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话 入内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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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物志 10 第十话 入内雀
“喏，来喝酒吧。”这么说着，拿起容器的阴阳师将瓶中液体倒入放在廊上的酒盏内，将捏在另一只手中的也添满，仰首咽了下去。
哦，只有两个酒盏么？
在右方低声嘀咕的时候，幽明已端起乳白色的醇酿、送到他的嘴边。
随着龙胆草木的微妙味道，令人感到舒适的凉意由喉部向下蔓延开来。总算是恢复过来的右方坐正身体，谢绝了阴阳师“再来一杯”的无声邀请。他抬起头，叫做“幽明”的天邪鬼已经不见了踪影。
“真是奇妙啊……”藤原家的未来当主嘟囔着。对面那人贴在瓶口的嘴唇带上弧度，自言自语似地开了口：“最不该说这个词的，应该是你才对呢。”
“什么？”
对着刚回复精神就动手整理服饰的客人，阴阳师突然大笑起来：“想我贺茂也算经历过不少事情，像你这样的却是闻所未闻啊！”
是在说右方的为人，还是在说他的经历呢？似乎洞知一切的男人随手将空瓶丢到一边，站起身非常豪气地连拍着侧腰：“今次要去北市，赶紧做好出发的准备吧。”
故意上下打量着、说出“如此打扮可不行啊”的阴阳师拿出来的，是一套浅蓝色的下仆装。浆洗得褪了色的短褂有些僵硬，虽然非常干净，却绝不是贵族能笑着说“哦、不错嘛”然后套到身上的东西。
即使如此，右方也只是皱了下眉头，撑起了膝盖。
“喏，接住。”接着丢过来的，是以红色结绳绕在中部、漆成黑色的葫芦。虽然有手臂那么长，分量却意外的轻。佣人打扮的藤原家未来当主拎着那个容器，跟上了慢悠悠踱步而出的男人。
以天皇所居“御所”为中心向外展开的正方形都城西京，被引自伊川的两条水道自西至东对称切开。以因入海口之类地势上的缘故而自然而然在东侧形成“北市”与“南市”的店家为代表，可说是平民区的“右京”；由“御所”到北面紧靠伊川的王庭避暑地“泽合”，只有公家中的贵族才能居住的“左京”——为区分这两处地方而特意挖出的水渠上建有用以行走的通道，分别以“一条”、“二条”这样的称呼命名的九座桥中，除去正中央专供皇族使用的石桥外都以木材铺就。
领着“仆人”的阴阳师大人就站定在从北数来第三座的“七条桥”上。
虽说是水渠，但也有一定宽度。缓缓流动着的河水来自于那两条水道，带着在左京绝不会漂浮其上的污物。
在桥正中来回走了几步，最后捡起了什么的贺茂满意地点了点头，掏出纸张包好收到怀中。
继续往下，在能看见六条桥的位置转向东侧，从夹在长屋间的土路绕道小巷。最后停下来的地方，是明明地处闹市、却紧闭门面的店家后门。
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店主，在探出脑袋确定没有被人看到后，将两人引进了屋内。
“对阴阳师大人实在是太失礼了。但作为买卖人，可以的话还是不希望四周出现奇怪的谣言，所以……”以这句话作为开场白，然后突然想起似地让人准备茶水的店主自称三井，是有幸能为贵族供应上等布料的町人。早早便娶妻的三井今年刚过四十，有着一双儿女。其中长子信太郎二十有二，已有了约定之人，准备年底便要将对方迎来并自立门户了。为此而比平日更加勤劳的长子，在白日的营业结束之后偶尔会到女家走访。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不管是三井夫妇还是对方都没有特别在意，也未想到遣个随从什么的。年轻人总是徒步走上半时辰左右的路程，穿过鲜有人迹的地方、独自往返着。
但在三日前的晚上，帮忙收拾之后，信太郎带着让人订做的梳子离开店面，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虽然对外是这样宣称的，实际上……”
向着不停用手巾擦汗的店主，贺茂冷笑着从鼻孔发出不快的声音：“因为是那位幸雄公子特意来请，我才会答应帮这个忙的。瞧你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根本就没有要解决事情的诚意。既然如此，就别怪我拒绝今次的委托了。”
“不，请别这么说！”吐出明显带着怒气的发言，立刻作势要离开的阴阳师刚迈开脚便听到了预料到的发言。在三井看不到的地方露出“就该这样”的表情之后，贺茂重新挂上一脸不耐转回了身子。
一路说着“请跟我来”、“请这边走”的店主将两人带到位于深处的某个房间。应该是客室的房门贴满了咒符，上方还挂着各种奇怪的东西。
“哦？这可真是，居然连密教的咒符也有啊。”阴阳师真心地发出了佩服的感慨，不过在三井听来却更像是带着抱怨的语气。这位已经习惯采取恭卑的语气与态度的男人急忙在旁开始辩解——堂堂男儿居然能多话到如此地步，真不愧是号称“御用商户”的町人。
而让他惶恐不安的元凶不但没有不耐烦，反而露出享受着什么似的笑容拉开了门扇。
说起来只是平民惯有的、急病乱投医式的想法，对此并不在意的贺茂无视了店主，伸手拉开纸门。
不到三坪大的房间内毫不逊色于外侧，只是站在门边就能感到满满的压迫感。这主要是因为几乎贴满四壁的守护真言彼此间互相牵制，构成了令人惊叹的灵力网。再加上摆在角落的小型四大天王石造像，以，估计是从神社求来的注连绳与纸垂从天花板垂下，正下方的被铺上则躺着一个形容憔悴的年轻人。从露在被外的部分来看，应该是有人替他打理的吧？发髻整齐，衣服上更是一丝褶皱也没有。如果不是眼底发黑、浑身散发着死气的话，瞧上去更像是陷入了沉睡。
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贺茂开心地撩起了袖子“哦呀，被附身了——还真是大麻烦呀。”
这么说着，完全不像同僚那般谨慎的男人踏进了被咒包围的小小客室。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第十话 入内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