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总是我》鸢亦惶恐

16、长安之三（已修）

　　两边终于重又见面，互相沟通了各自的际遇。原来殷颖和小豹猫一直待在一起，两人在余小萌和纪将军见面的时候，一直处在被人围观的状态。

　　三四个穿着粉嫩襦裙的女童们围着殷颖和小豹猫，却不是被余小布毛茸茸的外表所吸引，反而对着殷颖一阵指指点点。可怜一人一猫被圈在一个金色的圈子里，既无法跨出圈子一步，也听不到外头说话的内容。

　　只知道殷颖被外头看猴子一样的眼神看到身上汗毛直竖。直到余小萌被人领到这里，之前围观的女童们才纷纷四散开去。只是围观得不再那么明显，仔细留意，身边好气探究的眼神并没有完全散去。

　　被点名“照顾”她们的李栋也好不到哪里去。作为陌生人那些女童即使好奇，也还带着那么一丝矜持，面对李栋这个自己人，就是完全不客气的喋喋追问了。

　　“她们是哪里来的？”“来做什么的呀？”“真的是将军留她们在这里的么？”“听说在前殿有人和将军大战三百回合是真的么？”“我们这里为什么要收留西洋人呀？不是有专人负责接待的么？”。。。。。。

　　“哎呀！烦死了！都给我散开散开！”七嘴八舌直吵得李栋起了脾气。好看的眉眼也霎时起了怒意，两臂一震，就看到那群围着他的女童像没有重量的羽毛一样四散开来。

　　在空中飘飘荡荡了一阵，才重新落到地上，又是一阵新的喋喋不休。

　　“李栋你好凶！”“就是就是！那么凶难怪将军不喜欢你！”“还是小叶子姐姐好！活该被罚整天去巡视领地！”“就是！将军最喜欢我们这样软软小小的小姑娘了！等将军回来了我们要去告你的状！”“让你欺负我们！坏李栋！”

　　估计是被吵得烦了，李栋直接拿出他的那只长戟，在身边舞了一个大大的圈，“还吵是不是？！再吵我就把你们送得远远的！让你们再也见不到将军！看你们还怎么告状！”

　　“。。。哇！”就听到一个女童的哭声响起，随后那几个女童都像是被传染了似的，跟着一阵“呜哇”哭了起来。

　　再可爱的童声，一齐放声大哭的时候也不是常人能承受得起的，哪怕这还是城隍手下的侍女。余小萌她们只听得耳边一片嘈杂，隐隐头疼了起来。

　　“李栋！不许欺负我妹妹！”

　　这是之前一直跟在纪将军身旁的小叶子。她一出现，那些哭泣的女童们立刻像是小鸡找到了妈妈，纷纷围拢到她身边。似乎有一个强势的人存在，哭声也立刻小了不少。纷纷围拢在一起诉说起了自己的委屈。

　　小小一间城隍阁里，这么几个人，居然也有争宠这种事。余小萌看了心里偷笑不已。

　　“切！”果然少年眉头一皱，很是不屑地远离了那些女童。

　　转头走到余小萌她们这边，皱着眉头似乎很是伤脑筋，“早知道就不带你们回来了，真是麻烦。啧！所以将军留你们下来究竟是想让你们干些什么呢。”

　　“将军说了，让她们帮着打打杂就好了。”安抚好了那些姐妹们，小叶子也是毫不客气的插了进来。

　　“打杂？打杂不是有你们在么？”

　　李栋的一句话瞬时惹恼了小叶子，毫不客气的还口道，“打杂也比你总是被赶出去巡视的好。还以为将军有多看重你呢！明明就是不想看到你在眼前出现！”

　　“哼！你就嫉妒我比你能干吧！整天除了在城隍阁内做做洒扫的工作其他还能做些什么！”

　　“你！你！哼！懒得理你！你带回来的那三个，你自己领着她们好好打杂去吧！”

　　小叶子一时气急，直接把余小萌她们三个也埋怨上了。气呼呼招来三把扫帚甩到余小萌她们面前，自己一扭头，领着那几个还在偷偷啜泣的女童们，气势汹汹得走了。

　　“哼！总算是清净了。”李栋还带些怒气的跟上一句。注意力终于重新回到了余小萌她们几个身上。

　　“啧，这个小叶子也真是。留下三把扫帚也不说让你们去哪里打扫。我哪知道她们平时是怎么弄的。算了，你们跟我来，别乱跑哦。这里跑丢了你们可就回不去了。”

　　虽然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不过短短半天，余小萌她们对这个李栋倒是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一开始城门外策马飞奔意气飞扬，一身绛紫色胡服干练别致，看外形是一个眉眼精致的美少年。结果与她们说话几句就把人当坏人抓了过来，说他鲁莽都是在夸他。

　　再到刚才和小叶子两人吵吵闹闹，却总归记得要完成将军予他的托付。虽然冲动，总归还是一个听话热血的好孩子。虽然有时可能因为冲动做了坏事，总不会让人太过反感。

　　总而言之，虽然一开始李栋闹了个大乌龙。也算是帮余小萌她们顺利找到了城隍，并且城隍纪将军也承诺了会给予她们帮助。至于中间要帮忙打杂这件事，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别人既然肯帮这么大的忙，打个杂又怎么了。

　　余小萌捞起地上早已经乖乖蹲坐在一边的小豹猫，好友的眼神里显然也是同样的赞同。

　　先顺着他们的意思帮着去打杂看看。

　　毕竟两人一猫现在的处境，也实在不是自身能控制的。跟着李栋往前走了几步，虽然只是像往常一样的走路，可是两边勉强能看清的景物，却像是人走在了自动运行的楼梯上。人虽然在走动，可两边的景象确是在以更快的速度加速往后退去。

　　只不过两三步的距离，李栋就带着她们来到了一间略显破败的屋子面前站定。

　　城隍阁里的屋子，四舍五入也算是道教的某间庙宇。乌黑的立柱，素色的白墙，干净中又带着点肃穆。

　　“那，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吧。”李栋略微有点不确定的说道。

　　伸手一下推开了庙宇的大门，在“吱咯”声中，率先走了进去。

　　“哇！这是几百年没有过来打扫了么！”

　　不过两三秒，还是他，比刚才进去时更果断地迅速退了出来。以手掩鼻，还是阻挡不住不停冒出来的喷嚏。光线中飞扬的尘土肉眼可见。

　　只一眼粗粗看去，这间少人打理的房间里，密密麻麻立着无数或大或小的神像。神像上厚厚的积灰已经让人看不出它们曾经的颜色。更显破败的，是神像上或多或少的残缺，那些不见了的胳膊或是手掌早已经不知道失落到哪里。昏暗中的神像带着别样的肃穆。

　　“这里是城隍阁的仓库，如你们所见，专门用来收纳破损的神像，就从这里开始吧。”

　　似乎是为了挽回自己刚才的失态，李栋假装咳嗽了两声。拿着多出来的第三把扫帚，大刀金马地跨了进去。

　　两个姑娘慢了几步跟在后面，心里还带着点忐忑。比起主人在心里的不安，小豹猫直接用行动表达了它的不情愿。站在漆黑的木质门槛前，紧紧盯着里面，就是不肯再向前一步。

　　“快点跟上！磨蹭什么呢。”李栋催促的声音远远传来，已经有了一段距离。

　　出于谨慎，两人并不想在陌生的环境下单独停留太久。见无论如何都劝服不了固执的喵星人，干脆直接将体型的优势用到了最大化，直接一把捞起小豹猫，紧跟着进去了里间。

　　进到这间仓库，里面的空间远远比在门外看到的大得多。一尊尊或高或低的神像似乎看不到尽头，早几步走进来的李栋早已经不见踪影。

　　进到仓库里，就被一股陈腐的味道熏得皱起了眉头。猫咪的嗅觉比人类更甚，被强抱进来的喵星人此时更是挣扎得厉害。仗着自己液体一样的柔软度，轻易地就从余小萌的手臂间挣脱，落到了地上。

　　以喵星人灵活的身手，在神像的遮掩下，很快就窜出了很远，只能隐约看到一条尾巴来回晃动。

　　余小萌下意识追了上去，在不同的神像间来回穿梭。很快就发现自己不仅失去了小豹猫的踪影，一起进来的好友，和早她们几步进来的李栋，也都不知去了哪里。

　　“殷神婆你在哪？李栋，李栋你还在么？”

　　然而这样的呼唤除了四面八方传来的隐隐回声，没有一个人给到回应。

　　四周都是神态动作不一的神像，微弱的光线隐隐透来。余小萌现在的情形就像是进了一座迷宫，迷失了方向，不管往哪个方向看，都只能望见一眼看不到头的雕塑。

　　这里的光影尤其特别。有光从神像的左侧照过来，影子落在神像的右侧。可是不管往哪个方向看，看到的都是同样的光影。这就好像不论面朝哪个方向，眼前都是同一副景象一样，让人完全失去空间感。

　　又一次陷入这种自身无法控制的情形中，余小萌有点烦躁。一边慢慢踱步在神像之间，手里的扫帚下意识被当成了拐杖，在地面的石板上轻点。

　　“嗒”，“嗒”，“嗒”。。。

　　均匀的敲击声在某一刻突然停止了节拍，余小萌握着扫帚的一端，另一头直接卡在了某座神像的手指间。

　　那座神像的造型，是一位持戟的将军。原本应该是一手握着兵器，另一手拿着握拳悬于身侧。悬于身侧的那只手虚握，眼下扫帚的一端就被卡在虚握的那只手中。

　　余小萌小心的将扫帚收了回来，内心微微松了口气。就看到神像虚握的那只手，自手腕处整齐地断了开来，直直落到地面上，摔了个粉碎。

　　手腕落地的声音并不响，却莫名地在这间仓库里传出老远，远远地，能听到从四周空间传来的回声。

　　这只断手，就好像是是被推翻的第一张多米多骨牌。随后一阵让人牙齿发酸的声音传来，周围那些神像，竟然像是下雪一样，开始纷纷掉落各种部件。“乒乒乓乓”的落地声很是热闹。

　　原本就遍布尘埃的仓库，因为这一阵动静，由下而上扬起阵阵尘土，遮蔽了视线。

　　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余小萌却始终没有听到另外的人声。等那一阵神像落地的声音结束之后，又过了许久才终于重新睁开眼睛。

　　眼前的景象倒是一下清爽了不少。每一尊神像都变成了直条条的一根，脑袋，脖颈，躯干，双腿犹在。那些断下的手掌或是手臂，零零碎碎，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