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火龙

4、02

　　02

　　一边拍着篮球，一边哼着家人一致认为不伦不类的调调，沿着熟悉的山路一路向上。包裹住球场的树木随着身体方位的变动而逐渐拉开一条缝隙，越来越大，直到置身树木下，整个球场才全部呈现在眼前。
　　那个本来应该每天都“跟踪”在身后的，唯独今天缺席的家伙就蹲在场地中央，逗着不知是附近哪户人家养的黄金犬。
　　怒气在不知不觉间抬头。
　　流川一言不发地拍着球跑到篮框下，轻松地一个急停跳投。然后很快地追上掉落向远处的球。
　　显然是早就发现了他的到来的仙道，笑笑地摸了摸黄金犬的头站起身。
　　“喂，你迟到了啊。”
　　见流川完全无视他的存在，继续自己练球。仙道大概猜得出其中的原因，于是他只好先承担起造成这种局面的责任。
　　“那个，我今天去打工，迟了点，所以没有去你的学校等你。”
　　和那天一样，或者说和以往的每次一样，嘴里说着道歉的话，脸上的表情却完全是另一回事。仿佛事不关己。
　　怒气进一步地叠加着。
　　球场上持续着单调的篮球撞击篮板的声响，却迟迟没有流川那冷淡的嗓音响起。
　　仙道只能无奈地垮着肩，看着流川在球场上来来回回。
　　“喂，多少说句话吧。”
　　作为回应的只有风摇晃着树叶沙沙作响，而比木头还要木头的流川就是阴着脸一遍又一遍地投篮，大有死都不会开口的架势。
　　麻烦了。在心里小声念叨着，仙道对立在一边的黄金犬苦笑了一下。可是，被两只圆溜溜的眼睛傻傻地盯着，实在是培养不出什么哪怕是稍稍低调一点的情绪，所以，他干脆自暴自弃地跑向背对着自己的流川。反正先把球抢过来再说。而不明所以然的黄金犬以为仙道是在和自己玩，也满心欢喜地追了过去。
　　从后面追上了完全没有防备的流川，轻松地抄下他手里的球，还故意顺势把流川撞向一边，然后俨然一副救世主模样地大摇大摆地向篮框下行进，没有任何阻挡地带球上篮。与火正在头上一声不啃追上来的流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你有没有在好好吃饭啊？那么容易就被我撞开了。”带着善意而隐含关心的笑，仙道把球递给流川。
　　显然是曲解了其中意思的流川伸手夺过球，瞪向那张笑脸的细长的双目毫不掩饰地释放着怒气。但是这种表情全然没有震慑到“厚脸皮”仙道，反而是进一步扩大了笑意，像对待自己的弟弟那样，一边继续和流川争着球，一边试图打开尴尬局面地笑闹着。黄金犬也借机凑着热闹，绕着两个人团团转。
　　被怒火干扰到的流川早已失去了平常的冷静，而这种怒气又连带着影响到了动作，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事物，一心一意地要和仙道争个高下。所以——就是那么地不小心，被绕在身边的黄金犬绊到，一个不稳倒在了地上。
　　“汪——”肇事者没有表示任何歉意，而是得意地叫出了声，领赏一般地围着坐在地上的流川，还表示亲热地去舔他的脸。
　　唯一的旁观者无视流川的怒目在一边笑得不行。
　　“我说你没有好好吃饭吧。这么轻，竟然被它绊倒。”
　　根本就止不住笑的仙道上前伸出了手。虽然在生气，不过流川也没有拒绝伸向自己的仙道的手，抬手握住。而之后却又因为仙道几乎是没有费力就把自己给拉起来陷入新的郁闷之中，所以也就没能听清仙道的话。连带着，当那有力的手臂突然环上自己的腰时，流川也完全没反应过来，只是呆楞着。
　　“你是不是又变轻了？”仙道皱起眉，因为那个本来就很细的腰似乎又细了一些。于是干脆地把怀里好不容易没有抵抗的人抱离地面，小心地和以往所熟悉的重量比对着。
　　对于那种正在面临着人生选择，却依然不当回事地闲到每天“跟踪”自己的人，流川是无话可说的，不是因为讨厌说话，而是根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那么在同样的前提下，总是借机对自己动手动脚的“狂热的跟踪者”，流川是肯定有话要说的，因为忍无可忍。
　　“你……”脑袋终于从一片白茫茫状态脱离出来的流川立刻有所行动，很快挣脱了仙道的双臂。
　　“干……什么……”流川的语气难得的泄露出情绪而显得气急败坏，白皙的脸庞也同时不争气地涨红了。
　　对，以前也被这样偷袭过几次，但每次在自己挣扎前，仙道就已经松了手，并且远远跳离开，露出恶作剧的笑。这次，不一样。在推开仙道以前，流川都明显感觉到了那紧锁的手臂不想松开的意愿。
　　没有像以往那样逃开，仙道就站在流川的身边，很近的地方，可以感觉彼此的呼吸。而且也没有笑出来，连总是透露出漫不经心的双目也认真地直直盯住那漂亮的脸庞。
　　黄金犬也察觉出两人间不寻常的气息，小心翼翼地在相隔一段的距离上徘徊着。
　　太阳落在了半山腰，入秋的晚风随着阳光的暗淡在不知不觉见抬头，并且不着痕迹地渗透进些许凉意。
　　仙道一贯的微笑打破了僵局。
　　“请你吃饭吧。”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球场边拾起放在那里的书包、衣物之类的东西。
　　“什……什么？”思路一时衔接不上，流川奇怪地看向笑看自己的仙道。
　　“吃饭。我今天领了薪水。”拾完自己的，又开始习惯地帮流川拿上外套。“要来吗？我请你。”
　　不确定地看着仙道整理着东西的身影，流川隐隐地感到好像有什么阴谋。但是嘴唇却如实地吐露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