹脸上便多了几道黑色痕迹，扯了扯东一块西一块补丁的不合身麻衣，嬉笑着露出大白牙，安慰着矮他一个头的陆湖遇。

　　“总有一天，他们会后悔的，后悔当初抛弃你的！”陆湖鼎信誓旦旦的握着拳头。

　　确实，他们后悔了，在他一朝得名时，他的生父找上门，拉着他大腿便是一阵哭嚎，说什么迫不得已、另有原因，然后又将他死去多年的老母亲拉出来各种威逼利诱，甚至为了讨好他，一纸休书给了白发苍苍的正妻，扶着坟头草青青的他的生母入了祠堂。

　　呵，还真是天道好轮回。十年前，他也是这样抱着他生父的大腿，求他不要抛弃自己，他没了母亲，只有父亲可以依靠，然而那人还是在冷落了他一年后毅然决然的抛弃他，他生父的新婚正妻怜悯的如同施舍一条狗，不怀好意的给了他一锭银子将他赶了出去。

　　手无缚鸡之力被抛弃的孩童，身怀钱财，怎么看都是一个送上门的散财童子，若不是遇上了陆湖鼎，他或许便是那南风馆中的一员。

　　“以后呢，我就是你大哥了，你要听我的，我叫你去那就去那，然后这锭银子我替你收着，为我们以后的家做打算。”陆湖鼎振振有词的细数以后做什么。

　　“家？”路湖遇懵懂的看向他。

　　“对，就是家，”陆湖鼎捏捏路湖遇廋黄的脸，有些心酸的郑重解释道，“一个只有我们的家，没有抛弃，没有欺骗。”

　　不会抛弃……真好。

　　“阿遇，你画什么？我看看。”从后面圈住他的人，亲昵的蹭着他侧脸，有力的手握住他正画的用心握着画笔的手，调笑道。

　　“画一画小时候印象最深的场景罢了。”他说着，嘴角上扬，丝毫不受那人影响，不重不轻的又添了一笔。

　　有些吃味的某人不开心了，像个小孩子一样故意捣乱，咬着他敏感的耳垂，隔着素白衣裳轻车熟路在他腰腹出抚摸，耳鬓厮磨，暧昧道，“我也想为阿遇画一副呢，尤其是，在阿遇的背上~”

　　“别闹，”陆湖遇脸色绯红，气息有些不稳，双眼依旧清明，呵斥道。只是他恼羞成怒的斥责，怎么听都带着撒娇的意味。

　　“不闹。”那人口头是这样说着，手上动作不停，甚至隐隐有往下的趋势。成功让路湖遇发出一丝惊呼短促的喘息声，四肢发软倚靠他身上，他略带得瑟的瞧了眼已经完成大半的画，半诱惑半调戏的让陆湖遇脑子空白暂时忘了那幅画，在半推半就下很从容的顺其自然。

　　总有一些人在你心中是不同的，而我只想你心中只有我，阿遇，人是贪心的，更何况你我之间隔着太多了。

　　而被忘了的那幅画上，画着的分明是一个小孩抱着酒壶醉躺荷塘边，另一个小孩则端端正正坐着为那个小孩撑起伞，一手撑着脸颊；在远处是一大片空白，隐隐约约是朱墙高瓦，近点则是高松上点点雪白。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天塌了有我，地陷了有我，你只管向前，我都会在你身后，我们可是一家人。”陆湖鼎揉着他的头发这样风轻云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