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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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物志 15 第十五话 生灵
随手拉了下皱起的狩衣领口，阴阳师开心地转过身来。
“嗯？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
他那满是趣味的语气让被幸雄遣来的侍从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但总算是见过些场面的，清盛牵着那缕红线，鼓足勇气扬声道：“平维清盛，奉少主之命，来请右方少爷。”
“哦，是来找你的呢。”将身边人打趣了一番，贺茂立起右边的膝盖，作势要站起身子。
这可把站在院子里的那个吓得跳了起来，往后连退了几步。
早在进入庭院的刹那，从树荫道伸出的出入口便自动关闭了。但“门”是可以随时开启的。清盛让自己贴近入口边缘，以便势头不对时可以即刻逃走。
某种东西挡在他的退路之前。
毫不容情的阻碍物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呈半球形将庭院以及那房间与外界隔离开来。由于是用短小的咒布下的结界，因此不能维持太长的时间，不过即使只有半个时辰也足够了。
阴阳师笑呵呵地望着清盛，后者知道自己已无退路，刚才的那种不安的表情反而从脸上消失了。以下定决心的坚毅神情重新抬起头，清盛再度走到外廊前，恭恭敬敬地行礼说道：“右方少爷，少主希望您能过去，还请……”
右方默默地抬起右膝，然后因为横在眼前的手臂转移了视线。
贺茂表情不变地看着廊外，貌似无意地让视线沿着红线扫过相连的另一端：“现在离黄昏还有些时候。光天化日之下就来抢走别人的客人，这不太好吧。”
“确实如您所说。”对主人的任性深有感触的侍从虽然在心中连连点头，表面还是一脸严肃：“无论如何，右方少爷今夜是要回府的吧？哪怕只是为了仪容上的问题，至少也该换套衣服……”
“衣服什么的，我来准备就好。”阴阳师挥了挥手，那看上去就像在说“什么啊，居然只是如此无聊的借口”。听到这句话，不止站在廊外的吃惊地张大了嘴，就连坐在他边上的右方也忍不住挑起眉头。
贺茂享受似的进一步提起嘴角的弧度。
“怎么，有意见么？”
让人代为准备衣物并不算什么，有问题的是你的品味啊。
右方默默扫了眼身上，以行动代替了回答。他按住贺茂拦住自己的右手，光着脚便要下回廊。就在清盛上前要去扶的时候，倒在床边的那个葫芦突然跳了起来。
“酒葫芦！”
下意识要退后的清盛被右方反手拉住，浓厚的低音从那人的嘴中滑了出来：“只是个喝醉了酒的葫芦罢了，你怕什么？”
站在廊下的苦笑着回道：“少爷您有所不知，正由于会发酒疯，所以才更可怕啊。”
“没错没错。这家伙明明自己是盛酒的容器，却极端嗜酒不说，又没有相应的酒量——不过醉倒之后会不停往外倒出美酒这一点可是足以盖过以上缺点的好习惯呢，再加上含有神力的缘故，还可以净化污垢，给我省下不少麻烦呢。”
回头打量着充斥着房内、却没有溢出那个空间的波动，再将视线投向手舞足蹈的付丧神后，右方转向廊下的眼神让被抓住的那个感到了寒意。
“平维清盛。”他轻轻念出，咀嚼着这个名字。
“是。”
“实话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
幸雄的侍从半垂首答道：“没有主人的同意，‘我们’是不可以告诉人类的——如果您无论如何都想知道的话，不如直接去问少爷？”
真是耐人寻味的回答。
略为思索便得出结论的右方，保持扣着清盛手腕的姿势下了走廊。看到这一幕的阴阳师夸张地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盏猪口。
猪口，也就是小瓷酒杯。贺茂捏着底边做了个“捞取”的动作。由脚旁举到嘴边时，原本空无一物的酒盅内泛开了清澈的液体。将它递出的阴阳师嘴角含笑，一脸看到顽皮小孩的恶作剧、虽然知道情理上来说不应该却忍不住觉得有趣的表情这样说道：“既然你非去不可，就把这杯酒先喝了吧。”
藤原家未来的当主接过猪口，突然顺着清盛的手腕勾住红线，将另一头的东西扯了过来。
应该叫做信太郎的那个完全失去了人类的外形：身体和四肢萎缩、宛如片开的藤条般单薄地卷成团形垂在颈下；原本留着黑发的部分则铺上了层叠的羽毛，眼睛拉长、瞳孔填满眼球，双耳与脑后更是生成了三对翅膀——再加上由嘴巴变成的尖喙，怎么看都是令人感到可憎的悲哀存在。
皱着眉头的右方，毫不犹豫地将杯中液体倒在已然成为非人的生物头上。一直如死物般不做动弹的鸟怪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开始疯狂挣扎。
那声音实在是令人不堪忍受，所以贺茂立刻采取了紧急对策。
基于“太麻烦”这样的正当理由基本没被使用过的、长而绕口的咒，随着阴阳师低沉的声线化成铁锁，将造成困扰的噪音来源牢牢地束缚住。
“喏，过来！”
在看客的注目之下，男人猛地收手，铁链随着那动作飞向房内，沉入了被褥之下。
于是，因为误入林荫道而脱离的生灵，就这么顺利地（？）回到一度被入内雀占做鸟巢的躯壳之内。
作者有话说第15章 第十五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