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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回 宫闱惊变人自危 九王夺嫡起纷争 ...

  •   康熙四十一年的春天在几场大雪之后翩然而至,每个人都为枝头初绽的几点花蕾而欢欣鼓舞,仿佛自己那被风雪和寒冷所埋葬的生机也随着这一抹抹新芽焕发了出来。
      宫里的格格们都脱去了厚厚的棉服,穿上过年后就准备好了的新的春装,或清新淡雅,或鲜艳热烈,在御花园中赏花品茗,个个楚腰款款,笑语盈盈,一时间整个宫城仿佛也热闹靓丽了起来。
      凝眉不喜欢凑热闹,也不愿意和不相熟的那些个嫔妃格格们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寒暄,所以她宁愿呆在自家院子里修整自己的那些宝贝腊梅树,整日里卷起袖子,不是这里松土,就是那里施肥,忙得不亦乐乎,闲来无事便坐在自制的秋千上,高高荡起时轻轻闭上眼睛,感受混杂着花香的微风划过自己的脸颊,真是无比惬意。
      这两日,平时一起玩的一些阿哥们正兴奋地收拾自己的行李,准备跟着康熙一起南巡。四阿哥胤禛则奉旨留在京城监国,由于没有主动上书,八阿哥果然被留了下来,不过康熙也发话了,要他好好辅佐老四监国,这也不算是完全的无视。
      康熙一行浩浩荡荡离开紫禁城之后,凝眉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她知道,这注定不是一个普通的春天,在这个春天里,索额图会造反,康熙和太子之间会产生无法愈合的裂痕,众位皇子会走上一条无情血腥的夺嫡之路,很多人的命运将因此而改变。但有一点,连凝眉也没有料到,那就是这些被改变的命运轨迹中也包括她自己的。
      为了掌握索额图的动向,凝眉几乎天天都要求八阿哥向自己汇报,但是一连好几天过去了,整个皇宫风平浪静,没有任何异动,越是如此,她心里越是不安,怕自己错过了什么蛛丝马迹,遗失了先机,因为那样一来,将八阿哥留在京城便没有任何意义。
      然而历史注定是要沿着原来的轨迹运行,分毫不差。才过了几日,春雨淅沥,八阿哥冒雨来到了德安堂,还来不及脱下身上的湿衣服,就对凝眉说:“今日皇阿玛传来消息,说太子在德州染了重病,留下养病。这刚得到消息,索额图今日也称病没有上朝。你一直要我多注意索额图,那你说这两者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啊?”
      “当然有联系,”凝眉只觉得心跳加速,呼吸也急促了起来,“索额图这是在密谋造反啊!”
      “你说什么?造反这可不能乱说啊。”
      “胤禩,请你这次一定一定要相信我!”凝眉一字一顿,说得相当郑重,“此事事关重大,你要趁他们还没有行动的时候连夜出宫去报信。”
      “凝眉,造反不是小事,你可有真凭实据?如果不是,那我岂不是得了冤枉重臣的大罪?”
      “真凭实据现在还没有,可真要等到罪名坐实,索额图一定会封锁宫门,到那时你再要想出去就比登天还难啊!”凝眉见胤禩还是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态,着急地说道:“胤禩,你一定要相信我,就当是赌一回,赌你的将来,也赌你额娘的将来。”凝眉用坚定的眼神看着胤禩,她无法向他解释更多,因为那太荒诞,所以只能用这种不容置疑的态度来动摇胤禩。
      “可是果真如此的话,你留在宫中岂不是很危险?再说我去追赶皇阿玛,即使马不停蹄追上了,恐怕到时候索额图已经奸计得逞了吧。”
      “不,你不用追皇阿玛,你只要去德州,说服皇太子不要和索额图联合谋反逼宫,危机自然就瓦解了。”
      “果然是好主意,目前太子还是皇上的心头肉,不可能轻易废除,经此一役,不仅可以剪除太子最有力的党羽,还可在皇阿玛的心里留下一心辅佐太子的印象。”八阿哥终于恍然大悟,不停地玩味着这步妙棋
      凝眉推了胤禩一把,催促道:“事不宜迟,今日惜薪司有运送红罗炭的马车进出宫门,你就趁此机会混出去吧。”
      “好,你也要保重,一定等我回来。”八阿哥将凝眉用力地拥进自己的怀抱。
      “放心吧,我一定会想尽办法让自己好好的,你快动身吧。”

      胤禛是第一次在康熙离开的时候负责监国,可谓责任重大,因此他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一刻也不敢松懈。为了更好地处理国事,这段时间他都没有回到宫外自己的府邸,而是暂时住在了养心殿,几乎夜夜都要看奏折到深夜。
      天气越来越温暖,那日胤禛在成堆的奏折边食不知味地用完了早过了饭点的晚膳之后,想出去走走消消食,所以便一个人走到了养心殿外。天色已经深了,郁郁葱葱的树木和娇艳的花朵都失了原本的颜色而换上了统一的黛墨色,只有白天在日头下蒸腾出来的草木香气此时还在缭绕,夜幕下的后宫很宁静,一座座相互独立的宫殿里透出来昏黄的烛光,温馨又祥和。
      胤禛的脑子里突然想起了凝眉,不知此刻这个丫头在干什么?德安堂的窗户里是否也透出这样温和的烛光?心里这么想着,脚步便也鬼使神差般地踱到了德安堂的门口,时候已经不早,宫门已经落了锁,窗前一枚女子影影绰绰的倩影想必就是凝眉,她此刻应该正在对镜梳妆吧,窗户里不时传出她和倩兮的笑闹声,也是断断续续,似有若无的。
      胤禛并没有敲门,他不是八阿哥,找不到此刻拜访的理由,四爷自失地嘲笑此刻这突如其来的情愫,一点儿也不像自己平时的为人。罢了罢了,想看的也算看到了,如果注定走不进去,又何苦流连徘徊于窗下?
      胤禛离开了德安堂,心里有些淡淡的失落,原来有些事情无法勉强,有些东西任凭自己如何努力却终究无能为力,正应了那句老话: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回到养心殿,胤禛发现由于连日来的用功,终于可以稍微喘口气了,旁边的太监也劝他该好好歇歇,然而他自己却是一向少眠,并没有太大困意,因此便拿了本书挑灯夜读起来。夜越来越深,可是隐隐的躁动却潜伏在暗处伺机而动,本以为这一天会结束在这样春风沉醉,同时又带着点淡淡愁怀的夜晚里,远处却不合时宜地传来兵器互相撞击的声音,把流连于书中世界的胤禛拉回现实。
      “来人啊,这么晚了,外面什么声音啊?”
      “呃,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去派人打听。”睡意尚且朦胧的小太监根本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一脸的惶恐迷茫,正要退出去之际,胤禛的一名贴身侍卫来到殿外:“启禀四爷,有重要情况。”
      胤禛合上书站了起来,同时整了整衣袍下摆,才对门外喊道:“进来说。”
      “回四爷,索额图密谋造反,现已控制了禁卫军。”那名侍卫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大石撞击着胤禛的心脏。
      “造反?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其他阿哥没事吧?”
      “四爷,据可靠情报,前两日八阿哥已经连夜混出宫了,或许是已经得到风声,先行一步通风报信去了。”侍卫在胤禛耳边小声说。
      “哦?”四爷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现在索额图在哪里?”
      “回四爷,索额图控制了宫门,刚刚封锁了后宫,抓了一些妃嫔们。”
      “那德安堂那边情况怎么样?”四爷听到索额图正在清肃后宫,不由得紧张起来。
      “刚才看着像是正朝那个方向去,具体情况现在还不清楚。”
      “走,带上养心殿的守卫,跟我走。”四爷取下挂在墙壁上的宝剑就要朝外走,却想不到被侍卫拦住了:
      “四爷不可啊,养心殿的守卫才区区数百人,去跟索额图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啊,不如我们保护你冲出宫门去给皇上报信来得胜算大,也好不让八阿哥抢了头功啊。”
      “现在不是抢功之时,废话少说,随我来。”四爷向来不解释自己的理由,侍卫也只好听命行事。

      再说董凝眉,这天晚上完全没有睡意,自从胤禩走了以后,她便整日提心吊胆,于是便取了一卷平素觉得最无趣的书读了起来,没成想自己的眼睛盯着书本,神思却不知已经飘到了哪里,居然是越看越精神。
      当周遭一切变得越来越寂静时,人的神经就变得异常敏感,因此,索额图远远地朝后宫这边杀过来时,凝眉“嚯”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她立刻把丫头下人们叫了起来,叮嘱他们不要跟逆贼作无谓的抵抗,保全性命最重要,刚刚交代完,索额图的叛军就杀到了。
      凝眉从容不迫地走到院子里,脸上毫无惧色,说道: “你们来得倒是很快。”
      “既然格格是个明白人,我也就不客气了。”索额图跟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飞快地跑过来,将凝眉捆得结结实实。
      “带走!德安堂所有其他人一律严加看管,不准离开。”索额图下令。
      “放开她!”就在一群人不知想将凝眉押到哪里去的时候,响起一声喝止,四爷带着他有限的守卫赶到了。
      “原来是四爷啊,就凭你这么些人也想阻止我?”
      “逆贼人人得而诛之,哪怕只有我一人,也要将你碎尸万段。”火光的映照下,胤禛的脸是火红色的,眼底也像火把一样熊熊燃烧着,和平时波澜不惊的样子判若两人。
      “那就看你有多大的本事了。”索额图冷笑着,后面的士兵就围了上来展开厮杀,凝眉手脚都被捆得不能动弹,因此被乱军撞倒在地上后便无法自行站立起来,此时似乎也无人来关注她了,她只能倒在地上关注着双方的形势。显然,双方兵力悬殊,胤禛根本不应该硬拼,就在凝眉心下狐疑他为何出此昏招之时,有一人从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到了自己身边。
      “没受伤吧?”胤禛一边砍断捆住凝眉的绳索,一边问道。
      “没有。你怎么还在这里,快点走吧,索额图是不敢把后宫的人怎么样的。”
      胤禛看了凝眉一眼,对她表现出的镇定暗暗表示出一丝钦佩,“好了,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跟我走。”
      凝眉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胤禛拉着往外跑。可是,凝眉脚上穿着高高的花盆底,好容易适应了走路,现在居然要穿着它来逃命,着急之间也忘了要先脱下来,所以刚刚跑出没几步,凝眉就惨叫一声,尖锐的疼痛让她冷汗淋漓倒在地上。
      “怎么了?”
      “你快走吧,我的脚。。。好痛,快走啊!”凝眉捂着自己的脚踝,疼的浑身颤抖,语无伦次,以至于她都忘了,四爷从来不会按照别人的意愿行事,所以下一秒,她已经被稳稳地横抱起。凝眉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地搂住了胤禛的脖子,很长一段时间都回不过神。
      两人是挨得如此之近,近得凝眉只听得到四爷胸膛里心跳的声音,还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凝眉一时有些糊涂,为什么平时总是对她冷言冷语的四爷放弃了唯一可以逃出去的机会,却执意要把自己从索额图的控制中救出来,机敏如他即使无法预知未来也可以预料到,索额图之所以控制后宫也是为了更好地掌控全局,并不会伤人。
      就在凝眉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后面的追兵来了,全副武装的士兵将他们两人围了起来,双拳难敌众手,再加上还要看顾一个无法自由行动的人,胤禛很快被一拥而上的人缴了武器,带到德安堂软禁起来。
      董凝眉的脚踝此时已经肿的像个馒头一样,稍微活动一下就带来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胤禛遣星儿去把跌打药膏拿出来,结果星儿弄了一堆瓶瓶罐罐出来,正经有效的跌打药膏却没有多少。
      “你们怎么做下人的,常用的药膏都不备齐全!”四爷厉声斥责,一屋子的人吓得大气不敢喘,包括凝眉。
      “好了,好了,这也怪不得他们,我平时也是甚少使用这些东西,所以就疏忽了。”凝眉小心地解释着,她偷偷观察胤禛,想来他今天心情也并不好,堂堂监国王爷被一群逆贼搞得灰头土脸,此刻身上还挂着彩,脸上像是开了彩帛铺,一时没忍住,凝眉居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亏你还笑的出来。”胤禛意识到自己的失仪,尴尬得不停拿手背擦脸。
      “倩兮,还不快去打盆水来让四爷梳洗一下。其他人没事的都下去休息吧。明天还不知怎么样呢。”凝眉吩咐下去,大家便都回到自己的屋里休息去了。
      四爷洗了把脸,整了整自己的衣衫,对凝眉说:“不管你困不困,都在床上歇息一下,其他的事不用操心,我就在外屋。”
      “嗯,”凝眉答应了一声,似乎想起什么一般,赶紧又补了一句,“谢谢!”
      四爷朝屋外走去的脚步仅仅停滞了一下复又继续走了出去,凝眉不确定他是否听见自己所说的话,不过也无所谓,她只是真心实意地想表达一下自己的感受,无比真诚地感谢他在这个混乱的夜晚留下来陪自己一起渡过。
      凝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阖不了眼,一来自己的大脑不肯停止运作,二来脚上的伤像烈火一样炙烤着自己,于是索性翻身起床,去看看外面什么情况。此时天还没有破晓,正是最黑暗之时,远处隐约还有士兵和武器带来的嘈杂声,睡不着的不止凝眉一个,胤禛负手站立在窗前一动不动,远处的一点点微光将他与黑暗沦为一体的轮廓勾勒出来,许是听到了背后的动静,他转过身来,“你脚伤这么严重,怎么还站着?”一边说着,一边走过来扶着凝眉慢慢坐下来,自己也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我睡不着。”凝眉低下头咕哝着。
      “脚还是很疼吗?”四爷的眼神里有着急担忧,可是嘴上依然是嘲弄的语气,“还是担心你的胤禩吗?”
      凝眉心里清楚,什么都瞒不了他,便老实地回答道:“都有。”
      “放心吧,八弟他不会有事,我们只要尽量拖延时间就可以。倒是你的伤,只怕耽误不起。”
      “要拖延时间谈何容易啊,索额图起兵名不正言不顺,还不是图个皇阿玛不在京城,好速战速决。”
      “我自有办法,待天亮你就知道了。”四爷成竹在胸,脸上却依然是愁眉深锁的样子。这或许就是胤禛最后能成功的关键所在吧,一切尽在掌握,却不形于色,城府极深,叫人看不清猜不透。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凝眉刚刚躺下去睡了一小会儿,就听见外堂里有人大声说话,便让倩兮扶自己出去看看。
      “四爷,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紫禁城上上下下都是我的人,劝你还是快点把玉玺交出来吧。”索额图说道。
      “我还当是什么事,敢情您老忙活了一夜,还是没有找到玉玺啊。”四爷不紧不慢地回应道,然后一撩袍角,慢吞吞地坐回到椅子上。
      “少废话,快点交出来,不然大家都得不了好。”越是大声的人往往越是落于下风。
      四爷好整以暇地呷了一口桌上的茶,盯着索额图颇有挑衅地说道:“不错,玉玺我藏起来了,你们谁也找不到。如今看你这顺风顺水的情势,不拿出来也是不行了,不过,我还有个小小的要求。”
      “你说!”
      胤禛看了一眼站在外围的凝眉,说道:“格格的脚扭伤了,伤的不轻,可否劳烦你找个太医过来治疗一下?”
      “哈哈,小事一桩,来人啊,快去太医院把胡太医叫来。”索额图的办事效率不可谓不高,“怎么样四爷,现在总可以把玉玺交出来了吧?”
      “你放心吧,等格格的脚伤有了明显的好转以后,我自然双手奉上。”
      “你。。。”索额图觉得自己上了当,但转念一想,胤禛已是自己刀俎之下的鱼肉,又何须急于这一时,“好,那我就且等几日,到时候四爷可要说话算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得到了肯定答复的索额图撤出了德安堂,凝眉心里激赏四爷这条一举两得的妙计,忍不住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连日来在胡太医的精心调理下,凝眉的脚踝终于消肿,幸好没有伤到骨头,接下来只要注意休养便可以了。胤禛的眉头这才稍稍舒展开来,闻风而至的索额图又紧紧盯着他交出玉玺,这次不仅没有了任何借口,而且他还把刀架在了凝眉的脖子上来威胁胤禛。
      胤禛和凝眉被索额图押着带到了养心殿,凝眉心里想着:“这下没招儿了,都火烧眉毛了,这个胤禛还是这副面不改色的样子,难道有后手不成?”
      “四爷,怎么样啊,现在是时候把玉玺交给我了吧?”索额图得意地逼问道。
      “当然,我说话算话。”胤禛坦然地说道。
      凝眉实在是没有料到,四爷居然就准备这样痛痛快快地把玉玺交出去了,只见他慢慢地走到平时批阅奏折的几案前,然后慢慢地把摊在桌上的一些书本和奏折收拢起来,索额图非常有耐心地等待着胤禛以最慢的速度去完成这些动作,但眼里全是因为渴切的期待而燃起的焦灼和神经质的兴奋。
      终于,胤禛把桌上的文件收拾干净,看向桌角上一只精致的正焚着名贵的龙涎香的紫金香炉,从炉孔中款款升起的这名动天下的幽香,却被此刻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息所完全掩盖,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注视着胤禛下一步的动作,大家都敏锐地意识到,那个香炉可能是触动某个暗格的开关。
      就在胤禛的手放上香炉,而使这令人窒息的气氛达到顶峰的当口,一名卫士冲了进来,大声禀报说八阿哥带着军队杀了过来。听到这个消息,凝眉终于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但是下一刻,她和胤禛就被重新捆了起来带出了养心殿。
      殿外,八阿哥已经带着人及时赶到,看到董凝眉和胤禛都作为人质被一起推了出来,不由得心里一紧:“索额图,你居心叵测,妄图迷惑太子和你一起行谋逆之事,简直天理不容。幸好太子英明,识破你的奸计,着我带兵镇压,我看你还是不要垂死挣扎,束手就擒为上。”
      “一派胡言,我要见太子。太子呢,是不是你把他抓起来了?”索额图失控地大吼,情急之下,他一把抓住身旁的凝眉,把明晃晃的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快点放了太子,不然她就没命了。”
      “你稍安毋躁,太子随后就到,有什么话你跟他慢慢说,先放了格格,切不可罪上加罪。”胤禩语气缓和不少。
      “笑话,我若此次兵败,已是罪不可赦,我还怕什么罪上加罪,倒是来几个人给我垫背,黄泉路上也不会寂寞。”说着,便用力地勒住凝眉的脖子,高举起手里的刀。
      “住手!”八阿哥和四爷几乎同时惊喊道,可是索额图明显是被第三个人的声音所喝止。
      太子从人群的外围奔了进来,“索额图,住手吧,如今大势已去,无谓再做任何牺牲了。”
      “太子,你不要怕,我马上就能拿到传国玉玺了,到时候你就可以昭告天下,顺利继位了。”
      “索额图,你想得太简单了,皇阿玛他早有察觉,再加上如今国泰民安,万众归心,不可能成事的。”太子苦口婆心地规劝着已经有些陷入癫狂的索额图。
      “不会的,不会的,我们只差一步,太子你再坚持一下。”
      “索额图,”太子跪了下来,掩面泣诉道:“是我糊涂,一开始就应该阻止你的。我求你了,收手吧,我一定去求皇阿玛饶你一命。”
      索额图之于太子胤礽已不仅仅只是大臣,他是比兄弟更加同心同德的手足,是比父亲更加慈爱宽容的长者,是比朋友更加血浓于水的同路人,这么些年来,累了,痛了,哭了,乐了都只能在这个人面前恣意放纵,而如今,自己的懦弱犹豫却将他陷于这样万劫不复的境地,所能做的也唯有保全其性命而已了。
      “当啷”一声,原本架在凝眉脖子上的刀掉在了地上,胤禩反应最为迅速,指挥手下一拥而上控制住了索额图,他则上前解开凝眉和四爷的绳索。
      尘埃落定,凝眉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具被突然抽掉控制绳的提线木偶,浑身没有气力,就想找个地方瘫坐下来,幸好八阿哥及时扶住了她。
      “你没事吧?”胤禩关切地问。
      “没事。”凝眉摆摆手,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识皇族为了权力互相倾轧的血腥场面,突然觉得无比厌恶,这场战争中没有胜利的人,相反却全是输家。索额图和太子自不必说,胤禛和胤禩把自己的兄弟当成垫脚石,趁太子行差踏错之际暗地里都在为自己机关算尽,早就将寻常人家的兄弟情义和人伦纲常输得一干二净。康熙成功打压了自己一直忌惮的功高盖主的权臣,却也输掉了一个如当年一般可以与他一起擒鳌拜,平准噶儿的股肱之臣。
      “我累了,想先回德安堂休息一下,你和四爷还有很多善后的事情要处理,不用管我。”凝眉硬生生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此时此刻她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胤禩,她突然有点后悔把胤禩带入到这个肮脏不堪的漩涡当中来。

      毫无悬念,康熙回朝之后龙颜大怒,认为索额图乃“大清第一罪人”,将其圈禁,在第二年将其斩首。至此,康熙与太子之间已出现了不可弥补的裂痕,表面上虽仍旧维持着父慈子孝的和谐图景,但是上至亲王阿哥,下至朝臣太监都觉得东宫不稳,前途难料。
      八阿哥胤禩在索额图谋逆一案中表现得智勇双全,大局为重,获得了康熙的嘉许,晋升为郡王,母凭子贵,连带良嫔也升为良妃,他又拉拢九阿哥、十阿哥和十四阿哥等其他出身比较显贵的阿哥,结为“八爷党”,在朝堂上混得有声有色,左右逢源。可以说时至今日,八阿哥胤禩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郁郁不得志,出身卑微的小阿哥,而是能呼风唤雨,可与东宫试比高的“八贤王”了。
      反观四爷胤禛,除了和十三阿哥胤祥关系密切之外,并无与他人结党之势,也看不出有另立山头的野心,相反却是为人愈发低调,为太子办事也可称得上是尽心竭力。凝眉觉得这或许就是四爷最终胜出的诀窍所在,她本想提醒胤禩,但是一来,现在她们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二来凝眉也隐隐觉得自己穿越到清朝的使命或许不是为了改变什么,更多的时候她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充当了命运的推手,或许历史的进程在冥冥中早已注定,不是任何人力可以去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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