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心》砚允

2、坏心（02）

　　“艾曼！”班长的斥责把艾曼剩下的惊呼吼了回去。

　　艾曼只能极力压低声音，睁圆了双眼问自己的同桌：“你没在开玩笑吧？”

　　“当然没有。”

　　沉默了许久，艾曼才缓缓开口：“你……原来喜欢女孩子啊。”

　　“不，我只是喜欢雍诗亦而已。”

　　谎言一旦开了头，就不得不用更多的谎言去圆。

　　其实，夏霁星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也不知道恋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她从小到大，一直将中庸贯彻到底。

　　成绩中游，长相中游，性格温吞和善、不争不抢……而这样的人，在整个学生时代，都是最没有存在感的。

　　夏霁星很喜欢这种没有存在感的感觉。

　　艾曼想了一会儿，大概是相信了，又问：“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比较好呢？夏霁星目光落在雍诗亦托着脸的手指上。

　　雍诗亦的手指很细长，做不出题来的时候，总喜欢托在脸上，时不时屈起食指，在自己脸上轻轻打着节拍。

　　“大概是……分班以后吧。”夏霁星说。

　　高二分了文理之后，班级几乎是打乱重新排了一遍。而夏霁星跟雍诗亦，倒是意外地分班前后都在同一个班。

　　分班之前，雍诗亦的座位跟她离得有些远，分班之后，倒是一直保持着斜前后方的位置了。

　　“啊，那也有一年了。”艾曼小声说，“夏夏，你藏得可真深啊。”

　　夏霁星笑笑，心想：那能不深嘛，毕竟在今天之前，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如果不是隔壁班的男生跟你表白，你是不是就没打算跟她……告白啊？”

　　夏霁星翻着自己私藏的漫画书，随口应道：“恩，算是吧。”

　　“那多可惜啊……”艾曼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

　　“这有什么可惜的，又不是每段感情都要给它一个结局，有些感情就让它那么一直藏着，也不错啊。”

　　“可我还是觉得，喜欢就该在一起。”艾曼说，“就算不能在一起，我也想告诉他知道，让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女孩，曾经喜欢过你。”

　　“恩……这有啊。”夏霁星又翻了一页。

　　看她似乎十分冷淡，艾曼好奇问：“你喜欢她，就不想跟她在一起吗？”

　　“我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像我这种人，跟她不是一个世界的。”看雍诗亦岿然不动，夏霁星的坏心思也就随之萎靡了。

　　这个谎言，还是到此为止，就以自己“配不上的暗恋”结束吧。对于雍诗亦来说，左右不过是一个可能连名字都记不住的同学的，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罢了。

　　“喜欢就是喜欢，哪有配不配得上的！”艾曼非常不认可她的想法，“喜欢就要去试一试，万一她恰好也喜欢你呢，到时候你们可以考同一座城市的大学，找同一个地方的工作……”

　　“她不可能喜欢我的。”夏霁星笑笑，“就好像，你的爱豆有可能会喜欢上你吗？”

　　提起自家爱豆，艾曼笑得格外乐呵：“那谁说得好呢，万一就有那么一天呢。”

　　对于追星梦女的脑回路，夏霁星觉得自己有些不能理解，也就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而她对于雍诗亦那个坏心思的表白，似乎也像她跟艾曼之间追星的话题一样，在她们班、在隔壁班、在整个年级，就那么不了了之了，好似那晚夏霁星的那句“我喜欢雍诗亦”从未存在过一样。

　　直到月考。

　　月考成绩刚一公布，班主任就带着新的座次表进了教室。

　　“大家趁大扫除的时间，把座位都换完啊。如果有谁对座位有什么想法，也可以来办公室找我。”

　　说完，班主任留下新的座次表在讲台上，自己就离开了。

　　爱热闹的艾曼第一时间冲上去看了座位，接着就跑回来，神秘兮兮地跟坐在那里收拾书本的夏霁星说：“你猜，你的新同桌是谁？”

　　“怎么，你不跟我做同桌了？”对于艾曼这个同桌，夏霁星还是很喜欢的，因为她们很像，在这个班级里，都是没太有存在感的人。

　　“虽然我知道你很不舍得我，我也很不舍得你，但是！”艾曼笑得暧昧，“比起我来说，你会更喜欢你的新同桌的。”

　　“谁……”剩下的“啊”字还没说出口，夏霁星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名字：雍诗亦。

　　看她的表情，艾曼嘿嘿一笑：“对的，就是她，怎么样，你开心吗？”

　　“恩……开心。”开心是没有的，压力倒是有不小。夏霁星慢悠悠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等着大部队开始挪动，自己也混在里面，挪到指定位置。

　　等到夏霁星慢悠悠挪到自己的新位置，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她旁边那张桌子上，已经摆上了整整齐齐的书本，而书本的主人，此时不见了踪影，大概是已经去食堂了。

　　艾曼挪完了自己的位置，又回过来帮夏霁星整理：“我还以为能跟雍诗亦做同桌，你会收拾得比我快呢。”

　　“东西有点多。”夏霁星把自己带来的漫画藏好后，起身说，“走吧，我们去吃饭吧。今天去东食堂还是西食堂？”

　　一中学生很多，学校为了缓解就餐压力，就开设了两个食堂。

　　“去东食堂吧，我想吃黄焖鸡了。”

　　吃完晚饭，两个人卡着自习铃声的前一分钟回到了教室。

　　夏霁星下意识还想往自己旧位置走去，却看到那里已经坐着另一位女同学，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位置已经换了。

　　艾曼拉了她一把，把她推到了新位置上，自己往后走了一排，冲夏霁星暧昧地眨了眨眼。

　　坐回新位置，夏霁星偷偷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新同桌，接着就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新同桌随着自习铃声的响起，已经十分自律地整理起了本次月考的错题，即便老师还没有开始讲卷子。

　　下意识地，夏霁星也抽出了自己的月考试卷，看着上面不高不低的分数，又瞥了一眼新同桌卷面上那遥不可及的高分，在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