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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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仪和哥哥跟着父母一路奔波到了长安，她从书上听说过这座古城，可亲眼见到，却一点也不喜欢。
虽说这里是宇文家的天下，且那刚登基的皇帝便是母亲的堂弟，可她却分明感觉到，母亲并不开心。而这座城的陌生，也令她分外想念远在洛阳的熟悉家院和亲人，即便这里应有尽有，却总有种令人不安的感觉。
听母亲说，自己曾暂住的冯翊王一家家眷并未跟来，而是被扣留在了洛阳，生死未卜，想到那位和善的王妃，她觉得有些难过，可孩子的难过能有多久呢，不久便被长安城中的新鲜玩意儿所取代。
在这长安城中，当皇帝的是元氏，可真正掌权的却是姓宇文的，而这宇文家的主母，却也是一位元家的公主。
在小元仪的印象中，公主可以有许多种，比如母亲这种嫁给大臣变成某夫人的，又比如外祖母这种没了丈夫孤身一人的，还有传说中被皇上宠幸最后却因此被杀掉的平原公主那类结局悲惨的。
平原公主她是见过的，人们都说她是这长安城数一数二的美女，却没想到突然有一天会被宇文泰杀死，更没想到会用这个借口换了一位皇帝。
她从书中看到，说公主是皇帝的女儿，有无上的荣耀与盛宠，可是为何见到的这些公主下场都不尽相同？
不仅如此，就连皇帝也不像书中所写，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不管是洛阳城的皇帝，还是这长安城的皇帝，全都说不了算。不是听高家就是听宇文家，令她分辨不清，究竟是书上写错了，还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的小脑袋中想着这些理不清的疑问，再加上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人便更加木讷了。阳平公主见她整日闷在房中总不是办法，便说带她去街上走一走。还没等元仪说话，旁边哥哥宇文靖抢先说道：“好啊，正愁在府中闷得很。”
他说完戳了戳妹妹的肩膀，使了个眼色。元仪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说了声不想去就要回房。
“别啊，”宇文靖眼见着出门的机会就要落空，忙拉着妹妹好言哄道：“妹妹，且跟哥哥出门这一回，哥哥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
元仪转脸看他一眼，说了句：“不稀罕。”
“……”宇文靖没辙，只好使出杀手锏，凑到她耳边狠狠说：“你要不跟我去，我便将你枕下那些书偷走藏起来。”
元仪看着他挤眉弄眼的嘚瑟样，心想：这一招都用了多少年，你不腻啊？她身体不好，母亲不让她多看书，怕伤神，于是只好偷偷在枕下放几本，待母亲不在身边时偷看几眼。
宇文靖便用这一条来威胁她，一次两次，用得多了，元仪耳朵都长了茧子，只是懒得拆穿他这如今丝毫没有杀伤力的的小把戏罢了。
不过闹归闹，她还是答应跟母亲出府去。虽说这个同胞哥哥总是捉弄自己，可每当她病了，他便守在床前，眼巴巴等着她醒过来，还时常拿好玩的哄她开心，兄妹俩从小闹到大，却感情好的很，从未伤过和气。
元仪跟在母亲身边，看着前面那个又蹦又跳的皮孩子，心里纳闷，同年同月同日同父同母生的，不过差了一个时辰，怎么这孩子能跟自己差这么大？性情不说，连身子骨也是。
宇文靖从小身体壮硕，随了那当武将的父亲，跟周围孩子打架就没输过，上树爬墙样样拿手。而元仪不知为何，总是病恹恹的。
记得有一次哥哥曾问母亲，为何她会这么弱，当时母亲只说她小时候留下病根，至于怎么留下的却没有说。
正想着，冷不防一辆马车经过身边，竟然停了下来。只见那车帘掀起，一贵妇探出头来笑道：“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姐姐，不若一起上车来，跟我回府中做客吧。”
阳平公主一见她，有些吃惊，这贵妇便是权臣大冢宰卿宇文泰的发妻，元修的妹妹，当年封的是冯翊公主，如今元修死了，人们便称她为宇文夫人，说起来两人算得上是堂姐妹。
只是，她自来到长安便刻意躲着这位妹妹，尤其不想被她看到元仪，这怕什么来什么，没想到今日倒在街上碰巧遇到。
阳平公主不过一个诧异，接着便反应过来，笑道：“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到宇文夫人，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接着便有婢子来将母子三人扶上车。元仪一进车，才发现这车内比一般的车要宽敞不少，难怪这位夫人会邀请她们上来。她不过打量了一眼，便眼观鼻鼻观心，听着旁边两个女子说话，倒是宇文靖好奇的瞧这摸那，新鲜的不行。
宇文夫人拉着阳平的手说：“自从洛阳一别，这都多少年没见了。姐姐也不必客气，咱们还是姐妹相称吧。”
阳平推脱不过，只好依她所说。她瞧着这位长安城中身份最尊贵的女子，心里感慨万千。
当初冯翊公主初嫁不幸，碰到了个歹毒的夫君，后来被她那当皇帝的哥哥元修做主杀了，让她改嫁宇文泰，没想到竟然否极泰来，如今俨然成了这陇西的皇后。可谁又想到，那做媒的皇帝哥哥，却被她的夫君所杀，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提起这位宇文夫人也曾是公主了。
宇文夫人打量着这两个孩子问道：“这便是你那一对龙凤胎吧，果然长得不甚相像。”
阳平听了心里一惊，忙说道：“这龙凤胎多半是不像的，一个随了父亲，一个随了母亲。”
宇文夫人笑道：“也是，我瞧着这小姑娘家长得颇有我们元家的血脉，还带了点汉人的柔美，必是随了你那汉人母妃。”
阳平应了，却不露声色的将话儿转到别的上面。说起自己那死去的皇帝哥哥，宇文夫人叹了口气说道：“当初哥哥与高欢决裂来投奔我那夫君，初时我是欢喜的，想着一家人团圆，却没想到，因为那不守妇道的平原公主元明月引出了事端，想来也是她三哥元宝炬想要当皇帝，连妹妹也要出卖，如今他倒是如了愿。”
她说的，便是刚继位不久的孝文帝元宝炬，与这两位公主的祖父都是同一人，也算的上是近亲。死去的那位皇帝元修，便是因与元宝炬的妹妹平原公主私通，被宇文泰借了□□宫廷的引子杀掉，这才让元宝炬登了基。
想到这一代元氏子孙不是死了便是当了傀儡皇帝，竟没有一个好下场，两人皆是摇头。
宇文夫人想起一事来，问道：“当初胡太后曾立你那兄长的女儿为帝，却不知那位公主最后如何了。”
阳平脸色一变，自觉失态，忙低了头掩饰，轻声道：“谁知去了哪里，当年尔朱荣杀了两千多人，许多人都不知去向，更何况一个女婴呢，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
冯翊以为她想起了死去的兄长难过，也没放在心上，惋惜道：“可惜你那兄长就这一个女儿，如今是断后了。不过，就算找到，当这元家公主又有什么好，还不如生在普通人家。”
阳平笑道：“妹妹这话便有些自谦，你那夫君如今权势比皇帝都大，以后便可以享福了。”
两人说笑着便来到了宇文府，宇文夫人带着他们进了门，又让人备好茶汤，许久未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一旁两个孩子却听得无趣。
元仪脑袋又不知想着什么，她那活蹦乱跳的哥哥可就坐不住了，偷偷拍了她一下，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要出去玩。
元仪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把头扭到一边当做什么也没看到。宇文靖挠挠头，知道这个妹妹又较起了劲，可若他自己去跟母亲说，定会被数落一顿，唯有托了妹妹的福，才能离开这间无趣的屋子。
威胁偷书那招也不能老用，他歪着脑袋琢磨半天，又戳了戳妹妹，见她回头，比了个蜜枣的口型。
这回元仪没有无视，她自幼身体不好，吃不得甜食，可偏偏嗜甜如命，每次央着母亲买那蜜枣，十次能允一两次就不错了。兄妹俩都爱吃甜，宇文靖为了气妹妹，最爱做的便是端了一碟蜜枣坐在她病床前啃，气得元仪转过脸装睡。
既然哥哥提了这么诱人的交易，她眼珠一转，想了想，微微点头，算是应了下来，转脸对母亲轻声说：“母亲，胸闷。”
阳平听了忙问她可是哪里不适，瞧着并无大碍，便让宇文靖带着妹妹去院中透透气。
宇文靖兴高采烈的应了下来，拉着妹妹就往外跑，到了院子里，他总算是松了口气，左顾右盼，瞧着这偌大的院子不知往哪里去好。
元仪完成了任务便走到一旁树下遮阳，她对这院子没什么兴趣，眼瞅着哥哥撒了个欢便没了踪影，想起母亲常说他是出了圈的小马驹来。
看了看周围，树荫下正好有一秋千，她走过去坐在上边，轻轻荡了起来。点点阳光透过树荫洒下来，照在她略有些白的小脸上，晃到了她的眼。
微微闭上双眼，感受秋千带着自己荡来荡去，微风拂过脸颊，不知不觉竟有些困了。她这般昏昏欲睡，几乎就要睡着时，只觉得眼前有什么遮住了阳光。
慢慢睁开眼，却发现有个脑袋正在头顶，吓得她一松手，接着就要向后倒下去。
只觉得那脑袋猛地离自己近了些，一双手臂将自己扶住，这才没有倒下。吓得元仪一双小手死命的将那人抱住，差点就要惊叫出来。
那只手臂牢牢地托住她，让她安下心来。这手臂像极了她父亲，也是精壮得很，似乎练过武。那双手虽带了茧子，却修长有力，漂亮的不似男子的手，吸引了她的目光。
许久回过神来，她抬起头，看到的是一张好看的脸。她年龄小，瞧不出这张脸的年纪，却知道应是大人了。只是，元仪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那人将她从秋千上抱下来，笑着说道：“在秋千上也能睡着？”
她听了脸一红，难得有了些表情。那人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问道：“你是谁家的千金？”
“宇文泰。”她嗫嚅着说，竟然没了平日的木讷。
“原来是右长史的千金。”那人笑了笑，又说：“你叫什么名字？”
“宇文元仪。”
她想要问他是谁，可还没等问出口，就听屋内有人唤，那人冲她笑了笑，便转身进屋去了。
她被那灿烂的笑容晃了眼，一个愣神，接着偷偷走到门口，趴在门边偷看。只见那人喊宇文夫人舅母，又听宇文夫人跟母亲介绍：“这是我家夫君的外甥，名唤贺兰祥。”
贺兰祥，元仪在这三个字以后，再也没听进别的话去，她的眼睛一直瞧着那人的脸，不断的惊叹，直到回府的路上，那张脸还浮现在眼前。
从那以后，宇文靖发现，自己这个妹妹，似乎更呆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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