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邺冉

118、亲近

　　许然然收拾好床铺，打开窗。
　　上冻的窗棂让她颇费力气，可视野开阔的一瞬，她的眼底漫溢惊喜，
　　雷诺寓言的降雪，在这一天姗姗来迟。
　　她兴奋的跑下楼，张爷爷正在用牛皮纸包礼物，“张爷爷，下雪了！”
　　张老头慈祥的笑笑，“对啊，你收拾一下，今天咱爷俩去老陈家混日子，晚上住那边。”
　　许然然搀扶着张爷爷小心翼翼走在雪面上，落白厚度适中，踩上去软软的，却不会深埋脚背。
　　她不敢乱跑，时刻留意身边的张爷爷。
　　“可以去老陈家后院儿玩儿雪，那的落雪应该够你开心了。”张老头笑呵呵的。
　　“我还没进过内院儿呢。”许然然调皮的眨眨眼。
　　“陈家的内院一年四季都有美景，以后你可以多去见识见识，老陈应该不会赶你出来。”
　　归乡人让小镇子热闹很多，一路上到处都是嬉戏打闹的孩子和扎堆闲聊年轻人。
　　张老头经过，不少人停下攀谈招呼着。
　　“张先生带许丫头去陈家啊？”
　　“是啊，去混吃混喝。”
　　“哎呀，许丫头穿这袄子真水灵。”
　　“就是啊，人本来就秀气，穿长袄真好看。”
　　许然然扶着张爷爷浅浅笑着穿越长街，身后还有归乡的年轻人打听。
　　“张爷爷的新徒弟？”
　　“对啊。”
　　“长得真好看。”
　　“她身上的袄子好漂亮。”
　　“你不是说这种衣服土气么。”
　　“我也要去做一身过年穿。”
　　“就是，现在大城市都流行古风。”
　　许然然跟着张爷爷走进陈家，前院儿传来规律的闷声敲打，雷诺正在帮二老打年糕。
　　“老张带着许丫头来了啊。”
　　陈奶奶起身迎过来，“啧啧啧，丫头今天这么好看呢。”
　　“陈奶奶，我的新衣服，好看么？”许然然冻得通红的小脸，笑意盈盈。
　　“好看，特别好看。”
　　抡锤敲打的雷诺停下来，用脖子上的毛巾擦擦额头的汗，咧嘴笑着。
　　“好香啊。”许然然吸吸鼻子。
　　“今年的新糯米，我特别留着做炸糕的。”
　　“你还没吃过刚舂出来的吧？”雷诺拿手边的勺子舀了一块冒着热气的糯米递给她。
　　许然然接过去小口小口嚼着，一脸的满足。吃完一小块后她抿抿嘴，“真好吃，好香啊。”
　　“你喜欢就在这帮我尝吧，要到均匀无颗粒最好。”雷诺握紧木槌又准备开始。
　　三个老人进屋烤火，剩下两个年轻人在院子里忙。
　　化雪的晴日，屋外哈气成雾，许然然坐在石舂边的小木凳上烤火帮忙。
　　“咚咚”，“咚咚”，“咚咚”。
　　规律的闷响，雪白的糯米团逐渐光滑。
　　雷诺大汗淋漓，要在粘腻感里操作木槌，并不是容易的事儿。
　　时不时，他会停下来休息，许然然则会舀一勺尝试。
　　“很累吧？”她将炉子上热着的瓷缸递过去。
　　“还好。冬天来外婆家都要做这些。”雷诺擦擦汗喝了口温茶。
　　半个小时后，大功告成。
　　陈奶奶端着大盆出来，把米团装好，“诺儿，带许丫头去后院玩儿吧，剩下的我来弄。”
　　雷诺点点头转向许然然，“你等我一下，我冲个澡换身衣服就出来。”
　　许然然坐在暖烘烘的烤火炉旁，用食指在雪地上戳出一个个小洞。
　　冰凉感沿着指尖窜入心底，她却对碾压积雪的触感乐此不疲。
　　脚步声传来，许然然抬头。
　　雷诺套着黛色加棉的半长袍子，也是老式斜襟，袖口露出一截内里衬着的黑色裘皮。
　　雷诺在她感兴趣的视线里浅笑，“外公以前的衣服，保暖效果很好，我回来偶尔会穿。”
　　小镇上穿旧款长袍的老人不少，许然然却是第一次看到同辈的男人穿。
　　五官立体的雷诺这样一穿，满满的民国少爷风范。
　　绕过主屋，银装素裹的院子，换来许然然熠熠生辉的眼底，她撒欢儿的跑过去。
　　枝桠盖着厚厚的落雪，树木像是裹上了白色羊羔毛的外套。
　　许然然站在树下，下一瞬，落雪纷纷，扑扑簌簌掉落下来。
　　她吓了一跳，雷诺站在身后笑弯了腰，树干上，赫然是一只巨大的脚印。
　　“一看你就是恶作剧惯了。”许然然洋装指责，语气却不恼。
　　雷诺走近帮她抚落头顶的残雪。
　　“照张相吧。”他拿出手机。
　　许然然看着消失在生活中好久的电子产品，笑嘻嘻的点头。
　　搞怪表情的自拍后，雷诺建议，“堆雪人么？”
　　许然然摇头，“不，就这样最好看。”
　　她蹲下身子，伸手在雪地里压出五指印，然后咯咯笑了。
　　年代久远的宅子，安静祥和，白色院落，各个角落都留下了许然然的脚印。
　　最后是陈奶奶在前院吆喝，两人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方桌上已经摆满热气腾腾的饭菜，张老头和陈爷爷聊着过往，喝着小酒。
　　许然然依旧是食不言，她小口小口吃着饭菜，听三位老人偶尔关心着雷诺的工作。
　　午饭过后，老人喝的热乎乎，回房躺着了，许然然包揽了收拾碗筷的工作，雷诺帮忙。
　　“你是医疗行业的？”
　　许然然洗碗的手停顿，她抬头望一眼窗外的纯白世界，微微点头。
　　“以前是做私人医生的。你呢？”她把话题转开。
　　“房地产，主要重心在仿古建筑这一块。”
　　许然然没弄懂，“不都是做商品房？”
　　雷诺笑笑，“不算，大部分是做古镇修建那一类，私人建筑都是做古宅的散客。”
　　“私人的古宅？仿古那种？”许然然好奇。
　　雷诺点点头。
　　“那造价一定很高吧？”
　　“对的，首先是地皮，后面还有设计费，按照仿古要求不同，木材石材价格都很昂贵。”雷诺介绍。
　　“哇哦，厉害了，什么样的人才会花大价钱建造这种住房？”许然然歪真脑袋猜测。
　　“大多是古宅修复，全新仿建需求，文化艺术行业居多，还有一部分外籍人士。”雷诺解答。
　　许然然点点头，“你怎么会想到做这个？”
　　“我是建筑专业出身，毕业留在外地一家地产公司，受到启发，回来起步，发展的比较顺利。”
　　许然然把冲干净的盘子递给雷诺，“是遇到行家点播了？”
　　“嗯，对的。不知道你听说过颖城没有，颖城祁氏，很有名的地产集团，老板祁玉伟是我的校友，我毕业后在他手下的建筑设计团队呆了三年，祁总在建筑方面很有见地。”
　　许然然纤长的睫毛缓缓眨了眨，祁？好像是兰姐娘家。
　　“你多大了？”雷诺突然发问。
　　许然然脑子没转过来。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唐突了？”
　　“不会，我快27了。”许然然不在意的笑笑。
　　“你看上去也就二十出头。”雷诺稍稍讶异。
　　“这话说的有水平了。”许然然狡黠笑笑。
　　“没有，不是恭维，你看上去真不像。”雷诺顿了顿，“我马上满33了。比你大几岁。”
　　许然然忽然想到初次见面，她扫一眼雷诺左手无名指，清晰戒痕消失的无影无踪。
　　“看来，我猜的不错，上次在T国，你误会我是出去找刺激的已婚人士了吧？”
　　雷诺晃晃自己的左手五指。
　　许然然羞赧的抿抿嘴。
　　“带你去书房坐坐吧，请你喝好茶，我也想找个人说说压在心里的事情。”
　　许然然拿纸巾擦干手，点头跟着他，她不介意做个倾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