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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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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东林山绿意融融,潺潺流水间掺杂着清亮的鸟鸣,林间的微风吹过使人如同坠入了仙境。
东林书院的正门前,一辆四人抬的软轿落下,四周跟随的侍卫丫鬟们也停了下来,一名身著素衣的年长侍女上前,小心的扶着轿中的女子走下来。
女子大约二十来岁,面容艳丽端庄,梳着桃花髻,做妇人打扮。头上错落的簪着几根玳瑁海棠纹金钗,钗上花蕊处还镶嵌着几颗大小不一的淡紫色玛瑙石。
身着蓝紫色锦缎齐腰襦裙,领口处还用银红色的丝线勾绣着大朵大朵的春日海棠。
可能是因初春山上的风格外寒冷,所以随行的侍女又为她披了件同色的薄锦绣花披风。
整个人的打扮尊贵异常,使广富盛名的东林书院与之相比起来都朴素了不少,也显得她与这里格格不入。
软轿一落地曹西主顿时感觉整个人松泛了起来。
这些日子忙着赶路,一路上不是缩在马车上,就是闷在小轿中,如今可算又能重新脚踏实地了。
于是也不让轿夫往后院抬,掀开轿帘决定就这么走着回吧。
顺带伸展伸展筋骨。
轿帘一掀开,白芨就赶紧上前轻扶住自己主子。
西主站稳后,随意的朝后挥挥手,白芨立马会意。
上前几步,轻声吩咐随行而来的侍女婆子们率先回去整理带回来的大件财物细软。
之后又安排随行的侍卫和小厮们下山,按以往惯例在山下的庄子里听候差遣。
待得到命令的众人一一走远,白芨才又点出几个近来新选上来的小侍女,跟主子知会一声,领着人向书院的后院走去。
白芨是从小就跟着西主的侍女,自然格外倚重。
当初丞相府未出嫁时就是白芨和另一个侍女白芷一同照料她的起居。
在西主出嫁时,白芷走了,白芨却留了下了。这多年过去了,还是一直跟在她身边,如今已经成了她的掌事姑姑。
库房的钥匙由她管理西主很是放心。
白芨走后,西主也不急,松泛了下身体,又细细瞧了几眼阔别几月的山门,然后才不紧不慢的带着众丫鬟仆妇移步往书院内走去。
看家里的来信说书院里近来新入学了一批学子,很是活泼闹腾,还没正式授课就惹出了不少乱子。
也不知路上能不能遇上这些有趣的学子,瞧上一瞧学子们的热闹也是好的。
只可惜这一路行来倒很是安静,连个闲人都没有碰到。
算算时间,想来书院的仆役们也都正在厨房帮着为学子们准备的早食,学生们也在上早课,想来也没人有时间闲逛。
趁着这份安静,不会被闲人撞见的空挡,西主就想着要到处看看,观赏书院春景。
别说,几月没回,咋看之下书院的景色倒又有几分新鲜感来。
闲庭信步的逛了半晌,西主觉得兴致尽了,才带着身后众人缓步朝后院行去。
才入内院,还没走几步就有仆从从后院迎上来问安,然后引着众人朝后院走去。
"哎呦,夫人可算是回来了,先生从前些天就开始念叨着您什么时候能到呢,这盼来盼去可算把您盼回来了。"到了内院又有一行人迎了上来,领头的妈妈一见到西主一行人就上来问安,然后笑着打趣到。
说话的是魏妈妈,是她夫君那边的心腹,在她出门在外,不便管理家事时就是由她代为执掌中馈 。
因为安守本分,这些年下来倒也颇得西主的信任与敬重。
"是呢,要不是今天是学子入学的第一次授课,先生脱不开身,怕不是也要亲自前来接夫人回去。"侍候在一旁的管家程伯闻言也笑着玩笑道。
西主闻言轻轻笑出了声,觉得俩人逗趣,就一边走一边和身旁魏妈妈等人说笑:
“哪里用的着这么麻烦,又不是客人。自己家,院门就在那里,又不是找不见,怎地用的着专门来迎我了。莫不是你二人仗着年岁大了,讨巧卖乖诓骗于我吧?”
“那哪能呢,这话可不是老奴等人自作主张说的。不信您问问大伙,这前个先生一接到信,屁股后面就跟有人追似的,围着屋子打了好几个圈。嘴里直念叨着要亲自来接您,说是就怕新来的小子们冲撞到您。”魏妈妈故作委屈的打了个千,然后才笑着回道。
一旁的管家程伯也附和的点头,肯定了魏妈妈的说辞。
西主听着二人的话笑的直打跌,实在不敢相信往日里正经无比的魏长和魏先生,会是魏妈妈口中那个老房子着火似的愣头青。
俩人做了这十年的夫妻相互还是有些了解的,就他那沉闷的性子,实在不像是会有那些体贴心思的人。
这恐怕又是程伯和魏妈妈希望主子们和睦,编出来哄她的。
众人说说笑笑,几步就到了主院。
回到了院子,魏妈妈就忙了起来,赶紧让和西主一起回来的那几个小侍女扶侍她去正房歇着,然后嘱咐她们几人也去歇歇,院子里有人候着,等休息够了在来当值。
然后又安排着早就候在院子中的婢女去把准备好的檀香,柚子叶等祛尘避秽的物什拿过来,好为夫人接风洗尘。
一番折腾下来后,西主总算能躺倒床上好好休息会儿了。
要说她这个夫君家里有什么不好,那就是规矩大,事儿多。比从前她呆的宰相府规矩还多,可是让她这个世家贵女都好好开了眼了。
听说这都是他前夫人,她那个早逝的亲姑姑定下的规矩,一直沿用至现在。
由此也能看出她那个亲姑姑真真是个雅致的人,可惜红颜薄命,早早就去了。
真是可怜可叹!
按说西主嫁给她这个夫君后,为了自己过得舒服,完全可以不再按前任夫人留下的规矩办事。
可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她和魏长和说到底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自大婚之日起就同床不同房,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罢了,她有何资格去擅改人家原配爱妻定下的规矩呢。
况且那原配嫡妻还是她的亲姑姑,怎么说她也得尊着敬着才行。
说起来,魏长和对她那姑姑也算长情,硬是为她那姑姑守身如玉守了二十多年,也没有留下个子嗣,仅有一个妾还是前夫人在世时老夫人做主给纳的,现在一直居住在老家,也不在一起住。
这么些年一直一个人忍受孤独寂寞,后来就算因为皇命娶了她,两人也是各过各的。由此也可见他对先夫人的情深义重。
此等深情在这个纳妾蓄婢都合情合法的年代真真是很少见的。
她也乐于成全此等情深。
为了尊重他这份难得的深情,也为了让自己合作者感到愉快,西主难得的忍住了脾气 ,一直维持着府里的一切事物,尽量不去改动它。
这院子里十年前她进门时是什么样子,现在大多就还是什么样子。
要说一点不变是不可能的,但倘若有朝一日故人再归,肯定也依然能凭着旧日记忆在各处行走出入,不会出半点差错。
西主就这么靠在床榻边望着院子胡思乱想,渐渐的就被几丝困意缠绕,不知不觉间靠在软枕上睡沉了。
……
东林书院的学堂上,身为院长的魏长和正襟危坐地在课堂上的听着院正为书院的学子们讲解院规。听着听着这思绪就渐渐飘远了,微微晃神起来。
神思不属的他在心中暗暗思量着夫人今天能否到家,看传回来的消息应该是今天没错。
不过本应该前天就到的,也不知道路上发生了何事,竟然晚了俩天,今天回去怕还是要细细问问才好。
这么想着,嘴角不自觉的泄露露出几分笑容来,立刻就被底下眼神好的学子瞅见了。
"唉唉,院长怎么了,突然笑的这么……荡漾?"学堂上学子们都正襟危坐,只有坐在最后那位置上的秋长思在无聊的四处打量,恰好看了个正着。
秋长思立刻像发现了新大陆似得用胳膊肘怼了怼身边的同席问到。
同席被她怼的一愣,扫了扫周围看看有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然后才小心的凑到秋长思身边说:“我听书院仆役们说今天夫人好像远行回来,可能院长是因为想起夫人才笑的这么开心。”
“夫人?哪个夫人?”同席话音刚落,又被一脸好奇的秋长思拽住了袖口。
“还能是哪个夫人?院长夫人啊。不过还请秋兄下次问话时轻些扯在下的袖子。”
孙翰淼边说边从秋长思手中解救下自己的大袖。
“院长夫人啊……”秋长思没理她后面所说的话,随手放开他的衣袖,陷入了沉思。
这应该就是魏院长那个历史上那位有名的长和夫人了,能用自己的夫君名字做谥号,显然是十分恩爱。
如今看院长这副神魂不守的样子也确实如此。就是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长和夫人长什么样子,何时才能一睹芳容。
没错,秋长思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
她本来是个普通的中文系大学生,正在大学课堂上上着历史课,刚好讲到浮华先生魏长和和他的生平事迹,突然就赶上了一场特大地震,转眼就变成了靖国一个正在闹绝食而饿死了的富家小姐。
一翻了解下来她发现,原来她来到了刚刚课堂上正在讲的浮华先生的那个时代。
这还等什么,她立马偷了这个身体不学无术三哥的身份文蝶和书院的介绍信函,女扮男装报名进了东林书院,就是为了见见这个历史课上刚刚学到的名人。
一路上历经千辛万苦,总算到了传说中的东林书院。
也是她运气好,一到东林书院她就见到了亲自为学生们安排房舍的浮华先生,怀着满心的好奇偷摸的观察了人家两天,总算解了好奇心,发现大名鼎鼎的浮华先生也就是个有点才华的气质美大叔,美则美矣却不是她的菜,看过也就不感兴趣了。
不过虽然对美大叔不感兴趣了,但对其他人她依然抱着旺盛的好奇心和无论如何都要见一下历史名人的想法,选择留在东林书院继续读书。
要说靖朝历史上能让她佩服的,那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一手开创大靖之繁华的靖安女帝,再有一个就是这位有着万世之师称号的浮华先生了。
俩人又恰好生在了同一个时代。
现在她已经见过了被后世人疯狂吹捧的浮华先生了,要是再见一见女帝,再谱写一出君臣相得的美谈那人生简直是圆满!
正幻想着忽然被人拉了下捧着脸拄着桌子的胳膊上的袖,突然的拉扯害的她差点脸朝下摔在桌子上。
一个激灵,从幻想中脱离猛的站起身,带翻了坐席,回头她一脸懵的问行凶的人
“怎么了,怎么了?。”
拉她的正是刚刚同她搭话的同席兼室友孙翰淼。
“下早课了,该用早食了。”孙翰淼看着他同桌一脸不再状态的样子,只能憨厚老实的又重复了一遍。
秋长思仰着头盯了一会儿她这个天然呆的同桌,沉思半晌,憋出仨个字来:“……哦,吃饭。”
说完转身先走了。
总觉得自己这个室友是个天然黑,不像个正经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