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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冬 ...

  •   冬后几天,初雪落在西北边境大庆戍边军的阵地,想想再过不久从北方狂吹而来能冷入骨髓的风就牙齿打颤。

      晨起操练的时候,很多人都搓起了手臂:“娘希匹的,专挑钻被窝的日子打仗!”

      “是啊,腿脚都活动不开,怎么打仗?”新兵不知事,小声插了一句。

      “娃子单纯,不知道那帮蛮人忒不要脸!”

      后一句得到一众老兄弟的一致认可,众所周知,隔壁的大梁蛮子已经是专挑秋末初冬的节点挑事的老混子,天气冷牧民和牲畜都很难越冬,便把目光盯向大庆刚收入仓的粮食。且大梁的天气更寒凉,那里的人对冷也更耐受。

      手底下的兵你一句我一句,曹光头听了摘下帽子摸摸脑门,嘿嘿笑了两声。

      今年有多冷从秋末就已经初见端倪,尤其在见识到大梁太子放的大招――火药包之后,大梁高层信心骤增,于是提前集结军伍,急吼吼压向大庆边境。
      起初,大梁的统领一致打算将底牌偷偷藏着,想不鸣则矣一鸣惊人,打大庆一个措手不及。可火药包虽然威力无比,只暗恨目前尚未有可靠的办法使其落入大庆的阵营发挥十成十的威力,而不误伤己方。

      有军师进言:大军对阵,短兵相接之际,让士兵着大庆军服,携药包混入大庆阵营后方。至于伪装,完全不属于讨论的范畴,边关摩擦不断,大梁歼杀的俘虏不可计数,从死人身上剥便是。
      显然类似的事没少干,驾轻就熟。

      这办法十分不人道,如无意外,一经暴露,这些士兵几乎都有去无回。

      大家陷入了沉默。
      散席之后的决定与军师所言一般无二――为我大梁未来而牺牲是光荣的,是无憾的。只是细节上做了补充,和确定“弃卒”的人选。

      计划确立,就见大梁人见天儿在大庆的城楼下污言秽语地叫阵,但凡有点气性估计都忍不住上前一脚将人踹翻,叫你嘴臭!
      那可就正中他们下怀了,来啊!气不过就出兵,看我大梁不把你们这些矬子炸个尸骨无存!

      可惜,被骂的人偏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完全不搭理他们,他们在下边吼得声嘶力竭,上边的人不动如山,看戏似的满面憋笑,反把自己气得够呛。
      殊不知大庆这边也抱着同样的想法――扮猪吃虎,引蛇出洞――心知大梁不安好心,便故意吊着,把人遛了一趟又一趟。

      正当大梁人耐心告罄准备放弃原计划之际,大庆终于“忍无可忍”出来应战。大梁高层一阵暗喜,几乎倾巢而出:想打败他们,人数上至少需要旗鼓相当吧?!

      “啧!”王玭起身昂首,大手一挥,“今日就教会他们――贪心不足,可是会把自己噎死!”

      在人数相当的情况下,双方比拼起了武器,大梁是还需人肉运送,性质不稳定的水货,大庆研制的铁蛋经盛权指点则一代代精进,论起杀伤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那一日,于大梁军而言不啻于人间地狱――大梁军尚未行动,两军对峙呈楚河汉界之态,掩蔽在大庆军中的火炮营投出的铁蛋如雨点般突然在敌方阵营的上空散开,一瞬间恍如地动山摇,飞沙走砾,哀嚎叠起,残骸断指堆积如山。

      大梁怕了。
      不光是因为损失惨重,从战场上下来的幸存者,惨烈的画面犹印在他们的脑子里面挥之不去,令人胆寒。

      “嘿嘿!”
      风水轮流转,想想大梁蛮子吓得两股战战,当缩头乌龟任骂就乐呵,曹光头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却摆起肃容一声大吼:“奶奶的,别像个娘们嘀嘀咕咕,给爷使出吃奶的劲使劲砸!”

      集体一哆嗦,众人弯腰去寻铁蛋,见着了抱起就丢。

      曹光头暴怒吼道:“奶奶个熊!真当不要钱撒,认真丢!”

      ――轰!!
      ――轰隆隆!!
      弯腰,抡臂,弯腰,抡臂,循环往复,硬是出了一身汗。

      大梁这边士兵也出了一身汗,感觉脚下的土地仿佛也在震动,两腿跟着不稳。

      像这样把大梁按在地上摩擦,毫无还手之力还是有史以来头一遭――大军开拔之初,粮草军需就跟不要钱似的一车车地运往前线。好家伙,在西北驻守了几十年的老兵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仗。

      天天跟过年似的,参军的汉子大口吃饭,大口吃菜,时不时还有一顿扎实的大肉,养得体格壮硕,一个赛一个精神抖擞。

      紧接着,铁蛋一露相,几乎把大梁的老窝都掏了,所有人都认为这次战争会结束得很快。

      又过了几天,大庆的版图正向北缓缓移动,同时,在西北大原野吹掠的风,初露刮骨之相,老兵向新兵蛋子透露:“这一入冬,估计就难熬了。”
      家乡处于南方的新兵蛋子深有所感,衣服不算薄但也抵不住不住往里灌的寒气,而这还不是最冷的时候。

      深谙边境气候变化的老手断言:等着吧,再不久就会下雪。

      提前得知消息的李阅没有这样的忧虑,书案下有一抽屉专门放置和盛权来往的书信,有一批物资不日抵达。天色完全漆黑,结束了战前商议,卫兵掀开帐门布帛,李阅正要进去,神色一瞬间有了变化,绕过屏风走入里间,行动间透出一股按捺不住的迫切。

      正在弯腰套被的男人,听了脚步声转过身来,视线落在爱人怔然的脸庞上,目光胶着半晌,忽而唇角缓缓翘起一个笑的弧度,眼里揉进了碎光:“听说马上下雪,给您送两床被子过来――”

      眼前一花,盛权一阵天旋地转,一个倒仰后砸入刚刚铺好的被铺。两个成年男子的重量不小,一瞬间将松软的棉被压出深刻的褶痕,纠缠难分。

      咚!盛权磕得头晕眼花,几乎被压岔了气,李阅可知,足够的营养配合恰当的体能锻炼能很好地恢复体格?

      盛权装模作样地偷着龇牙咧嘴了两秒,眼底笑意弥漫,大手不客气地按住爱人的后脑勺摁下,没有及时打理的胡茬刮擦着颈窝,蹭得盛权心头酥酥软软。

      “你这是胆大包天……”
      李阅动了动脑袋轻斥,余音渐消,更深地窝入男人的颈间,低沉的嗓音闷在男人耳边:“怎么来了。”随着说话,放松地把整个身体的份量放到男人身上。

      “入冬了,有点不放心。”盛权轻抚着爱人的背,嗓音幽远而平静,一派岁月静好。

      李阅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似是勉强满意。

      过了许久,盛权动了动压麻的手臂,无奈说道:“你快赶上我重了。”

      盛权快马加鞭地赶路,空着肚子过来打算吃顿饱的。李阅下床令人整一桌菜,季壹抬眼一看盛权居然悄无声息出现在皇帐,还愣了一下,随即交换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才领了命令掀帘出去。
      了不起了小陆,估计他就是亲卫营的巅峰咯。

      盛权的担心并不多余,随着天气的转冷,李阅恢复行动的双腿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钝痛,昭示着越来越明显的存在感,在他看来简直比直接给他一刀更难忍,冷得厉害的时候有时一整夜都没办法睡。但李阅向来要强,如果不说,没人看得出来他身体不舒服。

      等饭的空挡,替李阅诊过脉之后,盛权安静半晌,抬起手,在李阅的目光下,“大逆不道”地屈指弹在李阅的额头上。

      李阅吃痛,却什么也不敢说。

      吃罢饭,盛权净了手,招呼李阅到床边坐下,一把捞起李阅的双腿搁在膝头,除掉鞋袜。

      李阅低眉抿唇,手扶在男人的肩膀上。

      呼啸的风在营帐外直窜,像张牙舞爪的异兽,裹挟着雪花呜哇怪叫,室内的角落灯盏兢兢业业燃烧着,光柔和,炭盆炙热,层层叠叠的被子暖融松软。
      膝盖处感觉到既痛快又火热,李阅昏昏欲睡,不知何时仰面窝入被子,临睡着之际,隐约听见男人小声念叨:“看来以后秋冬季都要给你搓搓,平时须得巩固……”

      李阅没有余力说话,心想:这样的话,这腿伤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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