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系女研究生的逃亡生涯》青天收雨

29、石头转盘

　　顾楚楚不解。

　　“为什么刚刚伊万第一个提出了标志发生异常的情况？楚楚，你想一下，他不仅提出了针对性极强的质疑，而且还说‘以前每个路口都有’！那个俄罗斯人肯定一直在关注28弯弓月，却直到我提问之前，死守牙关，一点也没跟我们透露。他一定别有用心，却出于某种目的，在我们面前装作不清楚的样子。”

　　“而且，楚楚，那个著名的迷宫三定律，伊万身为玲珑阁的A级交易人怎么会不知道。”易少堂摇头，“这些定律他肯定都知道。而且必定逐条都已经在这个地宫里实践过。”
　　“我猜他早就知道了出口在哪。”易少堂停下脚步，低头轻轻在她耳边说。“所以他其实在暗地里兜圈子！”
　　“……兜圈子？”电光火石间，顾楚楚心头一跳，顿时浑身一凉。怪不得从一开始她就觉得哪里不太对。“那他到底在做什么……难道是——”
　　“对。”易少堂点头，“他故意领着我们四处转，实际上是试图不引人注目地走遍地道。他在找东西。”
　　“……这个地宫里有东西！令堂修建这条错综复杂的密道，不只为了逃生，还为了隐藏某件东西。”顾楚楚恍然大悟。“价值连城的古物，还是钱财宝藏？”

　　“所以他只是为了支开我们。实际上他早就知道了宝藏就在不远处。”顾楚楚手脚冰凉。说不定……那个奇葩27弯月的标志就是伊万倚靠墙壁时，左手背在身后，悄悄刻的！
　　“有些岔路走了会死人”——这番说辞实在太天衣无缝，成功打消了她当时的怀疑，因为理论上没有人会愿意冒这样的风险。
　　回想几人之间一系列短暂相处，种种在当时就隐隐引人怀疑的举动此刻越发显眼起来。一切似乎水落石出。顾楚楚分析片刻，内心频频点头，至少伊万是这样的。克莱德……她不清楚，但应该也不完全无辜。

　　顾楚楚边走边想，走着走着，忽然觉得哪里不对。
　　空气依然安静，地道两侧的墙壁坑坑洼洼，触感冰冷，安静地向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延伸。
　　只是四周变暗了一些。

　　本来就昏暗的地道变得更加黑暗。手电筒射出一道苍白光束，虽然并不多么明亮，但至少可以照亮周遭十米之内。然而此刻的地道却仿佛一片沼泽，光束逐渐被吞没，仿佛打入了粘稠的泥浆。

　　“……怎么回事？”顾楚楚一愣。
　　“不知道。这里有问题。”光线黯淡，易少堂的脸也瞬间暗下来。她眯起眼睛，看到他皱了皱眉，微变脸色。“快走。”

　　顾楚楚心里一跳——不是说没危险了吗？

　　“这里的空气有问题，或者是墙壁上附了什么东西，能够吸光。”手电筒的光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边暗，二人顿了顿，加快步伐。

　　能吸收光的物质？顾楚楚一怔，边走边用手摸了摸墙壁。什么意思？意味着这里的光会越来越暗吗？疑似存在致命危险的地宫，逐渐陷入一片漆黑？顾楚楚想来想去，觉得如果最终必须摸黑前进，都不够死几次了。
　　“……那怎么办？”
　　“我们只能继续往前走。楚楚。”手电筒的惨白光线变暗，易少堂的脸总算不显得那么苍白了。顾楚楚感到他碰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谨慎贴墙行走，“注意听附近的异常声音。我记得你怕黑是吗？抱歉，但现在情况不妙，你必须要帮我。”
　　“我一直在听。附近没有其他人。”顾楚楚摇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说过，我们曾经是一起的。十年前你就是我的保镖了。”易少堂叹气。“你全都忘了，楚楚。”
　　“那是什么……等等，墙上好像有东西。”光线太暗，顾楚楚被拌了一下，连忙伸手扶墙，墙壁十分粗糙，手背上被蹭破了一道小口。伤口渗出几滴温热血液，细微的刺痛混有麻麻的触感，顾楚楚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她知道这墙凹凸不平，可这摸起来……也太磕碜了吧。
　　顾楚楚顿了一顿，拉了一下易少堂的手腕，径直将手电筒照向墙壁，凑了过去——果然，墙上有无数的雕刻痕迹，密密麻麻的标志，全是铜铃铛的形状！
　　顾楚楚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头皮发麻。

　　“青铜铃的阴面浮雕。”易少堂也明显一愣，凑上去看了看，挽起袖子，低头看向手腕上的纹身，点了点头。
　　继而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动作飞快，顾楚楚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拿刀要往自己手上割。
　　“你干什么？”顾楚楚吓了一跳，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这种雕刻使用了一种独特的技术，这些凹槽极其适合液体流动。玲珑阁的标记都是这样的。”易少堂摸了摸凹槽，缓慢摇头。“我猜，那种液体就是血。”
　　“……那也没必要砍自己一刀吧。”顾楚楚眉头一跳。她只是听李景提到过，血流到手腕的纹身时会很痛。她曾经问过李景，到底有多痛。他说，大概像火烧一样痛。李景露出不堪回首的表情，又思考了一下，摇了摇头，修改答案。“顾小姐，大概好比你的伤口溃疡了，然后有人用一把刚刚用火烧过的针在伤口里挑来挑去。差不多就这么种感觉。”
　　“……”顾楚楚听着就心脏不适。
　　见此刻易少堂毫不犹豫把袖口挽起来，她连忙一把拽住，“别激动，别激动，我是你的保镖，我放血也一样的。”
　　“不一样的。必须要刻有纹身的人皮贴合墙壁凹槽才行。”易少堂晃了晃手臂，咧嘴笑了一下，“要不你把我的手砍下来？”
　　“……啊？那哪个痛？”顾楚楚愣了一下。话音刚落，便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极蠢的问题。
　　“都差不多。”没想到易少堂耸了耸肩，忽然从她的手里抽出手臂，迅速用匕首在手背上划了一下。瞬间血流淌了下来。
　　“楚楚，拿好这个。”顾楚楚愣愣看他小心平抬起正在流血的左手。然后他低头，右手在裤子口袋里翻找片刻，摸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球体。“江家风水师的香绳。如果四周实在太暗，拉一下上面的拉环，跟着烟飘动的方向走。你的感官很敏锐，普通人闻不到烟雾的流动方向，你可以闻到的，我相信。”
　　“我不是一直跟着你吗？”顾楚楚愣了一下，“你要去哪？”
　　“我哪也不去。”易少堂抬起手腕，看着血液从手背的伤口渗出，飞快流向手腕，“等会儿墙上的凹槽接触到血，我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记住，楚楚，一出问题就立刻回头。不要管我，掉头就走。沿途我都做了标记，你顺着标记走，李景闻到香绳的气味，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话音刚落，易少堂便把手腕带血的纹身贴到墙上。
　　顾楚楚心怦怦直跳，站在一旁，他没再说话，也没有皱眉，只是脸色白了一下。

　　这是顾楚楚第一次完整看到了血液流进凹槽的样子。墙壁密密麻麻的凹槽内，血流的飞快。仿佛无数颗断了线的血红珠子，瞬间从凹槽的起点一泻千里。
　　与此同时，两人面前的这一小片墙壁上，几乎隐隐露出了什么图形。
　　伴随着一道微光一闪而过。

　　“小心！”
　　顾楚楚瞬间察觉到异样。“有机关”这三个字刚好卡在嗓子里。忽然乒地一声，一把匕首牢牢插入石缝中。
　　原来就在血液流到墙壁正中央凹槽时，从墙里忽然弹出了一把铁刀！可以看出来是很多年前就已设下的机关，刀刃锈迹斑斑，然而依然锋利，且刀刃上张满了倒刺。易少堂反应极快，右手甩出一把匕首顶了铁刀一下，同时猛的向后一躲。如果晚上一秒，后果不堪设想。弹出铁刀的位置极其阴险，刚好就在纹身皮肤与墙壁接触的位置。若是躲闪不及，易少堂的左手手腕就会被贯穿！

　　一番惊险后，二人寂静站在原地。顾楚楚手心全是冷汗。
　　“你——”顾楚楚刚想问他有没有事，忽然易少堂皱了皱眉，手指在嘴边比了个“嘘”的手势。

　　昏暗地道响起轰隆隆声，仿佛巨大的铁链牵引一般，沉闷如暮夏雨夜的雷鸣。

　　忽然，两人面前的墙体整个凹陷下去，浓浓的灰尘散去后，露出了一个巨大的石头转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