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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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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希望,我狭隘的床铺间,除了适当的螨虫同微生物,披着毛绒动物皮的娃娃们,我的灵肉外,不要再有其他活物了——尤其是人,卡夫卡的大黑虫一样横亘在那里,惹人讨厌。
大黑虫听不懂人话,更不懂人情,今夜又来睡我的床。在这黏腻的,未缴电费的初秋午夜,他安睡在我的脚边,我的腿窝后是他的膝关节。
一整夜的推搡厮打,黑虫睡觉时就死了,无知无觉,一脚一脚踹在我的心窝。
盯着自己的脚背呆坐片刻,想环住黑虫的脖子,存着绞死快乐的心思。希望这份痛楚可以通过这无力的武器分担出去,去别人的心血管生疾,不要留在我的身体里。
可我的恶毒和这躯壳一样羸弱,遍布虚张声势的青筋,终究作罢。
我十岁时染上夜游的恶习,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都是这样,不让头油、黑指甲和衣服上的黄渍被光发现。我穿一件半烂的泡泡袖白裙子,在路灯背面,乍一看是个透明的,将要起飞的女孩子,没有过去和未来,只有昙花生命,连子宫都没来得及盛开的女孩子。
现在,作为成年男人的我,只有一双白凉拖,半死不活地拉扯推车,推车上沉眠的黑虫仍旧没有被车轮与石子的摩擦声吵醒。
渐渐缺氧,这个男人如此喜欢睡觉,为什么还不去死。
我和黑虫来到午夜的大桥上。
借打火机的微光,端详这个男人的睡脸,或者说遗容。我感到一丝遗憾,这毕竟是只美丽的黑虫,哪怕放在猴群里,尽管俗不可耐,他依然美丽,动人心魄。
我就是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