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秀于林》不思狂

4、第 4 章

　　牢房里的白林逸只穿了一件中衣，衣襟大敞，双手被高吊在天花板上，那个高大俊美的男人正站在他身后侵犯他，俊美的面容上满是得意的笑，炫耀般地将白林逸的下颚向后扳，一边吻着，一边对他挑衅地笑——

　　“不要！”

　　原尚悦瞬间惊醒，梦里不堪的画面叫他害怕，那日他丢下白林逸独自一人逃走，强烈的歉疚感就始终萦绕在他心头，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口口声声地说着喜欢，那时怎么就丢下对方独自一人逃走了呢？

　　他忍不住抱紧膝盖，眼角发酸，念出这些日子来在心里百转千回的名字：“白公子……”

　　“白公子是谁？”

　　房间里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原尚悦一跳，他惊叫一声看过去，却是他家大哥原瀚云正翘着腿坐在桌边，静静品茶。

　　他大哥看都没有看他一眼，随随便便就抓住了重点：“所以你这些天魂不守舍的，是在想男人？”

　　原尚悦愣了一下，红着眼睛点了点头，将事情的经过说给大哥听。

　　“……我知道我应该回去救他，可是我也必须把□□已经发现据点的消息传递出来，我后来回去找过那条暗道，可是暗道已经被堵死了，我连□□的据点在哪里都找不到，大哥，我是不是很没用，他冒着那么大的风险帮我救我，我却连他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大哥，我好想他……”

　　他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睛，将自己缩成一团，感觉心脏的位置一阵一阵地抽紧，他大哥端着茶杯没有说话，只盯着窗外的某一点细了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

　　原瀚云说：“你知道我山西原家无论是在江湖中，还是在朝堂上，都是百年的高德世家，不可能接受一个□□的余孽吧？”

　　原尚悦没想到大哥会突然提到这个，却也明白大哥这是在试探自己的态度，于是坐直身体，坚定地点头，将早已准备好的答案诉诸于口：“我一定会说服白公子改邪归正的！”

　　身为一个名门世家的二公子，原尚悦从出生起就被教导要维护家族的名声和荣耀，虽然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并不是什么能被世俗常理所接受的事情，但他知道白公子就是比大多数的男人女人都要好，他还记得那帮自己治疗伤口的温润的手指，知道他其实是一个非常温柔的人，他有问过那些不能说话的狱卒，他们用各种方法表达了对护法的尊敬和喜爱，说是护法给了他们这些人一个新生，让他们能够感受到自己的价值。

　　所以原尚悦默默下定决心，一定要将白公子拉回正道，他会陪他用不会受到攻讦的方式去化解仇怨，大不了所有的罪责他与他共同承担，他想要陪在他身边，想跟他一起同甘苦共患难，想和他一起去踏遍这祖国的大好河山，从此人生里的一切都与他共同分享，他会尊敬他爱护他，叮嘱他添衣防寒，他们会收养一些孩子，或是从族里过继一些，他想要和他共享以后的人生，他真的好喜欢他。

　　原瀚云没想到自家这成日里浑浑噩噩的小弟，竟也有考虑的如此深远的时候，望着自家弟弟突然地成长起来，他突然就有些好奇那让自家小弟神魂颠倒的□□护法究竟是怎样的才姿倾城。

　　他对坐在床边的原尚悦说：“我可以帮你再见到他——”

　　什么？！

　　“先别急着高兴。”

　　原瀚云阻止了自家弟弟就要扑过来的举动，盯着他的眼睛施以强力的威压：“我可以同意你追求他，甚至会帮你劝服爹和家里的长辈，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虽然心里想的坚定不移，原尚悦也明白要让长辈们接受一个男人成为他的人生伴侣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如果有在家族里掌握了一定权力的兄长帮忙，这件事情的阻力相应的一定会减少，但他大哥从来都是等价交换的商人性格，原尚悦从小就知道在他大哥这里，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

　　他问自家大哥：“……什么条件？”

　　原瀚云从怀中取出一只木制的小药瓶，放在桌子上，原尚悦朝那个瓶子望过去，不知为何竟隐隐地觉得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吸进去，这只瓶身上似乎在暗暗地散发出金光，不是那种神圣地感觉，似乎会将人拉着堕入地狱，他突然就从瓶身上看见一只咆哮着朝他冲过来的狼！

　　原尚悦被这瓶子吓了一跳，瞬间朝大哥望过去，他大哥什么表情都没有，他就又转移目光去看那只瓶子，这次再看，先前那种怪异的感觉竟完全消失不见，他甚至怀疑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这真的就只是一只普通的小药瓶了。

　　原瀚云说：“这瓶中有一黑一金两颗丹药，金的你服，黑的让他服下，药效是一次性的，对身体不会有伤害，但能让你在危急时刻牵制他。”

　　“……大哥——”

　　这药效听起来太奇怪了，原尚悦有些疑问，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他大哥打断了他的话，只直直地盯着他，漆黑的眸子在月光下有些深沉的流光：“你同意，我明天一早就能给你直达□□的路观图。”

　　原尚悦望了大哥一眼，脑子里有些疑问转不过来，但他一向知道大哥和莫大哥做事有自己的安排，反正大哥不会伤害自己，索性不疑有他，走到桌边将药瓶攒在手心里，谢过大哥。

　　一想到很快就能再见到白公子，原尚悦的心思瞬间就跑偏过去，没法再思考其他了。

　　那边厢，□□里，白林逸的境遇却远不同原尚悦梦中的那般糟糕，相反，他端坐在房间里最高最大的那把椅子上，先前轻薄了他的高大俊美的男子坐在他下手处，小心地陪着笑：“师弟，我只是好奇心使然，没想到堂堂□□教主竟然在自己的地盘上跟人偷情，我单纯只是好奇心作祟，破坏了你的计划是我不对，师弟若是肯让师兄将功补过，师兄愿意再去帮你把那小子给捉回来。”

　　捉回来做什么，放回牢里养着吗？

　　心知这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白林逸揉了揉眉心，转移话题：“你这次回来是为了什么？”

　　他高大俊美的师兄露出一脸「你明知故问」的表情：“还能是因为什么，你师嫂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听说□□与中原武林战况激烈，说什么也要微服私访，亲自过来看看情况。”

　　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白林逸在进攻中原武林之初，就预料到师兄师嫂会来插手，如今见到也是有所应对，遂对师兄道：“我会尽快解决这件事情，不会让形势脱离朝廷的掌控。”

　　他师兄对着他笑，官腔打的一套一套，白林逸不喜欢这些，昨晚处理事情又一宿未眠，当下便有些昏昏欲睡，他师兄却在他卸下防备的瞬间闪身到他面前，出手如电点了他的穴道，对上他蹙起的眉头，他师兄无辜摊手：“师弟啊，别说师兄我偏心，只是你师嫂已经下定决心分散武林势力，民不与官斗，你还是走正常复仇程序，不要聚众斗殴了吧。”

　　这个选项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中原武林的现状有多黑暗，他不破不立的思想就有多认真，他创立□□的初衷的确只是想为两个妹妹讨回公道，可越是了解中原武林的现状，他就越是明白，想要真正告慰妹妹的在天之灵，并不只是杀了那些欺侮她们的人，更重要的，是要毁了他们赖以为非作歹的体系，否则就将会有更多无辜的女孩遭受同她们一样的厄运。

　　「那种架空武林盟主的位置，各自为政，监察者屈居行凶者之下的体系。」

　　俊美的男人抽去他头上的发簪，一头黑发就如瀑布般披散开来，白林逸不知道他师兄打算做什么，只牢牢地盯着他，就见他师兄将自己打横抱起，走去内室，将他温柔地放在床上。

　　他师兄坐在床沿，如幼时一般拂过他的脸颊，明显地语重心长：“林逸，你知道以卵击石的难度，你身在草野，想要改变体系就更是难上加难，梓言既然有心改变这一切，他身在朝堂，想要做这些自然更加得心应手，你不妨将这些都交给他，你自己的师嫂你清楚他的性格，不妨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

　　“所以你是来当说客的吗？”

　　他师兄无奈地笑：“我是来通风报信的。”

　　也就是说当今圣上已经做好了整治他的准备，如果他不立刻转到幕后，将重整中原武林的事情交给朝堂，恐怕不得善终。

　　他望向自己俊美无俦的师兄，曾经挥斥方遒的枭雄甘愿被困于深宫，收敛爪牙变成一只美丽的宠物：“你这皇夫做的也特没意思。”

　　他师兄无奈一笑：“谁让我爱上的是这明明坐拥天下，却甘愿为了我遣散后宫的人呢。”

　　他的语气自豪又甜蜜，虽然如今的生活与曾经设想的天差地别，却也实在没有什么不甘心的了，因为最想要的东西就在手心里，他每天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那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人只肯在他面前抬头仰望，他闭了一下眼睛，复又睁开：“两个人在一起总要有所妥协和牺牲，此生能遇见他，我绝不后悔。”

　　隐藏在窗外的气息瞬间一滞。

　　屋里的两人相视一笑，莫逆于心，他师兄悄悄指了指窗外，用口型对他说：“他爱惨了我”。

　　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白林逸温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