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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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好的脾气也经不住人的一番瞎折腾，顶着大太阳跑了几个小时，路明瑾没有当场辱骂足以证明他的教养很好了。
电话另一边的少年也不是个话多的人，见路明瑾没有回答，他也重新安静下来，不再说话。
等路明瑾平复好心情回过神，他才发现两人间又是一片无声胜有声的沉默。
路明瑾：“……”
听着电话另一边清浅却十分有存在感的呼吸声，不知道为什么，他糟糕的心情竟然好了点。
——大概是为这陌生人间难得的默契？
大吼大闹并不能解决事情，路明瑾也不是个会向人发脾气的性格。想着这少年也是被人平白无故牵扯进来，他迅速收敛了外露的负面情绪，恢复了平常温文俊雅的模样。
他温声道：“不好意思，我好像找打错电话了。”
少年沉默了一下，问道：“你要打给谁？”
虽奇怪为什么会问他这个问题，但这也不是什么机密，路明瑾如实回答：“房东，今天他与我约好了一起看房子。”
至于被人戏耍的事情，没必要多说。
少年这次沉默的时间更久了些，半晌后，他才开口：“……你是xfjrshn？”
这明显不是一个什么正经单词。
路明瑾迷茫：“？”
这是什么东西？一堆乱码？他怎么还感觉到这串字母有点……熟悉？
疑问三连.jpg
好在他记忆力非常不错，很快找到了这份熟悉感的来源——这不就是租房网站上，他注册账号的默认名字吗？
“……”路明瑾不可置信，“你就是林先生？”
少年淡淡应了声：“嗯。”
差点闹了一出乌龙，路明瑾哭笑不得，再三确认：“蜗居网？浮玉小区？”
“对的。”对面打了个悠长的哈欠，声音里冒出来了一点不明显的困意，“你到哪儿了？”
保卫室很安静，唯二的活物王富贵默不作声，除了角落里正在呼呼运作的加湿器外，就只剩下了通话声。路明瑾将电话另一边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这是明显打扰到了人家午休。
又想起自己之前对于这位小房东的误会——即使没有被其知道，路明瑾心中的愧疚感更甚。
他的声音下意识地更加温柔：“我已经在小区门口了。”
小房东愣了愣，小声咕哝了句这还早着呢，而后又问路明瑾是否进大门了。
路明瑾：“在保卫室里。”
小房东：“麻烦把电话给保安。”
小区安保严格，没有里面业主的担保和允许，外来人员不得入内。
路明瑾没多做声，将手机递给了不知什么时候凑上来的黄富贵。
黄富贵热情依旧：“小林啊，下午好啊。”
……嗯？
路明瑾疑惑地看着黄富贵，他什么也没来得及说，他怎么能直接道出小房东的名字？
转念一想，他给自己了一个答案：可能是看到了电话号码吧。
——可保安需要记住所有业主的电话吗？
这是一个好问题.jpg
黄富贵对小房东的态度是肉眼可见的亲近，不是性格中自带的热情成分，而是能够随意唠家常那种熟人间的亲昵，显然二人关系亲密。如此一来，那记个熟人号码也是可以说得通的。路明瑾心中最后一点疑惑也消散了。
“……那好，我现在就带人去你那儿。”
“没事没事，小事情，小林你不用这么客气。”
“好，那一会儿见。”
通话挂断，手机屏幕亮了一下，黄富贵目不斜视，将手机还给了路明瑾：“等我同事回来了，我就带你去找小林。”
路明瑾顺手将手机放回口袋：“好的，麻烦你了。”
该有的程序不能少，黄富贵取出访客个人信息登记表，从笔筒上抽出了一支笔，一起递给了路明瑾。
去吃饭的同事速度很快，路明瑾刚填好信息放下笔，他就回来了。
左右现在清闲，保卫室一个人在就够了。向同事说了一声，黄富贵带着路明瑾，登上了门口的观光敞篷……小电车。
小电车是两人座的，造型美观，小巧精致，玻璃挡板遮风避雨挡太阳，充电两小时使用两星期，实属居家旅行必备品。
路明瑾心情复杂地坐在了副驾驶，并默默系上了安全带。
非常有交通安全意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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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被厚实的窗帘严严密密地遮盖，没有向房屋中泄露进来一点光线。
宽阔的客厅黝黑而寂静。
忽地，黑暗中传来了一声幽幽叹息。
林蜗曲着腿，以一种看似别扭、实际上本人非常舒服的姿势瘫坐在懒人沙发上。他双眼放空，视漂浮在自己面前的一张纸为无物。
半晌，他终于回过神，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眼前的通知单上。
通知单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在一片漆黑中很是耀眼。
视线将纸上的文字缓慢扫过，林蜗叹了口气，一张白皙漂亮的脸皱成了一团。
除去会发光这一点，单看这张通知单无物支撑却能在空中漂浮，就知不是俗物了。纸张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植物清香，薄而韧的纸面上隐隐有银丝流动，仿若活物。而上面的内容则由毛笔书写，笔势雄健潇洒，字体飘逸流畅。
与颇为传统的承载体不同，通知内容的描述方式更偏向现代化。
［通知：林蜗前辈，我们已监测到您已将近三年不曾与人类进行近距离接触，请于一周内解决此问题，且接触时间至少为12个月，每日两小时。若您在规定时间未达到要求，则由本局强制性安排。——妖管局］
“妖管局”上印着一枚鲜红色的印章，若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红色印迹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流动的。
妖管局，全称为妖怪治安管理。
它的存在有一番来历。
妖的历史比起人类还要早上几千年，但在数量上远远不及人类，它们的生存方式基本有两种，或归隐于深山老林不问世事，或混匿于人类之中与后者共处。
人类是一种渺小而伟大的种族，他们没有妖族的漫长寿命，没有呼风唤雨的强大法术，但他们有创造力，可以一代接一代的传承下去，且不断探索与创新。时至今日，人类已经可以通过自己的发明创造上天入海，甚至可以改变局部的天气状况。
妖族的自然优势似乎越来越小。
每个种族都不乏忧国忧民的目光长远者，出于对人类的忌惮，也为了种族可持续性发展，历来松散无纪律的妖族渐渐统一起来，组成了联盟。
从古至今，人类对妖的存在并非毫不知情，神话传说也未必都是空穴来风，古籍上记载的除妖师、天师等职业虽大部分不可考证，但仍能从其中寻得蛛丝马迹。
有句俗话说得好，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人与妖并非时时刻刻都是敌对状态，无论是人还是妖，都诞生于脚下的土壤，当生存之地遭受威胁时，两族不得不联合起来统一抗敌。比如说距今最近的那次，两族在灾祸中建立了史无前例的革命友谊。
言而总之，为了两族能够和谐相处共同进步，经商讨后妖族成立了妖怪治安管理局，并与人类签定了协议，以不伤害人类、遵守人类社会规则为前提，可给予妖族一些便利。
当然，大部分人类并不知道妖的存在，就更别说这个组织了。
林蜗同志正是一名妖族成员，名字即本体。他不仅是只罕见的蜗牛精，更是只千年蜗牛精。具体年龄大到他本人也不知晓，据他妖推测，一千五百年只多不少。
在五百年为一坎的妖族，林蜗被妖管局尊称一声前辈理所当然。
然而只有一点例外，他的年龄单独拿出来是让其他妖惊叹，但蜗牛修炼成精本就不易，若是有幸得了机缘，也需三百年才能开启神智，林蜗便是如此。他于偶然中经人感化开启神智，又用了四百年修成人形，而剩下的八百多年他大部分时间处于自闭昏睡状态，清醒时间总和不会超过二十年。
如果不是华国成立后妖怪不允许成精的命令下来，妖管局地毯式搜查所有妖族户籍，林蜗指不定窝在哪个旮旮旯旯，待百年后清醒直接进入新纪年呢。
一般而言，妖的人形与本体年龄呈正相关，比如幼崽时期能化形的，变成人形时就是个人类幼崽模样。
但林蜗是个特例，自七百多岁修炼成人形后，他就一直保持了少年模样。在灵力匮乏不足以修炼时他便变回原型，蜗牛对环境要求不高，随便寻个犄角旮旯，以沉睡状态减少自身消耗。若无外因打扰，他能睡到天荒地老。
妖的性格多少会受到本体的影响，如孔雀张扬自恋，狐狸机敏狡诈，鸽子咕咕咕咕。
林蜗也是如此，他多年来独自生活，格外的沉默寡言，温吞散漫。
妖管局的小朋友们简直为这只老蜗牛的生活操碎了心。
妖族中不乏与人类社会接触紧密的，它们从华国历史发展中获取教训，明白万不能闭关锁族。于是为了不脱离人类，导致两族间差距越来越大，妖管局对于所有妖族下达了硬性指标，参考人类世界大杂居小聚居的社会习惯，妖族在生活中也必须要与人类有所接触，定期定量，凡不能完成任务者会被严肃批评教育，且受到惩罚。
这项规定可就苦了一些生性孤僻或是腼腆内向的妖怪。自闭了一千五百多年的林蜗自然在其中，他独自生活惯了，别说是人类，连同族的妖都不想靠近。
只是规定不能为他一只妖而改变。好在如今他的辈分在妖族中属于第一批次，妖管局也不敢太不近妖情，只得在不违反规定的情况下，给予林蜗最大的便利。
区别于混迹在人类社会中的妖精，对于林蜗这样的深山老妖，妖管局一般实行幼儿园式基础教育，从读音识字认识家电开始。
不仅如此，看着林蜗足以冒充高中生的模样，妖管局的几位肤浅爱美、母爱泛滥的女妖在经过一番激烈讨论后，将其送进了大学校园，美其名曰让最具青春活力的人类向老前辈传递一下年轻人的心态。
只可惜性格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养成的，林蜗在校园时仍不怎么与人亲近，勉强有了三四位在路上遇见能打个招呼的朋友，四年过后，他仍习惯一人。
参考了人类社会的习俗，大学毕业意味着能独立生存，如果是别的妖怪，妖管局的新手保护期到此就结束了，可对上仍懵懵懂懂的千年蜗牛精，妖管局只能将为妖民服务的精神做到极致，将时间一拖再拖。
好在林蜗不是没有一个公德心的妖，他怕麻烦归怕麻烦，并不愚笨。终是不忍心一群在年纪上比他小几百岁、外表上却是他长辈的一群工作人员兢兢战战浩浩荡荡地跟在自己身后，林蜗凭自己的努力找到了一份不需要与人直面交流，依靠着网线就能让他养得起自己的一份工作。（当然，这种听起来就像是人类社会诈骗广告的广告词被妖管局的工作人员认真核实了其真实性）。
吃饭，睡觉，打游戏，睡觉，睡觉，睡觉，吃饭。
三年来，林蜗的生活规律且美好。
只可惜任务是客观存在的，此时到了需要与人类直面交流的时间了。
过了三年自由自在不用出家门的宅妖生活，林蜗是真的不想做一个996的社畜。再说了，他的房子是妖管局安排的，微薄的收入只能勉强支撑自己的饮食及爱好，他没有存款，也没有车，若上下班是乘地铁或者公交，他选择死亡。
至于向妖管局借钱这个选择——当蜗牛就不用要脸的吗？
思来想去，为了维护千年大妖最后的一点尊严，林蜗灵活变通换位思考：自己不出去，那就让别人进来。
在房价颇高的H市，低价出租房屋确实能被称作一个好主意。
林蜗居住的小区位置较偏僻，但交通还算便利，骑共享单车5分钟左右就有地铁口和公交站牌。因此，若是他将房租出租，有租房需求的人类应该不少。
林蜗原本想着，只要他把房价压低一点，找个人类当室友应该不是难事。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他辛辛苦苦编辑的广告在网上挂了近一个星期，前两天还有人来询问，但对话基本以“神经病！”与“你是不是个变态？！”结尾。
接下来的几天更是没有人搭理。
原本自信爆棚蜗牛精简直百思不得其解，一度认为是人类的脑容量又在退化了。
［妖族无意识diss人族日常 1/1］
还好，在通知单上的日期即将踩线的倒数第二天，也就是昨天，有人联系上了他，并在今天约定看房。
就这样，怀疑自己受到欺骗的租客一通电话打断了林蜗的午觉。
宽容大度的蜗牛精：……算了，懒得计较。
访客还有几分钟就要到家门口，为了能让未来租客满意，让任务顺利完成，让自己早日回归美好生活，林蜗想了想，纡尊降贵，打算做点迎接客人的准备工作。
他上一次这么积极热情（？），还是在三年前搬家的时候。
盯着通知单右下角的印章，林蜗眯了眯眼。
希望这只人类不要让妖失望，浪费了自己的用心，要不然……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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