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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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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十几年前的旧事,于他们而言实在是有些老了。
这或是传闻,或是真相,或是流言的存在,对于青春正好的少年人来说,大概只不过是一个可以寄托未来漫长岁月的向往罢了。
洛灵正呆在艾娘的铺子里用布条缠上自己的扁担。
旧布条洗得干干净净,甚至边缘有些发白。虽然旧,但上面却没有一个破洞。然而就算是这样,也去不掉它身上那种岁月沧桑的感觉。与那因为岁月的磨练而变得愈发温润的竹扁担一样,都像是祖师爷传下来的,拥有着自己的传奇。
沈约素早已完成了每日的早课,把两把剑代表的不同的剑法路数都练了一遍。之后就盯着洛灵看,好像是她在做什么有趣的事。
于她而言的确有趣的事。
毕竟跟着洛灵走了几个月,她也渐渐地把送信人这个称号从抽象的概念转化成了具体的信息。
从前她只知道送信人是最熟悉这片河山大地的。
再没有任何一个探子,能比得上送信人对这一路上的地理熟悉程度与风土人情。
可惜送信人太有使命感了,那种使命感已经到了不是送信人的继承人,都不可能从一个送信人嘴里知道任何关系到战略的情报。哪怕不是以战争的名义去套话。
除非送信人肯解下自己的担子。
只是到那时,大概他也老得走不动了,老得思考不了问题了。再没有更多的,比得上一个精心培养的探子的价值了。
既然这样,不如以培养一个送信人的方式,来培养一个探子?
年幼的她,这样天真地问着自己的父亲。
沈约素自小就得了父亲的青睐。其他兄弟姐妹还要依靠着母亲娘家的势力,她依靠自己的努力就能让她在这城里面掌握到话语权。
她可是被父亲夸赞过的聪慧,也是被占星师承认过的前途光明。有些时候,她的想法甚至能被父亲采纳。
只是当时的她问出那么一个问题的时候,父亲并没有大笑着鼓励她继续说下去,而是一种复杂的眼神,像是惋惜着什么,又像是决定了什么,沉吟了一会儿,才缓慢而又充满耐心地向她解释着这个被否定了的提问。
她记得那个时候,父亲告诉她:“那样代价太大了。耗费得太多了。我们不需要一个知道那么多的探子。我们只是一座城,不是一个国,不是一个有着征战四方的,强大能力的国。”
我们不是一个国。
这句话被她父亲着重地强调出来,就像是让她永远地记住一样。
而在允许她出外游历的时候,父亲的一言一行,又让她回忆起了这句话。
她提出那个问题的时候,并没有想到那么多。并不是有想要成为一个国那样的野心,但是父亲是那样谨慎地提醒了她,就像是想让她把这句话镌刻在骨子里一样。那样沉重的语气,仿佛这句话代表着命运。她没有体会到那样的沉重感,她却听出了那样的沉重感。
她想到这个,只是明白了这次游历将会是她探寻到这个沉重感的最好的机会。也是她能从之前的十六年没有从雁城学到的事情中,最好的补充。
所以在没有走几天就遇到了一个送信人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跟上了。除了她发现这个送信人居然是一个可能比她还要小的女孩子,还有她隐隐地体会到,这是几年前那个提问的开始,也将是答案的最终。
洛灵可管不了那么多。她只知道这个隐隐透着一种可以说是反差萌或者是奇葩感的女孩子从练完剑之后已经盯着她盯到了现在。
看着她怎样缠布条吗?
这位大小姐是没有见过别人缠布条吗?!
当然不是。
只是有一个问题在。
“这扁担不是一个身份的象征吗?你缠起来做甚么?”沈约素终于停下了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盯视,缓缓地开口问道。
你管那么多?洛灵差点就想这么回她了。
“。。。我这是歇业的象征,暂时不送信了。”
“没有人寄信吗?”
天知道这只是一句正常的关心,语言并没有什么嘲讽的意味。不过是人太耿直了,而已。
洛灵也知道,她才懒得计较呢。
“我只是一个货郎。(你以为我是专职送信的?)哪里需要走街串巷的去问有没有人要送信?”
“所以就是没信送了。”沈约素就这么直接地下了结论。
还好,她没有表示出你直接说个是就可以了,做什么还要拐弯抹角的说这些?不然的话,刚刚被盯了半晌的洛灵可能当场就要炸了。
不过这信,有可能是有,但多半是犹豫不决,想要让人推一把才能送出去的信。
这样的信,她不会去送。
因为这样的信,由被留在浥柳的家眷送到边关询问丈夫儿子父亲的家中的顶梁柱的信,十有八九不是没了回应,就是再也不可能有回应。太过于残忍,不如就这样留着一线希望地等着。
何况真有那种坚决地想要寄信的人,也会自己找上门来。缠不缠布条,于他们而言,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