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之琳琅如嬅》菽藜

8、惊蛰

　　不成调的琵琶声断断续续地从咸福宫传出来，咿呀作响甚是不美。高晞月倚在榻上看三岁的璟慧胡乱扒拉琵琶，不觉笑出声来。

　　前些日子下了几场春雨，花房送来了几枝早开的杏花，插在豆绿色的细颈净瓶里，给咸福宫平添了几分水汽。星璇看着自家娘娘和小主子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宽慰不少，她家主子自幼体弱，出嫁后一直子嗣艰难，如今能养着和婉公主这样可人的孩子，也是一大幸事。
　　不久前七八个满蒙贵族子弟蒙圣恩进了撷芳殿读书习武，这本和她们咸福宫没什么关系，没想到皇上竟让大阿哥以身作则，撤了他留宿延禧宫的特典，如今娴妃白担着养母的名头却十天半月见不着孩子，这可真是大快人心。

　　“额娘，要呼呼。”璟慧穿着一份锦缎桃花袄子，鼓着粉雕玉琢的小脸缠着高晞月撒娇。

　　“哟，给额娘看看？”高晞月把璟慧抱到膝头，吹了吹她被琵琶弦勒红的手指，心疼得不得了：“呼呼啊，呼呼就不疼了。我们不玩琵琶了，一会儿带你去御花园摘花花玩好不好啊。”

　　“不嘛，璟慧不要花花，不要花花。”小姑娘嘴一撅，扭着身子滑下地，抓着琵琶颈不肯撒手。

　　“璟慧喜欢琵琶吗？”高晞月心中甚慰，毕竟是别人的孩子，起初也有些手忙脚乱，本想放到偏殿让奶娘带着眼不见为净，哪知她一弹琵琶这孩子就不哭闹了，如今不到一个月她已经喜欢上这个娃娃了，连珍爱的琵琶都拿出来给她胡闹。

　　“小主子和娘娘真是投缘。”双喜说道，自从和婉公主来了咸福宫，他家娘娘精神一日比一日好，已经好久不喝太医院的苦药了。

　　“那是，还用得着你说，有空去看看公主的春衣制好了吗。”星璇笑骂道。

　　“娘娘！景阳宫出事了！”

　　茉心匆匆跑进暖阁，脸上全是惊惶之色。

　　“慌张什么！星璇！”见她神色高晞月也知景阳宫定是出了大事，但还是不悦她吓到了璟慧，星璇得她暗示，哄着把小公主抱了下去。

　　“景阳宫冒出好多毒蛇，把仪贵人吓得见了红！皇后娘娘刚刚去景阳宫看情况了。”

　　“当真！什么时候的事情。”

　　“今儿午间，听说仪贵人正躺在床上小憩呢，若不是娴妃探望的时候发现了……”

　　“双喜！不会是你的蛇吧？”高晞月真是又怕又怒，她直觉这事是冲着她来的，前些日子她借着抚养和婉公主之事拔了不少来历不明的钉子，杀敌一千字损八百，没想到居然都没人给她递消息了。

　　“哪敢啊主子，奴才的蛇还好好地待在笼子里呢，刚刚还给它喂了食！”双喜急道，再说他养的都是无毒的蟒蛇，性子最是乖顺不过。

　　“走，我们也去景阳宫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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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金玉妍提出要修葺景阳宫的时候，琅嬅就以怀孕初期要静养的由头回绝了，她是万万没想到，没了高晞月在背后撑腰，金玉妍还能整出这么多幺蛾子。

　　“没事了，没事了，本宫已让人上上下下清理了景阳宫，不会再有这种事了，妹妹且放宽心，听太医的话好好养着。”她握着黄氏的手不住安慰。

　　“娘娘，太后和慧贵妃已经在外间了。”素练走到琅嬅身旁轻声说道。

　　“她们是一起来的？”

　　“咸福宫的双喜说是御花园撞上的。”

　　“我知道了，皇上呢？”

　　“进保公公说皇上正在养心殿议事，一会儿就来。”

　　乾隆还没到，太后却先来了，一想到待会她必定会借题发挥，琅嬅就止不住得头疼。还有高晞月，这会儿来凑什么热闹？

　　“你先歇着，皇上一会儿就来看你。”琅嬅安抚了黄氏，转身出了寝殿。

　　“臣妾是来陪仪贵人说话的，哪知一进寝殿就看见房梁上掉下一条毒蛇，还好臣妾身边的惢心机警，这才保住了仪贵人和皇嗣。”
　　娴妃正和太后说着这事，太后眉头紧锁，惊险之处竟吓出了双下巴，侧眼一看果然是皇后出来了。她知道太后因这景仁宫的原因厌弃自己，没想到太后为了搓磨皇后也能对她这般‘信任’。她只觉得荒唐可笑，这宫里的事情她都不想在乎，可是皇后连她的永璜都要夺走，于是也乐得配合太后。

　　“臣妾参见太后。”

　　“莫要做这些虚礼，皇嗣如何？仪贵人如何？”

　　“娴妃处置得当，早早请了太医，臣妾又请齐太医看过了，现在已无大碍。”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闹毒蛇了呢？”

　　“许是景阳宫地处偏远草木葱郁，又逢惊蛰，这才惊动了这些蛇虫鼠蚁。”娴妃说得漂亮，看上去像是给琅嬅解围，可谁不知道紫禁城为了防火，各宫的树木都时常修剪，这‘草木葱郁’和年久失修是一个意思，这是在说她回绝了景阳宫修葺的建议呢。

　　果然太后眉头紧蹙，说道：“这景阳宫确实不太宜人。皇后啊皇后，哀家知道你性好节俭，可仪贵人毕竟身怀皇嗣啊，今日只是被长虫惊着了，若是再出点什么意外你如何担待啊？”

　　高晞月一直不太安定，担心有人拿她宫里的双喜说事，匆匆赶来也是为了第一时间给自己辨白，没想到太后和娴妃一唱一和的，全然不顾这事透着的诡异，只当成意外怪罪皇后。这其间必有蹊跷，高晞月想到皇后刚刚给了她和婉公主，此时不说话好像有些忘恩负义？罢了罢了，左右不是她做的，若是有人想攀咬自己，还有皇后保着呢。

　　“我听娴妃说这蛇是房梁上爬下来的，仔细想来觉得不太对劲。我宫里的双喜养过蛇，他说七月蛇上梁，这才刚过惊蛰，那些蛇啊鼠啊怎么就上了梁呢。”

　　“哦？还有这样的说法？哪个是双喜。”

　　“奴……奴才拜见太后娘娘。”双喜要被自家主子吓死了，刚刚还在担心被人污了清白，怎么这就把他提溜出来了？

　　“这春日里的蛇真的不上梁？”

　　太后在宫中积威极大，被她这样质问，双喜差点咬了舌头。“我…我家娘娘说的是，春日里确实不多见…不多见。”

　　娴妃倒也不是存心寻皇后麻烦，见贵妃替她解围，也就眼观鼻鼻观心，不再理会太后的暗示。

　　太后被娴妃堵得气闷，这乌拉那拉氏的侄女真是给脸不要脸，现在皇后和贵妃铁板一块，纯嫔生性愚钝，金贵人陈贵人位分太低，她精心安排的白蕊姬又失了宠，后宫一潭死水，她这太后当得糟心。

　　“你是说有人蓄意谋害皇嗣？”太后一挑眉，声音忽然严厉起来。

　　“奴才不敢！只是少见，不见得就没啊！”双喜还是怂了，急忙辨白道，事到如今他也顾不得皇后了。

　　“仪贵人怎么样了？”乾隆忽然走进正殿，众人间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弭了。

　　“皇帝来了？怎么不让人通传一声。”

　　“儿子担忧皇嗣，是以失了礼数。”

　　“皇帝无担心，齐汝已经看过了，仪贵人和孩子都好好的。”

　　乾隆又让娴妃做了一次情况汇报，听到她暗示此事是因为景阳宫年久失修，神色却无一丝变化。

　　“前些日子皇后忙于安置满蒙亲贵，最近又在安排亲蚕礼，对仪贵人这胎确实力有不逮。既然这景阳宫还需重新清理，就让以贵人住进延禧宫吧。娴妃此次救护皇嗣有功，赏赐银200两，里、面衣料40匹。”

　　“……臣妾定不辱使命。”娴妃谢了恩，心中不知是喜是悲，皇帝将大阿哥送回撷芳殿的时候就说要让她抚养黄氏的孩子。可她根本不想要这种补偿，她抚养大阿哥是怜他孤苦无依，黄氏还好好的，生育后也会升嫔位，即使她子女缘分薄，又何苦抢别人的孩子呢。

　　太后见皇帝不愿细查此事，也就不再开口，琅嬅无惊无险过了一劫。

　　别人不知其中真相，有剧情挂的琅嬅还能不知道吗？回到长春宫，琅嬅就蛇莓草这点让人去查，抢在金氏收拾干净首尾之前扣了一个营造司的小太监，又让喜塔拉氏的人随便编排名目牵扯到金玉妍的叔叔罚了他一年的俸禄。吓得金玉妍天天来长春宫撒娇卖憨，直到她被诊出喜脉才算消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