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桃花不肯落》九洲清欢

22、越流火真身

　　我在哪？姬轻城动了动眼珠子，却始终睁不开眼，只觉眼皮紧紧地黏在一起，无论如何用力都抬不起来，最终只能无力地闪了闪睫毛。

　　“咦？醒了？”

　　是谁在说话？姬轻城心想，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是在哪听过来着……噢！对了，是那个越流火！

　　那这里，是哪里呢？她又用了几分力气，这回牵动了自己的指尖。感官似乎正在慢慢恢复，一股刺鼻的味道钻进她的鼻子，嗯，是越流火没错了。她心下肯定。

　　突然，她的脸上一紧，似乎有股气息吹在了她的脸上，她心中跟着一紧，只觉一只手抚上了她的眼，来回摩挲着。

　　“没想到你睁着眼和闭着眼竟像是两个人。”越流火道，她的手指往下滑着，顺势在她的脸上流连，“也该醒了，我还是喜欢你睁着眼。”

　　姬轻城的知觉已经恢复大半，此时随时可睁开眼睛。可她内心抗拒，万一睁开眼睛看到什么吓死人的画面可怎么办！她微微蹙了蹙眉，抿着唇冷声道：“离我远点！”

　　脸上的手一顿，又摸了一把才离开，姬轻城感觉到喷在她脸上的鼻息远了，她稍稍放了点心。

　　“别这样嘛！我会伤心的呢！”越流火扁了扁嘴。

　　姬轻城缓缓睁开眼，宛如星辰降临。

　　她眼前漆黑，什么都看不真切，心中舒了口气：“还好还好，没那么可怕，不对，什么都看不到也很可怕啊！这睁眼和没睁眼有什么区别啊！”

　　她终于沉了沉心神。

　　“你想做什么？”她问，语气淡淡，听不出一丝恐惧。其实只有她知道，此时的她早已吓得腿都软了。

　　“你猜猜看？”越流火笑着。

　　“现在是什么时辰？”姬轻城没心情与她开玩笑。

　　“午时了呢。”

　　午时？自己竟被抓了这么久吗？姬轻城的心又往下更沉了一些。失去意识前翩若正昏在地上，不知此时怎么样了，自己失踪，大家定然是要担心，早上本要去戮山的计划也许也泡汤了，念及此她不禁有些内疚，也不知阿湑是否找到自己的踪迹……

　　不能坐以待毙，想些法子自救吧。

　　黑暗中，脚步声轻盈，只听“刷”地一声，有帘子被拉开，明亮的阳光霎时间扎了进来，照得屋子里明晃晃的。姬轻城被强光刺得眯起了眼，好不容易适应了这突如其来的阳光，这才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看起来极其普通的屋子，桌子、椅子、窗子……样样具备却简洁无他。她此时正躺在床上，背上硬邦邦的，在没光进来时她还以为自己是躺在地上呢——床上没有枕被，也没有幔帐，倒像是仓促找的这间屋子，来不及准备这些。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又看，凭她这聊胜于无的视力，实在是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越流火坐回床边，执起了她散落的青丝：“跟我回南疆吧。”

　　“你想如何？”她真的猜不透了。抓走自己，有什么用呢？这越流火昨日不还说自己看上秦晰了吗？要抓也是抓秦晰把！？难道……竟是要利用自己威胁秦晰吗？

　　那这如意算盘打得真真是烂透了！

　　用秦翩若来威胁效果必然会好更多吧……

　　或许……其实是因为自己昨夜送上门去？而这越流火做的正好是拐卖人的生意？这么想着，姬轻城默默打了个寒颤，欲哭无泪。

　　“你猜猜嘛！”越流火道。

　　姬轻城心中叹息，面上却镇定无比。她挣扎着坐起来，只觉腹中空空，想来一个上午未曾进食，着实有些饿坏了。

　　“都什么时候了！姬轻城！你怎么还想着吃的！”她在心中义正言辞地谴责了一番自己，随即又心软道：“罢了，罢了，真的好饿……”

　　“别不理我嘛！你快猜猜看呀！”越流火凑近了几分。

　　姬轻城默默往后移了移，这刺鼻的气味居然是从越流火嘴里冒出来的！她一阵反胃，总算冷静道：“你的目标是谁？”

　　“你都在这了，还问我目标是谁吗？”越流火轻笑。

　　姬轻城心中总算沉了沉，难道她的目标其实只是自己吗？这倒是更让她猜不透了，自己有任何一星半点的利用价值吗？她极力让自己镇定，保住了脸上的淡然神色，转移话题道：“这是哪？”

　　不管怎样，脱困才是最重要的。

　　“这儿吗？”越流火站了起来，“你知道了也是没用的，你难道指望你的那些伙伴过来找你吗？”越流火又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道：“别抱希望了。”

　　不抱希望难道等死吗？姬轻城扯着嘴角冷笑。

　　“哎呀！你笑了！”越流火摸着胸口，陶醉似的看着姬轻城，她放下茶杯，认真道：“你是不饿了？我给你弄点吃的好不好？”

　　“不必。”姬轻城脊背发寒，据传南疆擅蛊，而许多蛊虫就是下在食物中的，可不能在这里轻易吃下什么！她心中怒吼：“肚子！！你给我安分点！别叫了！”

　　越流火扁了扁嘴，颇带委屈道：“你是嫌弃我吗？还是……”她忽然恶狠狠道，“你真的在指望那些家伙来救你？”

　　“……”姬轻城无话可说，心中直道：“我该不会遇到变态了吧……”

　　“那些家伙有什么好的！你都失踪这么久了也找不到你，这么没用，究竟有什么好的！”越流火将茶杯摔在地上，似乎怒极，“若是我，不出片刻就会把夺走我的东西的家伙七窍流血，死无葬身之地！”

　　“……”

　　“哦，或许不是他们没用，而是我太厉害了呢！”越流火摸着自己的脸诡异笑着，“你知道吗？我在四处都设下了南疆暗卫，只要他们出门寻你，即便是走错路也会遭遇伏击，不死也伤，即便安然无恙，也绝找不到这儿来。我是不是很聪明呀！”

　　“……”姬轻城心里已经泪流满面。她这是真的遇到变态了啊！

　　“你知道为什么吗？”越流火问她。

　　姬轻城平静地摇了摇头，心中崩溃：“我怎么知道？”

　　“我的蛊术在南疆那也是数一数二的呢！我想要隐藏踪迹，那可是轻而易举。我还能保证，除了我之外，绝对不会有人找到这儿来。”越流火一脸自豪，罢了还补充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哦！呵呵……呵呵呵呵呵……”

　　姬轻城心中又是一阵恶寒。

　　且别高兴得太早。人做不到，妖呢？

　　别人如果做不到，她信，但千年修为的阿湑若说被这区区巫蛊难住，她是断然不信。阿湑天不怕地不怕，可是有她的资本在的！

　　等等，她刚才说……南疆暗卫吗？姬轻城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越流火，哎，啥都看不清……不过，这姑娘，恐怕不简单。

　　“为何？”见她还在诡异笑着，姬轻城终于忍不住开口。至少……先打断那笑声吧！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又一层了啊！

　　“我南疆新败，死了多少壮士！抓你天乾一人，不过分吧！”越流火又坐回床边，凑近姬轻城。

　　姬轻城心中叫苦不迭：“喂喂喂，这位姑娘，我虽在天乾住了许久，但我不是天乾的人啊！你……要泄愤也抓错人了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还有还有，你离我远点啊！到底是什么口臭，味道这么奇葩！熏死人了啊！”

　　她略略向后仰了仰。

　　“你体谅一下我嘛！怎么说我也是南疆人嘛！”

　　“……”姬轻城无语，心中又道：“我体谅你，谁体谅我啊！南疆人都是这么不讲理的吗！？”

　　“你看看我，为了你，放着天乾的彧王不抓，偏偏抓了你，总该知道我用心良苦吧！”越流火讨好地笑着。

　　“你认得彧王？”她可是听说秦晰十几年来少有出门的，见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这个南疆人。

　　难道越流火也曾在彧王府外的桃林边守着不成？

　　“彧王？我自然是不认得的。”越流火冷淡道，“不过，宝剑清锋，天下谁人不知？”

　　清锋剑一直好端端地背在玉清背上，从未离过身。若是通过清锋剑识出清晰身份倒也是不是不可能。

　　宝剑清锋确实是人间一把好剑，在六界名剑谱上也是排的上号的，但要说天下皆知，倒也并不一定。一路来见到的那些百姓们就没有一人认出来的。姬轻城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她道：“你莫不是南疆皇室中人？”

　　“真聪明！”越流火夸赞，她拉了拉姬轻城的衣袖，“如何？跟我回宫吧！”

　　果然。

　　她虽话少，可众人谈天时说的话也一直默默听着，几日下来对清锋剑也算有些了解。清锋剑可谓天乾镇国之宝，虽如今臣服于秦晰，可地位却一直很高，即便天乾百姓也只知其名不知其样貌，更何况是南疆之人。

　　除非是与天乾不合的南疆皇室为“知己知彼”探查来的情报。

　　“要我去南疆作甚？”姬轻城抽回自己的衣袖，真心不解。

　　“我许你王妃之位，可好？”

　　语出惊人。

　　“你……”姬轻城怔住了。

　　她惊的是越流火说的话，倒也并不全是。准确的说，姬轻城此时之所以怔得说不出话来，一是因为越流火的话，二是因为越流火的声音。

　　若不是屋内没有第二个人，那声音又近在咫尺，带着那刺鼻的气味，绕绕在鼻侧，姬轻城绝不相信那句话，是出自她口——那声音低沉，浑厚，甚至有点粗犷，俨然是男子的声音！

　　姬轻城第一反应是：“越流火为何突然用男人的声音说话？是在模仿男人吗？南疆的新潮玩法？”随即她心道：“难道说，这声音才是她本来的声音！？这越流火，竟然是个男人吗！？”

　　越流火的话在耳边炸开，许她王妃之位，王妃之位……怎么想怎么别扭。若她是男子的话……

　　难怪她穿的衣服带着那样高又突兀的领子！

　　“你知道本王的王妃之位是多少人挣破脑袋挣不到的吗？”越流火道，“你若与我回了南疆，要风我便给你造，要雨我便给你求，你要那天上的太阳，我也给你射下来，你若喜欢月亮，我就双手捧给你，你若要那星辰……”

　　他伸手抚摸她的眼，轻轻扫着她的长睫，拇指扫到眼尾时，四指一收，抬起她的脸认真道：“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有星辰，是我的。”

　　姬轻城还愣愣出神这不知该说些什么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惨叫，随即有人破门而入。那灰衣的小厮跪倒在越流火面前：“王……王爷！不好了！他们……他们！”那小厮指着门外不住发抖。

　　越流火猛地扭头，表情狰狞：“谁让你进来打扰本王的？”

　　王爷吗……果然是个男人啊……姬轻城默默让脸逃脱他的手掌。这一冲击太大，她倒没了或许快要得救的自觉，心里还兀自道：“难道男扮女装才是南疆的新潮玩法？”

　　越流火闭紧双眼缓过怒气来，负手而立，严肃道：“什么事？”

　　“他们！他们闯进来了！”那小厮的声音都在颤抖。

　　“谁进来了？”越流火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他猛地回头看了眼姬轻城，见她波澜不惊，无惊无喜，又回头道：“给本王说清楚！有谁能闯进这里！”

　　有人闯进这个他精心布置的地方？他可不信。

　　仿佛终于反应过来，姬轻城直了直腰，心中欣喜：“终于来了吗！”

　　她朝门口望去，视线却被越流火挡住了，她将身子斜了斜，这才看到门口，不禁失望。映入眼帘的是一团白光，除了白光什么都看不到。

　　“滚吧。”有人在门口冷声道。

　　是秦晰！

　　姬轻城心中一动，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门口。逆光之下，有人影渐渐清晰了起来。

　　墨色的少年伫立在门口，往里望着，姬轻城看不真切，当年读过的句子却莫名浮上心头——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少年肃穆的脸透着股不容侵犯的怒气，他本就有不怒而威的气场，更何况，这回，他是真的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