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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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蜗：“……”
路明瑾：“……”
林蜗：“…………”
路明瑾：“…………”
……
这出沉默对白已经在客厅上演了二十分钟。
以小茶几为界限，一人一妖相对而坐，相顾无言。
林蜗端坐在沙发上，这样的姿势，宽大的沙发衬得他更显纤弱清瘦。他面容雪白，唯有唇角与鼻尖染了一点粉红色的汁液，为浅淡的小脸平白增添了一分颜色，不见邋遢，反而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他垂着头，偶尔抬起眼皮，极快地瞥对面一眼，面无表情地揣测不安。
对面委屈着一双大长腿，屈身坐在小圆凳上的路明瑾面色也不是很好看，春风拂面般的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强压下去的疲惫由眉心浮现，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茶几表面。
细微而规律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被无限制放大，催命符似的让人不安。
每分每秒都被无限制延长。
路明瑾闭着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心情复杂。在今天，他坚守了二十多年的唯物主义观点遭到了猛烈的冲击。
世界观被打破，他整个人处于重启状态中。
路明瑾睁开眼，恰巧与正偷偷看过来的小房东对上视线。一人一妖同时身体一僵。
林蜗：“我——”
路明瑾：“你——”
“……”林蜗顿了下，连忙道，“你先说。”
由于过于心虚，蜗牛精的眨眼频率肉眼可见的提升，浅色的眼睫扑闪个不停，整只妖显得弱势了不少，怎么看都是一位害羞腼腆的少年。
路明瑾心中压抑着的紧张在不知不觉间消散得一干二净——即使心中已经知道了不同，但小房东这幅模样太具有欺骗性，根本让人生不出警惕心。
他在心中长叹一口气，直视沙发上的身影，幽幽问道：“你……不是人？”
沙发座比小圆凳要高上十几厘米，路明瑾人虽处于低位，但气势丝毫不弱。
林蜗低头垂眼，正襟危坐：“是……是的。”
——没错，林蜗是妖的这件事，果然被路明瑾发现了。
（这个“果然”就用得很妙。）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林蜗因为贪吃将自己变回原型本体，却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忘记了变回人形的法诀怎么念。
碰巧遇上路明瑾去厨房找他。
若是林蜗保持原型也就算了，还不足大拇指指甲盖儿那么大，不会轻易被人发现。再退一步讲，就全被人发现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要么被人放生，要么被人拿去鉴定，抽空掏出来便是。
但这事儿说巧不巧，在路明瑾踏入厨房的前一秒，林蜗想起了咒语，却记错了最后几个字，导致变身过程拖了两秒。
路明瑾被迫欣赏了一出大变活人，毫无防备地看着身前空无一人的几米处白光一闪，小房东凭空出现。
这一幕实在联系不到魔术上，没有助手，没有工具，怎么也不能牵强上。
得亏他心理素质强大，不像因看到白素贞原型后被活活吓死的许仙。
毕竟现在这环境，林蜗也没有办法去找菩萨要仙草。
路明瑾没喊没叫，在原地足足愣了五分钟，最后与林蜗一前一后，沉默地回到了客厅，沉默地各寻一个位置坐下，沉默地拼凑脆成渣的世界观（特质前者）。
终于，坚强的人类在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后，决定勇敢的面对现实。
为他鼓掌。
…
路明瑾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下来：“……所以说，你真的是妖？”
林蜗配合着小幅度点了两下头，表现得与外表如出一辙的乖巧。
此时是真的乖巧。
路明瑾将林蜗从头发丝到脚趾头扫视一遍，不可思议还是冒出了一点头：“真的是妖？！”
林蜗眨了眨眼：“嗯。”
“那你的原型是什么？”问题刚说出口，路明瑾又摇了摇头，“算了，不用回答这个问题。”
蜗牛体型过小，他没有看到。
根据相关（小说、影视剧）经验，妖的原型应该是一个秘密，说出来容易暴露自己的弱点。
——直到如今，无论是下意识地将柔软的沙发让给林蜗，还是在自己的生命并不确定彻底安全的前提下，路明瑾在潜意识里仍把一只妖放在弱势群体、需要自己保护的位置上。
人是视觉动物，他不否认这一点。但这样做绝不仅仅是因为外表。
林蜗：“……嗯。”
人类关于妖的记载并非全部空穴来风，某些只是夸大或增添了一些他们想当然的内容。
弱小或是本体毫无攻击性的妖需要隐瞒自己的本体，如今像林蜗这样的千年大妖屈指可数，当然不需要。
但这个理由不需要说出去，加大人类的恐惧。
既然能少说一点，那么就少说一点好了。
于是他就这么理直气壮地沉默着。
路明瑾不知林蜗的潜台词，他盯着后者鼻尖上的浅红，有点出神。
那点红的来源他再清楚不过，他们二人……一人一妖从厨房出来时，他心里的震撼虽无以言表，但仍留了一点注意力关注后方，用余光看到了在路过料理台的时候，不慎坦露非人身份的小房东竟还有精神将果盘里剩余的几颗草莓攥进手中，囫囵一口吞下。
客厅没有镜子，没人提醒，小房东自然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样子。
看着小房东的花猫脸，就想起其刚刚作为，活像一个挨打前不忘多穿两件衣服的顽童，他实在提不起什么警惕心。
他心中的震撼与无措一降再降。
半晌，路明瑾换了个坐姿，左手手掌揉搓着右手手腕：“那现在，怎么办？”
他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实在是不知道撞破妖怪装人现场后，他会有什么下场。
应该不会死……吧？
他完全属于被动方，这件事肯定是小房东负全责。
…
被人类发现本体，这事儿可大可小。
妖与人的界限不如人类想象中那么严苛，毕竟二者共处几千年，早已有一套基础的解决样板。
最省事的，自然是请妖管局专业负责这一块儿的梦魇类小妖，施展小法术模糊或删除这一段的记忆，干净无痛无后遗症，三分钟见效。
若是与人类关系亲近点的，也有些妖不愿意上报，只要将人数控制在个位数，不会大规模传播引起群众恐慌，妖管局也不会管。
当然，在如今这个从小就要接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传播的人类世界，大多数人都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就算把“某某不是人”这种消息嚷嚷出去，普通人类也只是会认为传播者脑子有病，而不是轻信有妖存在。
话扯远了，收回来。
现在摆在路明瑾与林蜗面前的，自然也是这两种解决方案。
作为一只新时代的、讲究平等与民主的好妖，林蜗没有自作主张选择其中一种，而是把选择权交到了人类手上。
毕竟这件事，无论谁的错，处于劣势地位的是人类。
路明瑾先具体问了问第一种，他道：“如果选择删除记忆，那么删除的是人与……妖相处的整段记忆，包括二者虽联系但并不在一起的，还是只是把妖的形象删除？”
他倒不是害怕，反而是为了保护林蜗——毕竟这位看上去也太弱了，万一被心思不纯的大妖或者修士知道了怎么办？
为了避免自己在无意间泄露这件事，还是忘记了最安全。
“第一种。”林蜗微微皱起眉想了想，“能做到第二种的梦魇，如今不在。”
妖管局是有只五百多岁的梦魇，法力极其深厚，删除记忆也是得心应手，可以做到只模糊掉妖而不涉及其他，画面精确到帧。
可惜，二十年前，在林蜗还没被找出来时，这位大梦魇沉睡修炼去了，至今未醒，妖管局负责帮林蜗熟悉局内现状的小妖介绍到这里时特意提了一句。
如今在岗位上兢兢业业的那位，仅是只两百多岁的小家伙，水平实在有限。
闻言，路明瑾蹙眉：“不行。”
若是平时还没什么，但他演艺生涯与住进林蜗家息息相关，现在拍得那几场戏更是属于关键时刻。再加上这段时间他在剧组里像老前辈们学习到的东西不少，若是彻底忘记，也是麻烦事一桩。
而且，若是忘了小房东……
路明瑾抬眸，直直看向林蜗，心中升起一股明显的不情愿。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沉沉，像是聚了冰：“那，你希望我忘……你希望我选择哪个方式？”
他的声音过于严肃，放佛在讨论一件关乎民生的国家大事。
林蜗的态度不由得跟着严肃起来，他抿了抿唇，不答反问：“你会告诉别人？”
路明瑾摇头：“不会。”
林蜗再问：“你会伤害我？”
路明瑾再次否认：“当然不会。”
语气坚定。
得了这句回答，林蜗没有继续开口，他看向路明瑾，双眸清澈澄亮，像面直射人心的明镜。
答案不言而喻。
寒冰骤然寸寸断裂，化回一汪春水，路明瑾微笑道：“好，我知道了。”
气氛终于不再令人窒息，恢复了往日的温馨。
一件明明足以翻天覆地的大事情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解决了。
忽地，路明瑾惊醒般道：“我忘了和你说正事了！”
他今天这么早回来当然是有别的事要说的。
林蜗歪了歪头：“？”
路明瑾的声音充满了歉意：“从明天开始我需要随剧组出外景，在隔壁市，距离太远不能每天都回来了。时间大概需要半个月。”
被人发现妖怪身份时（至少表面上）还算坦然自若的蜗牛精嗖地一下窜了起来，一蹦三尺高：“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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