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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007 花见(二) ...


  •   初二校庆的那个夜晚,天气很冷,就连不畏寒的我也觉得冷风吹在脸上生疼。那天晚上,在操场上拦住我的刘川煜穿了一身漆黑的长款羽绒大衣,带着一副细细的黑色装饰镜框,肩上还挂着纪检部执勤的红肩带。他站在微微寒风里,我背后舞台灯光时而掠过他的脸,他微微上扬嘴角。这个在当时并不显得特别的画面,我不曾察觉,会在余生中,成为昏天暗地中的温暖亮光,而我仅仅靠着回忆它,仅仅是品尝遗憾,也可以汲取温暖。

      那一瞬间,感觉很长,长到我都开始担忧自己的“窘态”被他看穿,于是我飞快的跑开了,跑在去教室的路上,我的心脏跳动地很强烈,仿佛要从喉咙蹦出来。在教室里,我几乎是无意识的迅速完成了接下来的准备工作,还跟那个乐队的人合了一次节拍,算是预演。
      真正到了舞台上,一切都很顺利。有很多人给主场,也就是那个“小可爱”送花,场面很热闹,乐队的演出直接把晚会推向了高潮,几乎人人都收到了鲜花和礼物。不过,我就没有。
      这一点,我倒不意外,作为唯一一个女生,又是一个奇葩的小提琴手,本就很奇怪了。我是观众的话,也不会有任何冲动花大价钱去买花的。如果是初一,估计我还有一些小伙伴会为我喝彩,而现实是,这个时候的我没有朋友。造成这种情况,不一定非得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也许只是彼此对友谊的定义发生了变化而已。
      表演顺利落幕,我的责任算是完成了,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自己这种半吊子的态度什么状况就值得高兴了。我们站成一排,向观众行礼,我站在六个人的最左边,那是个不起眼的位置。
      弯腰的瞬间,我看见了坐在贵宾席的母亲和老弟。他们一个心不在焉,一个激动地鼓着掌。而我的心里像是一个被这冷天气冻僵的鸟儿,只觉得麻木。
      不论如何,接下来没我的事儿了。我这么想着弯下了腰。
      还未抬头,场面不知为何再次喧哗,我疑惑着站直身子,心里在吐槽,莫不是哪个女生疯了要告白一波。
      “周小印,这个送给你!”
      在雷动的掌声中,一个并不陌生的人站在我前面的台下,递上来一束超级大的向日葵,那足足有一平米多的黄色金灿灿的,刺得我眼睛发酸。但我站在那里。手里拿着琴和琴弓,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最后我还是弯腰把它抱了过来。
      “我没订花啊?”我接过花的时候对那个送花的人说道。
      他笑容灿烂,有些开玩笑的说道:“傻子,自然是有人订了,我们店可不会白送这么多,哪怕你是老主顾!”
      没错!这个把花给我的是花店的店员,我跟他算是很熟识了,因为我平时没事喜欢摆弄花草的爱好,以及那个在节日为人牵线的业务,经常光顾他家的店铺。
      “里面有小卡片的。”他故作玄虚的眨了眨眼,确定我抱稳了,就转身离开了。
      我有些吃力的抱着那一大束向日葵走下了舞台,回到教室。穿过人群的时候,周围的人投来的目光令我感到很不自在,微微冷风吹在脸上,就连楼梯处也逃不过风的抚摸。
      我走进无人的教室,把花放在邻桌的桌子上,小心翼翼的把琴和琴弓放好,莫名其妙的发起了呆。
      我当然是很好奇这花是谁送的,但却并不着急着去翻找那“传说中的”卡片。
      几分钟过去了,我终于还是拿过花束寻找卡片,它被拴在中间的一朵向日葵的枝干上,是一张很素净的谈绿色纸片。我打开,上面没有署名,只用英文写着“繁华落尽,一生安好”。
      看到这句话,我莫名的感到一股情绪涌动,但终究没有感动到落泪。
      青春期的人或多或少是有些忧愁的,但我总以为,我的忧愁是别人望尘莫及的。它和孤独缠绵,至死方休。
      我听到操场上传来的音乐声,知道再不过几个节目,今年底艺术节就此画上句号。这也许会是我最后一次参加这类活动了。不知是我各方面的“堕落”会让我参与的机会越来越少,更是因为那种无力的疲惫感。我已经厌倦了站在别人的目光中,做那个光彩照人的自己,仿佛从来都是积极乐观没有烦恼。这些在别人看来或许无关紧要,甚至会觉得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但其实我很清楚,自己不是只有光明的一面,我深深的感受到,阴暗的人格正在开始膨胀,而我不得不承认的是,我跟他的相处更自在融洽。
      接下来的时间,我背上背包,收拾好东西,回到贵宾席和家人坐在一起看完了剩下的节目。
      住校生的我,今晚将会和他们一起回家,度过两天的月假。
      我和母亲弟弟是吃了宵夜半夜打车回家的,父亲并没有开车来接我们。我想他估计忙地根本就没时间回来吧。果然,出租车停在我家大门时,整个街道的寂静和黑暗告诉我家里没有人。
      母亲很奇怪,一向还算节约的她花费了昂贵的打的费来接我回去。我预感这个周末不会好过。好在,我那个弟弟看起来心情不错,我们甚至有下了几盘围棋才各自回房间休息。
      关上房间门前,老弟跑过来跟我道晚安。
      他站在门口,一脸认真地说:“姐,好好休息,一切都会安好的。”
      这个时候的他不过小学五年级出去跳级,不过才十岁。或许说出来没人会相信,从小衣食无忧的我们其实是很早熟的。只是我比起乖巧懂事更了终于逍遥自在的模样,所以显得乖张,他则是静看人事不言不语。我们选择了不同的人生态度,但是在许多事情上的见解却很有默契。
      他的话让我想起那张英文小卡片稚嫩的字体:“谢啦!老弟,给姐长脸了。你的英文越来越牛啦!”
      “一般般啦,还行。”他说,觉得我的夸奖有些过了,脸上又是一副认真的表情。

      不出所料,这个周末过得无聊但却不是无事。
      就在我即将回学校的星期天下午,我们一家人总算齐全了。
      我们坐在客厅里各自常做的位置,我父亲开始说道关于家中的近况。语言很简洁好不拖沓,但严肃的气氛令人有些不得不全身心的听着那些话。大概的意思就是,生意不好,为了应付成都火锅店的失败带来的影响,他们夫妻必须尽快的另谋出路。因此家里的生意暂时要转给大姨的二儿子一家。他们也愿意接受在镇上的那间超市和其他生意。当然,为了我和我弟有人照顾,他们一家也会住到我家来,不过,住的是一楼。
      对此事,我心里不是很排斥,毕竟我大姨对我们一家是真好,我小时候也经常去他家玩,和他儿子儿媳相处得也还不错。
      但我不是很明白父母为什么非得另谋出路,因为就生意而言,就算城里的生意不好做,但镇上的这些生意也一直很红火,完全可以经得住那边的失败和损失。这一点,他们没有多说,只是说,不能局限在当下。
      这个观点我是很赞同的,我也知道,我的父亲是个很有远见和敢于闯荡的男人,志气自然不会小。这也是我和我弟一直敬重他的原因之一。至于我妈,她决定要跟着父亲出去考察,个中缘由,什么一起只是表面的理由罢了,当然,“一起”是重点。
      我和弟弟没有触及这个敏感的话题。说实在的,这个话题只是在他们夫妻之间很敏感,作为儿女的我们看得比较开。我们最后表示理解,我也由每月回去一次改为每周回去一次。这是我自己提出来的,一是因为我在学校的日子是在没什么值得我留恋多待的,一方面,自然是我弟了,我是不可能把他真正的交给外人的。既然父母自顾不暇,那我们就好好依偎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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