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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   “医生说要卧床一周,孩子暂时没有问题,但如果再次出血可能就保不住了,还有....她已经知道了。”

      何南西据实汇报,电话那头并未多言。

      挂机后,她又回病房盯了一眼,虽说职场摸爬多年,大风大浪见识不少,却也头一回碰上这种状况,初见徐离时并未觉得有何过人之处,时总的红颜知己从来只多不少,但如徐离这般沉闷又倔强的,倒只此一家。

      甚至她还怀孕了,且这个孩子......还备受期待。

      许是药效未过,见她睡得安稳,何南西不再瞎想,默默退出病房,李子锋不多久便赶到医院与她交接。

      VIP病房在住院部顶层,住的人不多比较清静,护士每半小时进来巡视一次,中途更换输液瓶时,专班小护士刚调好滴速,埋头就瞧见徐离倏地一下睁开眼,一双黑瞳空洞的盯着她看,吓得她一激灵。

      “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小护士迅速调整好状态,习惯性探问。

      她不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的情绪,眼底灰蒙蒙一片,小护士微微侧开身子,见她视线并未追随,顺着望过去,才发现她只是盯着天花板涣散失神罢了。

      管床医生接到护士汇报火速赶来,简单问诊后又将医嘱面述了一遍,叮嘱她务必要卧床静养,期间她未有只言片语,仍旧神色晦暗的盯着某处出神。

      顶层的病人通常非富即贵,医生护士甚少会过问隐私,加上她又是院长亲自叮嘱要关照的对象,立在床头的两人互相对了眼色,随后心照不宣的退出病房。

      夜幕已深,病房的灯光昏暗却又异常柔和,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药物的味道,闻着一股透心的寒凉,徐离面无表情的拔掉输液针,僵硬的掀开白色被单,赤脚下床,缓缓踱步到窗边,目光呆滞。

      “咔嚓”

      是身后门锁搅动的声音,落在寂静的病房内格外刺耳,她身子本能的一颤,下意识转头,不出意外瞧见了那抹熟悉身影。

      两人各自伫立,彼此凝视却不言语,有复杂情绪隔着短短的距离在双方眼底翻涌,猜不透,又互相窥探着。

      但随着他抬步走来,藏匿许久的忐忑和惊恐迅速攀爬进她的身体,她颤着身子后退却被身后的窗台堵住,只能满眼恐慌的望着他贴过身来,双手穿过她细窄的腰身稳当的按在窗沿上,不由反抗的将她圈在怀中,随后俯首靠近。

      “不躺着休息,站这里做什么?”他声音淡漠,但较往日却柔和许多。

      徐离埋着头,咬着唇不吱声。

      两人沉默了片刻,见她没有回应的意思,他也不再废话,转瞬将她打横抱起,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反抗,只是畏缩着僵硬的身子,任由他将自己抱回病床。

      才刚触到床铺,他忽然整个倾身覆上来,宽厚的肩背将瘦小的她裹挟在身下动弹不得,虽然微微撑着身子,但她依然透过薄薄的病患服感受到一股熟悉却又令她讨厌的温热。

      两人目光相对,一面是空洞无神的麻木和哀伤,一面却是不以为意的困惑。

      “为什么不说话?”他低沉着嗓音,直勾勾的盯着她。

      身下的人睫毛微颤,眼底逐渐有些湿润,她紧紧咬住唇,心底的压抑和窒息感在他微凉的凝视下开始疯狂积聚并向全身漫延,似乎要将她整个吞噬掉。

      见她始终不言语,他眼波微漾,缓缓低头埋进她的脖颈处,感受到她的微微颤动后,忽然凑近她耳边低声道:

      “把孩子生下来吧?”

      徐离身子一震,终于打破沉默,慌张喊出了声,“我一直有吃药,你是知道的。”

      见她开了口,他未理会意言下之意,耳鬓厮磨般蹭了蹭她的脸颊,这才意犹未尽的抬起脑袋,眼眸深邃的望着她。

      “ 什么药?”他微微揪起眉头,故作不解,语气里却是玩笑意味。

      蓦地,徐离怔住,茫然的大脑忽然一片空白,他一向不愿做保护措施,总是事后要她吃药,一粒粒白色药丸吃了那么久,一度认为是药物副作用才把肠胃都搞坏了,难道......

      “你......给我吃的不是避孕药?”

      他诡谲一笑,又低头朝她靠近了些,视线从她眉眼之间缓缓扫视最后落到她泛白的嘴唇上,“算不上药吧,只是些补身体的维生素而已。”

      话落一瞬,徐离眼底的晦暗又深了几许,难掩的憎恨如同麻-药渗入五脏六腑,令她难以自持的颤动着。

      但她最终并没有问出那句“为什么”,答案已然不重要了,她并非蠢笨无知,又怎会意识不到,从庄宁身陷囹圄,到狗屁的陪伴林致生产换取自由,她一步一步走进他早就设置好的圈套里,她的挣扎反抗,于他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小聪明,居然还妄想着他会信守承诺,原来由始至终她都不过是个被玩弄于股掌的可怜虫罢了。

      “你喜欢我?”

      她面容呆滞,忽然突兀的一问。

      时策微怔,先才尚有些得意的微表情一瞬消散,转而多了一丝古怪之色,徐离着实辨不清,此时此刻掩藏在这张英俊皮囊之下的究竟是蓄谋还是渴望,两人燥热的呼吸交杂着,令时间变得愈发冗长。

      “不可以吗?”

      沉默片刻后,他坦然应声道。

      徐离神色黯然的望着那双幽深难测的黑瞳,忽然不合时宜的记起来一本书,里头曾经幽怨又绝望的写道:

      “你看这个人,嘴上说着喜欢我,又让我这么难过。”

      所以,到底是真喜欢,还是假情意,天地知道,他知道,却唯独自己不知道。

      时策从病房出来时,李子锋已在门外守候多时,未有言语即刻递上手机,屏幕上是一段监控视频。

      时策冷眼看完,眼皮微抬,漠不关心的说道:“你看着处理吧。”

      李子锋不言自明,默不作声将手机收回。

      正所谓墙有缝壁有耳,经过一晚的发酵,即便海森高层红头文件警示,依然没能阻止流言蜚语从海森大楼渗出,有记者闻风而动开始在社交媒体爆料,由于未指明道姓,加上主角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员工,热度暂时不高。

      不过总裁办却开了杀鸡儆猴的第一枪,何南西一早就将叶欢晴喊进办公室,一份《解除劳动合同通知书》的大礼递上,杀的她一个措手不及,直接愣在原地。

      “这是什么?”她一脸的难以置信。

      何南西体面微笑,“很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总裁办的付出,你的工作能力和表现有目共睹,非常优秀,但是海森不是一个只看能力的地方,个人道德素养同样很重要。”

      “我...不明白何室长的意思....”她肉眼可见的慌张了。

      何南西索性不再绕圈子,直接将一段监控视频丢到她眼前,正是昨天她在电梯口故意冲撞徐离的画面,叶欢晴耳朵嗡的一声,吓得面色如土,舌头僵得说不出话来。

      “秘书室一直在观察你是否胜任这份工作,但显然你辜负了大家的期望,既然都是成年人,有些话应该不用我说的太直白。”

      叶欢晴头脑聪慧,怎会听不懂言外之意,可毫无征兆的解雇又怎能令她服气,海森是多少人挤破脑袋趋之若鹜之地,就算再心虚她也得死个明白。

      “这段视频有失偏颇,集团不能在未知事情全貌的情况下仅凭一段监控画面就任意开除员工,何况这只是个意外,我拒绝接受集团的决定。”

      “当然”,见她试图辩解,何南西不慌不忙继续说道:“一段监控确实无法说明什么,相比于私下向媒体爆料集团禁闻而言,确实小巫见大巫了,你说对吗?”

      叶欢晴闻言震住,脸色瞬间青白,随后又涨的绯红。

      “集团匿名论坛上的爆料和照片也是你发的吧,我真的很好奇,她到底哪儿得罪你了?”

      眼见东窗事发,本能驱使下,叶欢晴仍想抵赖,可张嘴又不敢妄言,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稀里糊涂干的破事儿不少,生怕何南西嘴里还有未数完的“罪状”,只好转移话题,涨红了眼睛委屈的说道:“我....我没有针对她,可能是昨晚喝了酒,朋友聚会人又多,也不知道何时说漏了嘴就传出去了,再说......集团很多人都知道她的事情,大家人多口杂的,也不能断定就是我导致的.......当然,如果徐离受到伤害的话,我愿意当面跟她道歉的。”

      何南西听她鬼话连篇,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行了,你入职海森不到一年,考虑到你工作能力还算优秀,总裁办同意给你六个月的经济补偿,去人事办手续吧。”

      很显然,一丝挽回的余地都没有留给她。

      消息传回秘书处众人都很诧异,她一向以时总首席秘书自居,偶尔连何南西都不放在眼里,转正升职三级跳,原以为上位总秘是迟早的事儿,毕竟时总出差基本都带她,谁知眨眼就开除了。

      “不会是因为徐离的事儿吧?”

      有人在微信小群里猜测,却没人敢应声。

      与此同时,距离海森7公里外的医院VIP病房内,本应卧床静养的病人突然不知所踪,护士赶紧通知了管床医生,李子锋接到消息后也立马安排人手开始找人。

      其实徐离哪儿也没去,只是趁着护士在病房等她拿尿液送检的空隙从卫生间偷偷溜了出来,独自浑浑噩噩的从住院部一路游荡进了门诊大楼。

      周遭人影绰绰,凌乱的脚步和谈话声充斥耳边,她眼神游离的呆望着前方,一身显眼的病号服掺杂在人群里格外孤僻,身旁偶尔传来几声凄厉的哭喊令她稍稍回神,但很快又陷入恹倦。

      她不知自己要去向何处,像是这座巨型牢笼里的一缕游魂,只是漫无目的地穿过一段又一段昏暗的走廊,试图让混乱的大脑能在狼狈不堪中保持一点清醒。

      都说世事无常终有定,她以为日子熬一熬总归能看到一些希望,无论是徐惠丽还是庄宁,她已经竭尽所能,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明明都曾信誓旦旦的向她承诺会给她一个家,可到头来,她好像什么都没有等到,所有人都有了新的生活,只有她还在原地踏步,进退两难。

      想到这里,她突然停下了漫无目的的步伐,而身侧恰好是一段通向地下拍片室的步梯,零零散散有人上下,她死死盯着幽深而下的阶梯,下意识伸手搭在隐隐坠痛的小腹上,鬼使神差的,她缓缓抬步来到台阶边缘,眼底闪着异样的光芒。

      有行色匆匆的路人神色诧异的打量她,见她安静的伫立,眼神却直愣愣的盯着阶梯的尽头,仿佛一只伺机而动的猫,神态瞧着十分怪异。

      而就在她伸出脚的那一刻,身后突如其来的清冷嗓音,打破了这不能喘息般的死寂,她脸色骤变,周遭的喧嚣又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你知道摔下去的后果是什么吗?”

      不等她回头打量,来人已先一步将她从阶梯边缘拽回,五指捏得她手臂生疼,再抬头时,一张眉目阴沉的脸赫然闪现在眼前,凉薄的眼神里燃烧着无法压制的怒火,令她本能的惧怕。

      “想动我的孩子?你最好没这个胆量!”他咬牙切齿的盯着她,怒气几乎要从眼底爆出来。

      徐离惊恐的望着他,浑沌的大脑控制不住身体,一瞬像被抽干了生息,全然无力支撑,身子软趴趴的往下滑,他一把捞起,不由分说的将她强行抱走。

      回到病房后,管床医生迅速给她做了检查,确认身体无恙后,这才叮嘱护士给她换上输液瓶,并再三警示她务必卧床,否则极有可能再次出血。

      时策全程黑着脸立在窗边,待病房人影散去,这才踱步靠近,居高临下的望着她。

      “你就这么讨厌这个孩子?”

      徐离神情恍惚的抿着嘴,眼神瞥向天花板一侧,自顾自的发呆,并不搭理他。

      时策见状心底有些冒火,憋闷的很,本能驱使下竟带着些许躁怒伸手上去捏住她的下巴,强行掰过她的脑袋,令她将视线转向自己。

      “我在跟你说话,你哑巴了?”

      徐离被他掐疼了,眉头蹙起,一双黑眸里掺着说不清道不明地恨意,只死气沉沉地盯着他,随后极不情愿的张了口。

      “你想听我说什么?”

      这冷淡一问倒让时策愣神了,半晌无声,瞳孔不经意地微微一缩,下一秒他忽的俯身落下一个触不及防的吻,无视着她的颤栗和抵触,浓烈的占有欲与她脆弱苍白的嘴角深深的贴在一处,她十指慌乱的拽住床单,身子僵硬的绷直,努力强忍心中的厌恶未曾动弹,眼底却泛出微红。

      待他松开禁锢,薄唇裹挟着残留的温热,又抬头朝她额间印上浅浅一吻,动作轻柔的仿佛换了一个人,不等徐离反应,灼热的呼吸便缓缓凑近她耳垂,用那低沉又耐人寻味的嗓音呢喃道:

      “别妄想了,你和孩子,我都不会放手的。”

      徐离错愕,似乎噩梦惊醒一般,涣散的目光突然回神,但人却麻木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此后的病房宽进严出,除了医护来去自由外,徐离基本寸步难行。

      偶尔护士来换药,瞧见她如同一具掉进无底深渊的朽木,仰着一张惨白的脸,万念俱灰般没有一丝的神采,也会心生怜悯多嘴劝上两句,她从不吱声,但时间一长,也会有些例外。

      “都是要当妈妈的人了,为了宝宝也得多吃些东西,胚胎长的结实些,妈妈也会舒服点的。”

      专班小护士擒着护理日志的塑料夹板边填写边老话常谈,以往她从不回应,但今日一反常态,竟双目聚焦朝她打量,冷淡脱口一句:

      “你会给强-暴你的人生孩子么?”

      小护士笔下一顿,仿佛听到什么匪夷所思的话,惊愕的睁大眼睛,呆若木鸡似地楞在原地。

      而徐离面色无恙,仿佛这句话从来没从她嘴里冒出来过。

      其实医院的流言蜚语不比外头传播的少,自从海森开除叶欢晴后,记者爆料的内容就越来越具象,加上VIP病房的住户通常都是医护偷闲私聊的对象,新闻热度高难免会被认出来,小护士原以为自己只是吃瓜第一线,海森集团把人藏到VIP 不过是为了躲避舆论,但徐离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倒令她瞠目,再加上这些天的相处,她总觉得徐离这个人不像外界传的那般品行不端。

      她看着......很孤独。

      不过三人成虎,有些事情就算背离事实,传播得多了也没人会在意真相如何了,这也直接导致徐离在海森的私德风波愈演愈烈,集团高层虽未明说,但私下颇有微词,加上社交媒体跟疯狗似的咬着不放,何南西上下打点忙的脚不沾地,虽说叶欢晴落井下石的小把戏时策并没有放在眼里,但舆论大炮利用的好,往往也会有反其道而行之的效果,只可惜老虎头上拔毛,下场可想而知了。

      海森总裁办给的经济补偿还没捂热,叶欢晴就发现自己投出去的简历全部石沉大海,就连靠老同学推荐的几家上市公司都吃了闭门羹,所有HR见了她态度都如出一辙,拒绝且不给理由。

      这几乎意味着她在清海已被全面封杀,或许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可能惹错了人。

      而这场风波也并没有完全停歇的意思,发酵的谣言很快传进徐惠丽的耳朵,她气急败坏的找上门,却发现公寓早就人去楼空,电话更是无人接听,徐离如同人间蒸发一般,而她作为母亲竟然毫无头绪,除了医院,她甚至想不出任何一个徐离可能去向的地方。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那个放学会自己坐车回家,饿了会自己煮面,天黑了会自己乖乖睡觉的小小身影,如今与她陌生到连行踪都无法知晓了。

      想到这儿,她立在破败的公寓楼外,久久未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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