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破障录》凑乐

6、现形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关上，换上王默旧衣服的霍青昭一骨碌爬下床，转头吃力地将床上的被褥拽到地上，一层层开始铺。

　　王默也爬起来，叉着小腰站在架子床上居高临下地看他收拾地铺。霍青昭跟她差不多大，穿上她的红色小里衣毫无违和感，反而衬得他白白的小脸愈发娇嫩。

　　尤其是他还冷着脸，面无表情地铺着被褥，莫名有点熟悉。她捧着脸细细想了想，这才想起来他这样子有点像她听墙角时看见的新婚小娇妻……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到霍青昭冷冷地瞥过来，赶紧捂住嘴眼神飘到一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霍青昭收回眼神，一声不吭收拾好被褥，和衣躺下。

　　王默不满地撇撇嘴，这个小弟一点都不好，都不会主动起吹灭油灯！她张嘴就要使唤他，又想起爹爹让她多照顾霍青昭，白嫩的包子脸顿时皱皱巴巴的。果然童养婿什么的一点都不好玩！

　　小眉头微蹙，她轻叹一口气，趿着鞋啪嗒啪嗒跑过去吹灭油灯，路过小道士睡的地方还被绊了一下。听到他的翻身声，她刚要出口道歉，转瞬又觉得不对，她是老大！怎么能向小弟道歉呢！

　　她昂起小脸往床边走，脚下又被绊了一下，猛地栽倒在铺得软软的被褥里。

　　“噗嗤。”

　　正庆幸没有摔到地上的王默听到笑声，火冒三丈跳起来，“你是不是笑话我了？”

　　从小修炼的霍青昭在黑夜里看得没有白天清楚，但是大致能看得明白。刚才王默根本不是被被褥绊倒的，而是被她身旁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鬼伸手拽倒的。

　　本来他还挺紧张的，降妖除魔本来就是他们道士的本分，他却要为了他的一己私利枉顾道士的责任。要是这只鬼真的要害人，他只能出手了。

　　只是没想到这只鬼将王默绊倒之后就乖乖站在王默身边没有动静了。

　　他安心之余却看到跌倒的王默脸埋在被褥里，两只脚丫子却高高翘起，还悠悠地摆动两下。忍不住笑出声的他赶紧缩紧被子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王默气得小胸脯起起伏伏，握紧小拳头冲看不清的霍青昭威胁性地挥了挥，“你要是敢说出去，我就，我就……”她捧着包子脸细细想想，突然发现没有威胁他的事。

　　为难地皱起脸，脚趾蜷缩起来，她只能试探地威胁：“你要是敢说出去，桂花糕就没有你的份。不仅仅是桂花糕，什么糕都没有你的份！哼！”

　　窝在被子里的霍青昭滞滞，他本来就不喜欢吃甜的。

　　没听到霍青昭的声音，王默权当他害怕了，满意地扬起脸，却想起刚才绊倒的事，低头小心地摸索着爬上床。

　　两个小人各自歇下，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霍青昭蓦地睁开眼睛，探着头打量床上的王默一眼，听到她轻轻的呼吸声，悄悄掀开被子起身。

　　换上他自己的道袍，挎上剑，突然听到翻身的声音，他身子一僵，停下动作。

　　床上的王默觉浅，早就被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她抿着嘴唇偷笑，果然不出爹爹的预料，这个小道士果然要逃跑！不过想也知道，要是她被爹爹送给别人做童养媳，她也会逃跑的。

　　啧，可惜了。就凭这小道士，恐怕还斗不过爹爹。

　　她自然地翻了个身，偷偷睁开一只眼，如愿以偿地看到明显是小道士的背影像是冰块一样被冻住，头上的小揪揪似乎都紧张地竖了起来。

　　看他蹑手蹑脚提着东西往门口走去，她坐起来，问：“你想要逃跑吗？”

　　黑影一滞，她下床跑过去将油灯点亮，就看到小道士左手提剑，右手捏鞋，白色的袜子踩在地上已经有些脏了。“你走不掉的。”

　　霍青昭沉默地压低身子穿好鞋子，起身时猝不及防抽出剑回身直指王默，冷冷道：“不要拦着我！”

　　王默盯着眼前锐利的剑尖，不知怎的她一点都不害怕，反而有点想笑。她勾起嘴角笑嘻嘻地问：“我爹在外面等着你呢~。”

　　语气娇软，宛若撒娇，霍青昭却如闻惊雷，握剑的手不着痕迹的抖了一下。如果王老财真的在外面等着他，今儿他恐怕出不去了。

　　他咬紧牙关，憋出三个字：“我要走！”

　　王默抚着下颌，上上下下打量他的穿着，直把他看得心生不安，才突然开口：“你有银子吗？”

　　霍青昭脸色一沉，他还真没有！他虽说娇宠长大，但是道观不比其他地方，重要的还是潜心修炼，金钱反而是身外之物。他依旧冷着脸，右手却不由自主攥紧了剑柄，踌躇片刻还是收回剑，问：“你想干什么？”

　　王默走过来昂着小脸挺着小胸脯围着他转了两圈，眼睛骨碌一转，“你真的能看见我身边的鬼吗？你帮我问问她，为什么晚上老是帮我点亮油灯？我能看见她吗？你要是帮我收她做小弟，我就帮你离开，怎么样？”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滴溜溜响，她本来就不想要这个什么童养婿，还是个小道士童养婿，一点都不符合她老大的形象！用他换一只鬼当小弟，简直太划算了！

　　看着霍青昭难辨莫测的眼神，王默怀疑他不相信她，她板着小包子脸，“我有很多银子的！而且我知道从哪里可以出去！”

　　霍青昭晦涩地看了她一眼，本来他想要在走之前帮她除掉这只鬼的，毕竟王家收容了他。不过他能看出来那只鬼没有恶意，只是他没想到王默竟然胆子大到想要收服这只鬼。

　　他扭头朝缩在墙角阴暗处的鬼瞟了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张朱砂绘制的黄符快步凑到王默身前。

　　王默还没来得及往后退额头就被贴了符纸，她心一缩抬手就要撕开，却听霍青昭说：“你往墙角看。”

　　她握着小拳头愤怒地瞪视他，圆圆的包子看起来软软的，眼睛里像是点了两簇小火苗，偏生脑门的黄符飘飘扬扬，嗯，那只鬼从墙角飘过来嘟着嘴冲王默吹气。

　　霍青昭冷着脸抬手指指王默旁边，“你扭头。”

　　“我才不要！你以为这样就能骗到我了吗？你……”王默气得脸都憋红了，突然右脸颊被风拂过，凉凉的，有点痒。身体猛地僵住，她慢慢扭头，贴着脸撞到一个咧嘴嘶笑的小姑娘，鼻尖对鼻尖，熟悉的五官，熟悉的脸。

　　一人一鬼呆呆地双目相对，静谧无声。

　　王默率先反应过来，白嫩小手一伸捏住对面鬼的胖脸一扯，语气诧异：“竟然还软软的，不是假的吗？”

　　霍青昭本能地握紧了手里的剑，绷紧身板，时刻提防这只鬼暴动。王老财焦虑得还是有道理的，有这么个又彪又虎的女儿，恐怕得时刻操着心了。

　　被袭击的鬼摸摸脸颊，霍青昭吓得拔剑准备往上冲。

　　谁知那只鬼捂着脸张开血盆大口哇哇大哭起来，情绪不稳就连下半身都变成了黑泡泡模样，尖利凄惨的哭声震得王默和霍青昭两人齐齐一愣。

　　王默尴尬地把手藏到身后，扯着嘴唇笑笑，“那个，我就是看她跟我长得一样，看看她的脸是不是真的。我真不是有意的。”

　　霍青昭默然，她这个样子特别自然，显然是平常做错事跟王老财讨饶的时候常干的。

　　“就是你！你把我的鞋还给我！啊！还给我！”女鬼猛地冲王默扑过去，霍青昭大惊急忙闪身拔剑挡在王默身前，喝道：“退开！”

　　剑身在灯光下闪耀着黄色的光芒，女鬼还没靠近就觉得灼热难忍，只能避开。

　　她看看霍青昭身后探出来的王默，一屁.股坐到地上，扯开嗓子又开始哭。周身泛起黑气，脚上仅剩的一只红色绣鞋晃晃悠悠，鞋顶的小老虎眼珠子疯狂地转了起来。

　　霍青昭脸色一变，这只老虎……

　　还没想个清楚明白，老虎一跃而出，变成寻常老虎般大小，冲两人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