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元宵 ...
-
元宵宫宴放在乾清宫西暖阁，与年三十的百官宴不同，今日只宴请了宗室近支、后妃家眷和在京的蒙古亲贵。男女宾客虽不同桌而食也未用屏风隔开，气氛称得上轻快，还能看见喝高了的科尔沁亲王用蟒袍盛放羊腿四处走动。
高晞月已有三月身孕，肚子还未显怀，杨露蝉怕她受凉，在朝服里面加了一袭貂皮小袄，看着整个人圆了一圈。身边炭火烧得很旺，闷得她出了一身毛汗，又闻得羊肉的膻味，一时胃里翻江倒海几欲作呕。
对面不知是谁起的哄，几个亲王郡王纷纷举杯恭祝乾隆喜得登基后的第一子。许是见到了过继给果亲王的弘瞻和恒媞，太后今天对谁都是和颜悦色的，这会儿见此热闹，也顺势夸赞道：“去岁钦天监说天象祥和，是后宫女子有大贵之胎，嘉嫔昨日足月产子，果然是应了那天象。”
“呕~”高晞月终于忍不住干呕了一声，场面顿时有些尴尬。谁都知道她在孕中，这时候告罪好像在凸显太后小心眼似的，高晞月想着是不是干脆晕过去比较好。
“皇额娘元宵康顺！”和亲王举着酒杯醉醺醺跑来祝酒，一连串吉祥话像不要钱似的往外冒，逗得太后哈哈大笑，高贵妃的小插曲就这样被人遗忘。
“还未谢过贵妃娘娘。”几杯酒下肚。和亲王脚步都有些打晃了，只见他越过皇后直接向贵妃祝酒。“璟慧看着好…好啊！贵妃有孕在身，这一杯我敬你，这一杯我替你喝！”说完便自顾自斟满酒喝了起来。
“弘昼！你是真的喝多了！”裕贵太妃连忙喝道，他这个儿子真是不省心，年前的事刚给她压下，这会儿若是得罪太后该如何是好。当初正是太后唆使皇帝抱走璟慧，弘昼不免心怀怨怼。
“和亲王千万别这么说，和婉公主是个有大福气的孩子，臣妾也是沾了公主的福气。”高晞月尴尬地都快哭了，和亲王这是真荒唐啊，她知道他们夫妻都感念她善待和婉，早间和亲王福晋送来的厚礼已经说明了一切，可和亲王在太后面前这么一说 ，就是将她架在火上烤啊，太后拿他一个王爷没办法还磋磨不得她一个后妃吗？
“混账！哪个敢扯爷的头发？”弘昼疼得撮紧了牙花子，回头一看却是他的福晋吴扎库氏。弘昼一向敬重这个妻子，看她狠使眼色，也有些清醒了过来，果然太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早些时候吴扎库氏去咸福宫看望女儿，回来一脸欣喜地说璟慧开朗许多，见了亲额娘也不光是哭了，他感念慧贵妃的善良，一直想当面谢谢她，适才见这桌有些尴尬本想过来救个场，没想到两杯黄汤下肚，是彻底醉了。
“王爷喝糊涂了，儿臣这就带他醒醒酒。”早见和亲王开始犯讳，琅嬅就让尔晴把隔壁桌的吴扎库氏拉了过来。这吴扎库氏也是彪悍，告罪之后便拖着和亲王踉踉跄跄地走了。
“妹妹还好吗？”琅嬅低声问道。
“感觉有些闷热，臣妾便先行告退了。”高晞月实在难受，扶着杨露蝉回宫去了。琅嬅还是不太放心，便让尔晴传个叶太医去看看，只道头三个月最是要紧，万不可掉以轻心。
经这一闹，太后也没了那好心情，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却让琅嬅直起鸡皮疙瘩。太后的诉求究竟是什么？她要怎样才能做个安静的美女子？《如懿传》用的是乾隆不是钮钴禄氏亲生的这个流传已久的野史梗，给乾隆生母宫人李氏名分的剧情在琅嬅穿越之前就发生了，在这对装模作样的母子之中琅嬅的空间并不是很广。
如何能摆脱太后的掣肘？想到这剧同一个作者的《甄嬛传》存在一定限度联动，那么太后最大的秘密就是她的一双儿女，但是奸夫已死，私生子也出继了，这事抖出来恐怕对现如今的后宫没什么作用……
宴会结束时已是戌时，乾隆喝得尽兴，回到长春宫时已经醉了。
琅嬅让他枕在腿上，卸下护甲，用无名指轻轻地为他按压太阳穴。乾隆其实是很感性的人，他能从细节里脑补出一场大戏，又从从戏里衍生出万千感慨。皇后贵妃这些人总是站得太近，看不清全貌，又近不去心里，得不到那份宽宥，所以总觉得他心思难测。
琅嬅没那心思琢磨皇帝，但也怕这人莫名其妙就生出什么隔阂，毕竟没人能做到处处无可挑剔。
素锦捧着早早备下的醒酒汤来到近前，却被乾隆摆手拒绝。
“酒醉伤肝，皇上还是喝了这醒酒汤再歇息吧。”琅嬅接过瓷碗，舀起一勺在唇边试了试温度，送到乾隆嘴边。
乾隆只是不想挪动，便任由她将醒酒汤送入口中。
“下回若是要豪饮，还是先用点肉食垫垫肚子。”琅嬅嘱咐道，好似一个真正的妻子。
“草原人便是那个习性，少喝几口都说你不够豪气。”那群蒙古人真是烈酒灌出来的，上好的贡酒当水喝，若不是弘昼替他挡了几杯，还不知得喝成什么样子。
“也不知璟瑟嫁过去能不能习惯。”
“璟瑟才八岁，你想这些也太早些。”乾隆想到自己骄傲可爱的女儿，心里有些惆怅，又安慰道：“色布腾巴勒珠尔不是养在宫里么？总比他那些蒙古亲戚知礼些。”
皇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一些琐事，乾隆一时有些茫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顶着困意睁开眼，才确认是皇后清丽的脸庞，他们夫妻之间少有如此温馨的时刻。
“春和已经十八岁了，过了年本该领个侍卫衔进宫当差，可宫里传出这样的流言，臣妾想着还是让他跟着舅父去南方历练历练，就当避避风头。”琅嬅说的舅父是镶黄旗佟佳庆复，年前回京述职，领了个代理两广总督的差事。当时的广东是对外交流就频繁的区域，但这些交流仅限于宗教和商务，有些事情光是听人说是没有用的，琅嬅希望傅恒这个未来的国家栋梁能够亲眼见见。
“……也好，我听说春和对西洋事务挺感兴趣，便让他跟庆复到两广去看看朕的南库，也免得这见识囿于这京城之中。”皇后从不插手政务，也不曾为家人许愿封官，而这流言乾隆心知肚明，自然同意了皇后的请求。
--------------------------
这日子不咸不淡地到了三月，乍暖还寒时候最容易感冒，经过一冬早睡晚起的休养，永琏的身体健康不少，最近宫里宫外的柳树开始起絮，琅嬅更是拘着永琏，出入都让他戴着口罩。宫里都说皇后溺爱孩子，过了辰时才去上书房，太后明着暗着说了她好几次，都被她以身体为由推了回来。其实琅嬅只是改了永琏的作息，将学习时间从寅时到未时改到辰时到申时，每日让两个伴读将课业带到长春宫，如此也没落下太多功课。乾隆觉得此子甚是聪颖，可惜身体过于柔弱，也与上书房的师傅谙达嘱咐，不必对他过于严苛。
“主子，娴妃、纯妃、嘉嫔娘娘来了。”
贵妃身体早年实在亏损得厉害，即使有杨露蝉日日盯着，这几个月还是时常出些小状况。琅嬅也不舍得拿宫务烦她，年一过就请皇帝升纯嫔为纯妃，与嘉嫔一起办了晋封典礼。目前娴妃还是主管庆典节日、纯妃主管人事和监察，金玉妍因跟着纯妃做过份例分配的事儿，晋嫔位后自告奋勇接手了这块。
“这届小选的使女已然入宫，娘娘是不是先挑几个可心的人儿？”使女入宫意味着职位变动，历来是各方势力互相渗透的好时机，后宫各殿以至膳房、绣房等紧要衙门，一颗不起眼的钉子可能会带来及其关键的消息。长春宫在役的宫女都挺伶俐，琅嬅本不打算插手此事，忽然心血来潮想起令懿皇贵妃传说中的长春宫出身，于是笑着收下了名册。
“大阿哥也十三岁了，身边也该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了，娴妃娘娘也看看？”苏绿筠是汉人出身，对这事不太了解，幸好有身边的宫女提醒，想着卖娴妃一个好。
“大阿哥年纪还小，何必这样早，我听说此事过早于身体不利。”如懿眉头微蹙，她想到了自己的姨母，她嫁给先皇时，府中已有多位侍妾，那些勾心斗角慢慢将她变成了景仁宫中的模样。她曾经想过，若是自己有了儿子，必不对他的后院指手画脚，永璜是她的样子，自然也是一样。
苏绿筠不知娴妃是真觉得早还是嫌她多管闲事，面上有些挂不住，就听见嘉嫔说道：“纯妃娘娘真是慈母心肠，哲悯皇贵妃天上有灵必会感念您的恩德。”
她暗自点头，还是嘉嫔懂她的心思，娴妃没拢共没养几日孩子，有些心情是不会懂的。
“大阿哥在撷芳殿时常照看永璋，我多替他想想也是应该的。”
金玉妍笑而不语，这届小选他们正黄旗几家塞了几个如花似玉的人儿入宫，无论是留在宫中还是到大阿哥身边，都是很好的助力。纯妃汉人出身，不懂这里边的弯弯绕绕，娴妃得不到镶黄旗包衣的帮助，到时候点选那个姑娘还不是她说了算？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元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