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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少年,你灵体有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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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空灵之声在石洞中叮咚作响,回响出清脆悦耳的旋律。
庄缡缓缓睁开眼睛,长睫舜了舜,眼神才重新聚集出视线焦点——映入眼帘的是倒挂的钟乳石,还有那潮湿的穹顶悬着无数堪堪下坠的小水珠。
啪嗒一声,一滴水滴掉落,在空中翻转出珠玉琳琅的圆润,随后在庄缡脸上绽放出最后的华彩。
水珠飞溅,庄缡被冰冷的触感刺激了神经,忍不住眨了眨眼,脑海中一片空白,刚想着挣扎着坐起,便被一阵猛烈的眩晕击倒,从喉头忍不住就冲撞出一声闷哼。
“你醒了?”玉无殇的声音响起来,在水流轻漫的洞中,那声音也带着些许回声。
庄缡猛地坐起,急急道:“我刚才在水里见到母牝牡了!”
玉无殇伸手扶住他的双肩,道:“慢些。”
只见玉无殇也是衣衫湿答答地贴着身子,墨色绸缎般的发梢略有结缕,还在兀自滴答滴答落着水珠。此刻,他长衫已经除去,仅着贴身的中衣,那修长匀称的线条勾勒出优美轮廓,劲腰收紧,毫无孱弱之姿,肌肉走势从贴着身子的白色中衣凸显出来,让人不禁有几分脸红心跳。
猛然坐起的庄缡身上一凉,一件青色长袍滑落至腰间,他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方才是盖着玉无殇的外袍。
两个人一时之间竟有几分风光旖旎。
玉无殇别开目光,叹了口气,对于热衷于脱衣服的庄缡道:“将衣服穿好。”
自觉尴尬,庄缡连忙抓起外袍三两下穿上了,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嘴角咧出一抹苦笑,道:“之前给你外衣当坐垫,今天倒是借了你外衣的光,谢啦!”
玉无殇淡淡道:“下次便不要再这般冒失了。”
庄缡以为玉无殇觉得自己太充大头了,连忙摆手道:“非也非也,我是因为在水潭里见到那个母牝牡!”似乎怕自己没说清楚,他还重点强调道:“就是你一直在找的那对妖邪里的母的!”
洞内气温骤然下降一大截,水滴坠落发出空空的回响。
玉无殇伸出一根修长白皙的食指比在唇前,制止了庄缡拔高了几个调子、还在兀自转着回音的话头,锐利的目光扫向一侧阴暗的角落。
幽暗的洞穴深处,似乎漂浮着淡紫色的烟雾,那薄雾好似有生命一般,朝着二人慢慢漂浮过来,待到弥漫至二人身侧,便能听到烟雾里压抑着许多低低的说话声,这些说话声各说各的,高高低低此起彼伏,夹着哭腔带着骂语,饱含着无尽的狠毒与乖戾。
庄缡立刻会意,装作若无其事,笑道:“无殇兄心心念念找寻的怪物就在此处,无殇兄你可要好好谢谢我才是!”
玉无殇顿了顿,道:“那对妖物……不重要。”
庄缡道:“那什么重要?我费劲千辛万苦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帮你找那对妖邪的吗?”
“……我并没有让你帮我找。”玉无殇站得笔直,冷冷地表态。
系好腰带,庄缡一下就跳了起来,不满道:“那就是我这些好心都是驴肝肺了!玉无殇,你这个忘恩负义之人!”
庄缡可真是演技实力派,几乎要问鼎演技桂冠,一边演一边背对着传来烟雾的角落,对着面前演对手戏的人挤眉弄眼。
相比之下玉无殇就没有那么爱演,他有种志不在此的意思,道:“那在下谢过你的好心。”
庄缡做出盛怒姿态,抖出若存,冠以灵息,剑尖白芒闪耀直指玉无殇。他怒道:“有本事你拔剑吧!我们战个你死我活!”
“不必。”刷地一声,玉无殇佩剑不勤出鞘,冷声道:“因为你没有赢的可能。”
两个人剑拔弩张,利刃相峙,气氛一时间无比紧张。
桀桀桀桀……洞穴中,洞壁角落的地缝里传出一阵压抑不住兴奋的怪笑。
“终于出来了。”冷哼。
玉无殇凤目一凛,手中不勤破风递出,夹着凌厉风声攻到发出怪笑的主人身前。
干脆利索,电光火石之间,清脆的金属入石之声响起,顿时铮鸣锐响冲撞洞壁,回音连连。
紧接着一声怪叫响彻山洞,尖锐得好像锐器刮过瓷片一般,如针扎一般刺激人的大脑,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脱毛狗一样的薄皮怪母牝牡被不勤宝剑牢牢钉在洞壁上,浑身抽搐,嘴里还不忘诟骂着:“两个小杂种,我都躲到这里了还不放过我!枉费我用了暴虐操控术都不能让你们自相残杀,你们都不是人!”
庄缡负着手走了上来,笑道:“是啊,引不得我们自相残杀,却引得你显了形,实在抱歉的很啊!”
“你们俩王八蛋故意阴我?!”母牝牡大怒,一口獠牙森森,挂着从嘴里喷出的口水瀑布,她高声叫道:“你们两个混蛋东西!要不是你们害我夫君性命……要不是为了你!我夫君也不会死!你还我夫君!”她语调怪戾,表情凶狠,恨意夹杂使得逻辑混乱,但一腔怨怒漫溢,说到最后,那长着黑色利刃的手指指着庄缡,恨不得活剐了他。
庄缡淡淡一笑,道:“你俩坏事做尽,淮河乡残害多少年轻夫妻,作恶多端之妖魔,死了倒也干净。”
母牝牡笑得愈发狰狞,她道:“淮河乡你俩一起绞杀我与我夫君,我们都已经被你家投入这万恶的镇妖塔了,我夫君在此被一条黑色大虺了结性命,我躲在此处好生憋屈!此刻,你俩小畜生还要赶尽杀绝?”
庄缡拿眼风去瞟玉无殇,说道:“看吧?”看到了对方俊脸上的一阵情绪涟漪。
玉无殇皱了皱眉,对庄缡说道:“你当初见我,我可曾说过前去淮河乡作甚?”
庄缡道:“你说……”他扬了扬精致线条的下颚,故意卖弄半天,才吐出两个字:“路过。”
玉无殇艺术品一样的冰块脸好像出现了一条裂痕,他嘴角抽了抽,半响才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说道:“也罢。”怕是此刻玉无殇的内心也是翻涌着各种情绪,首当其冲就一定觉得自己秉承的惜字如金的原则并不是一件好事。
那母牝牡发出一阵厉笑,桀桀桀桀的回响在洞里冲撞翻涌,她在空气里嗅了嗅,做出陶醉的姿态,道:“我就说么,你两个人的灵体一个有缺,一个灭世,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小杂种!”
什么灵体有缺,关于灭世,庄缡心中大致知道这妖怪嘴里说的灭世是指自己,他听百鬼君那个阴阳怪气的说过,仙灵骨有毁天灭世的能力,但灵体有缺……难道是指玉无殇?
“你把话说清楚,我保你不死。”庄缡道。
母牝牡脸上笑出一脸怪相,软皮褶皱堆叠在一起,她咬着牙忍着剧痛,还不忘得意道:“早说了,你以后早晚是我们的一员,你这个妖魔鬼怪,以后也应该尝尝这镇妖塔吞噬灵源、剖骨消肉的滋味,桀桀桀桀——”
“我让你说我了么?小公子我修仙正宗,你这阴沟里的妖魔还想造什么谣。”庄缡上前,若存冷光显现,搭上母牝牡的脖颈,他语带寒霜般道:“什么灵体有缺,说清楚。”
庄缡本来是不信任何妖魔鬼怪的话的,但是她的话暗暗契合百鬼君对自己仙灵骨的评价,也可以判断出这母牝牡所言有几分可信,于是更加在意说玉无殇灵体有缺的事情——他感觉除非措辞激烈,本质上应该不会有假。
母牝牡本来满意极了,巨大的疼痛更加刺激了她报复的快/感,但若存搭上自己脖颈的那一瞬间,立刻吓得泄了气,紧接着牙关开始打起颤来,双眼瞪着若存,后脑使劲往山洞壁上靠,那害怕的劲儿似乎比恐惧钉在自己身上的不勤还要深重,嘴里不住小声求饶:“什么……仙灵娘娘……您竟然在……小的……小的无意冲撞您的骨血,小的错了!”
她奇奇怪怪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庄缡不解,但不暇多想,权当是她怕了自己,道:“快说!什么灵体有缺?”
母牝牡似乎一下乖巧了许多,她眼角余光一直锁定着若存,气息弱了下来,道:“我嗅觉异于常人,闻一下就知道了,那位公子灵体有缺,错不了的。”是了,当初这妖邪就是嗅了两下,就察觉到自己仙灵魔骨的异常。
庄缡执着道:“如何个有缺法?”
母牝牡没有嘴唇的嘴巴抿了抿,吞了口口水,道:“这个不知道,怕是天生,也怕是……”
“怕是什么?”庄缡催问。
“怕……怕是……外力所致。”母牝牡结结巴巴补完了后半句,用告饶的眼神看着庄缡,身体依旧紧紧贴在洞壁,似乎很是恐惧。
玉无殇的长眉蹙了起来,他显然是对着母牝牡的话有些疑虑,但是长久以来自己察觉出的问题,又隐隐可以与这些话对应起来,于是陷入了沉思。
庄缡扬了扬手里的若存宝剑,道:“如何找回记忆,你可知道?”
母牝牡抖了抖,道:“这个小的没见过,但是听过如有灵蕴强大的灵流引导被拔出的部分,应该是可以愈合记忆残缺的。”
庄缡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了,有心放她走,道:“行了,你走吧,以后不要说我是你们的一员了,小爷我修仙问道的决心不知道多坚决。”说着就要收剑,但不知为何,若存好像不受自己控制一样,通体冒着冰霜刺骨的寒凉,猛地横向一掠,一道黏糊糊的深紫色妖血横溅在庄缡脚前寸许,却丝毫没有沾染他的衣角。
那母牝牡大为惊惧,她颤抖着望向斜指地面的若存,眼中游移着难以自控的恐惧:“是……我再也不说了,您息怒……”说着,她的头缓缓垂了下去——若存割断了她一侧的脖颈。
庄缡有几分诧异,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若存,又抬首看了看已经没有生气的母牝牡,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刚才是若存自己动的手?
玉无殇并未走动,右手一抬,不勤自动拔出并且飞回他的手中,只见那白皙长指所执一方白帕,揩去污浊,眼睛望着不勤,话却对着庄缡道:“罢了,也算是除魔卫道了。”
庄缡点点头,也收了若存,并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心里翻涌着许多心绪,一时之间也说不清道不明,只是被无形的什么压力包裹着,心情有些沉重。
静谧的山洞突然震动了一下,二人脚下有些不稳,很快便发现了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