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邺冉

178、对弈

　　几个男人浩浩荡荡离开客厅，刘妈也去厨房张罗了，诺大的会客区就只剩下白燃和许然然。
　　许然然依旧目无波澜，白燃却浑身难受，这样的再遇是她没有预料到的。
　　和闵文这段日子相处平和，虽然她并没忘记他曾明示有未婚妻的事实，但总是不死心的想努力。
　　而闵文模棱两可的态度，让白燃坚信还有机会，生在闵氏这样的家庭，作为老大会有计划中的联姻，再正常不过了。
　　白燃深信，以她的家境和出众的自我能力，还是有希望搏一搏的。
　　千算万算，她没料到闵文忽然被卷入政治漩涡，而各方打听得到的结果却不尽人意，弃车保帅，精明能干的她选择了迅速脱离沼泽。
　　可事情的发展更出乎白燃预料，闵文的完美脱身，让她彻底折服在这个男人的强大中。
　　她是白燃，诺大白氏过五关斩六将，傲居首位的继承人，只有闵文这样的男人，才配站在她身边。
　　白燃慢慢冷静下来，细细打量面前不紧不慢喝茶的许然然，“许小姐和闵先生是联姻？”
　　白燃再一次主动搭话，许然然慢悠悠摇头。
　　“真没想到，我以为以阿文的身份地位，自由恋爱不太现实。你们怎么认识的？”
　　“这是我和他的私事儿。”许然然表情柔和，言语却噎的白燃攥紧了手心。
　　她调节一下情绪，假装不在意，“也只是听他提起过有未婚妻这件事儿，倒没听说闵家举办订婚宴呢。”
　　“怪我太任性，所以让这事情一拖再拖。”许然然音色轻柔的回应，“不过在筹备了，到时候一定邀请白小姐。”
　　白燃努力控制着要垮下去的嘴角，“许小姐真厉害，颖城最难嫁进去的，闵家排第二呢。”
　　“没那么夸张，相恋结婚，水到渠成的事情而已。”
　　白燃被许然然的浅淡反驳语气逼的郁结，她脑子飞速转动，想在这场博弈里找到切入点。
　　“前段时间和阿文走的挺近的，一直没见到许小姐出现呢，哦，对了，我来以前，倒是在椿城偶遇了你。“
　　许然然抬睫，扫了白燃一眼，“前段时间出去散散心。”
　　“许小姐跟雷先生交情不错？”白燃笑容甜腻的过分。
　　许然然点点头，“私人关系很好，明天他还会带着外公外婆作客，老一辈沾亲带故呢。”
　　白燃眼底划过挫败，面前的许然然神色如常，她却快要绷不住了。
　　“我对颖城不太熟悉，孤陋寡闻了，没听说过许家呢。”
　　“白小姐谦虚了，我刚离职不久，父亲只是清城的普通退休工人。”许然然丝毫不介意她暗含的讽刺。
　　白燃尴尬笑笑，她抿一口凉透的茶水，稳稳心思，“看不出阿文还挺感性的。”
　　“感性？白小姐觉得对待感情应该理性？”许然然浅笑着反问。
　　白燃似乎从许然然眼底看到了不屑，她抿抿嘴，咬紧牙根几秒，才缓缓放松了紧绷的面部肌肉。
　　“没办法，成长环境让我养成了时刻保持理性的习惯。”
　　白燃没等到预估的反驳，许然然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白燃在人际圈子摸爬滚打快二十年，却第一次对交涉无力，她吃力承受着许然然带来的压迫感。
　　“许小姐很自信。”白燃再次拉开话题。
　　许然然耸耸肩，语气轻快，“我只是信任他。”
　　“没想到，许小姐这么单纯。”
　　许然然低头莞尔。
　　“或者说，许小姐还没看透男人。”
　　“哦？白小姐很有经验的样子。”
　　白燃坐直了身子，傲气笑笑，“男人么，本能让他们偏爱征服的快感，越是高位的男人越喜欢挑战，最大的弊端是欠缺持久性。”
　　许然然脸上挂着浅笑，并没有接话的意思。
　　白燃眼底亮了亮，“就像许小姐认定的爱情，只不过是荷尔蒙一时作祟，两个人的感情羁绊最终会转化。”
　　许然然眼神飘忽不定，转化么？她和闵先生如果没了孩子，是不是真的能转化成亲情呢？
　　白燃眼底笑意更浓，“大家族的婚姻更复杂一些，有时候，甚至是血脉都无法成为羁绊的代替品，反而是互利关系会更稳固。”
　　许然然单手托腮，上一刻的迷茫已然消失不见。
　　白燃思维又紧绷了些，“不过，要看许小姐想要什么了。”
　　“怎么讲？”许然然难得搭话。
　　“看你想要感情，还是闵太太这个位置了。”
　　“哦，那我比较贪心的，都要。”
　　不以为然的口气让白燃凝噎，哭笑不得，脑子里盘算好的说辞，竟被她的直白回答堵死。
　　“你让我刮目相看。”
　　“是么？难道白小姐的婚姻，二者只选一？”
　　许然然的问题让白燃再次陷入挫败，她选了，不是幼稚就是世故，她不选，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白燃忽然就恼了，光环笼罩的她，习惯了倾慕，习惯了被仰望，“许小姐，如果说，我也喜欢闵文呢？”
　　对于正面挑战，许然然灿烂笑了，“正常啊，闵文很优秀，喜欢他的，当然不止我一个。”
　　“我不仅仅喜欢他，我也喜欢闵太太这个位置。”
　　“哦，这样啊，看来白小姐也很贪心。”
　　许然然的淡然口气激怒了白燃，她觉得许然然有恃无恐的散漫态度，是对她的讥讽，
　　“许小姐觉得，你和我之间选，闵文会倾向于谁？”
　　面对白燃的挑衅，许然然不假思索，“选他爱的那个吧。”
　　“如果他爱我呢？”白燃咄咄逼人，
　　许然然咯咯笑了，“白小姐，你想多了。”
　　羞辱感席卷白燃，她控制着濒临失控的情绪，让这样一个从头至尾都没有太多情绪波动的人激怒，让她羞耻。
　　“还是那句话，许小姐不要太自信，抑或是，在你心里，闵文并没有那么重要。”
　　许然然微微偏斜脑袋，笑盈盈的直视白燃。
　　“白小姐，我不是自信，只是，现在来看，我才是未来的闵太太。至于闵先生在我心里是什么地位，那就是我的私事了。”
　　白燃咬咬唇角。
　　“你是想说，没有翘不了的墙角么？那我觉得你可要失望了，如果那么容易被撬，他就不会是闵先生了。”
　　白燃还在琢磨她绕口令一样的话，许然然又开了口。
　　“白小姐可能忽略了一些东西，闵先生从没想过用婚姻做助力事业的筹码，也不需要用婚姻去哄逗女人陪他玩一时兴起的游戏，闵先生是有能力让心爱的女人坐上闵太太的位置的，不是么？”
　　白燃张了张嘴，却不想一直少言寡语的许然然意犹未尽的继续，
　　“关于我，是凭什么能留在闵先生身边，又能留多久，旁人是无法揣测的，在这段关系里，我相信他，就足够了，至于外面那些莺莺燕燕，只是闵先生的魅力，但仅此而已。”
　　“你就这么肯定闵先生不会变心，哪有经得住诱惑的男人？”白燃焦虑插嘴，
　　许然然轻笑一声，“在我眼里，他是我的爱人，我的丈夫，别人惦记惦记而已，再说了，变心不变心，那是闵先生的事儿，不是我能掌控的。”
　　刘妈端着乳白的瓷碗走近，“太太，先生特地吩咐我准备的汤。”
　　白燃眼里妒火燃烧。
　　许然然却视而不见，接过温度合适的汤，不紧不慢的抿着，
　　刘妈在一旁嫌恶的盯着白燃，而白燃则回了她一记白眼，刘妈“哼”一声，直接无视了她，
　　“太太，晚饭食材准备的差不多了，要开始做了么？”
　　“去问问外公外婆吧，听他们的。”许然然喝完汤汤水水，擦干净嘴角才再次出声。
　　“白小姐留下来一起么？”
　　白燃扭捏，“本来就是冒昧打扰，再留下来吃晚饭不太合适吧？”
　　许然然点点头，“也好，今天都是自家人，乱糟糟的，改日再请白小姐。”
　　白燃没想到自己明显客气的说法，却被许然然顺水推舟的谢客了，精致妆容蒙上了显而易见的不悦。
　　她努力维持着虚伪笑意，“那我就先告辞了。”
　　“白小姐慢走，刘妈送客人。”许然然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白燃绷着脸起身，迈着高傲的小碎步跟在刘妈后面走向玄关。
　　“白小姐，慢走。”刘妈只是开了门，完全没有远送的意思。
　　等白燃跨出去，她就干脆利落的关上门，剩下白燃一个人站在门外，恼羞成怒的使劲儿剁着高跟鞋。
　　“太太，您也是性子软，这样的女人，来了直接赶出去就好了。”刘妈返回客厅絮叨。
　　许然然咯咯笑了，“放心吧，刘妈，她还欺负不到我头上，毕竟是初次登门，总要给她留点面子的。”
　　“哎呀，太太你就是心善。”
　　“哪有，先礼后兵。”许然然起身，“我去看看招蜂引蝶的始作俑者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刘妈笑呵呵的接话，“先生魅力再大，也抵不过他对你的一片真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