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在时光中的记忆》雪夜抚弦人

6、花信年华

　　花信年华之独行侠
　　“谁能腰鼓催花信,快打凉州百面雷。”花信之期，花开之时，风华正茂。
　　那时，离开校园，踏足江湖，壮志满怀。独自一人，闯荡江湖。
　　那时，喜欢一个人去外地闯荡，四处奔波，常换工作。西安、包头、大连、杭州、苏州、北京、上海、南京、无锡、大同……边工作边旅行，见识了世界，磨炼了自己。
　　曾在一家特殊学校当文员。在那里，有很多美好回忆。夏夜时，我们所有教官、老师和学生一起在操场上围坐一圈，伴着凉风习习，悠悠音乐，我们一起聊天、唱歌、玩游戏、讲鬼故事，表演节目……整个操场都是我们欢乐的笑声。夜虽黑，心却朗。那时，我看着孩子们穿着迷彩服，在泥里训练，在太阳下奔跑。那时，我们一起练格斗拳，一起金鸡独立比赛平衡力，一起去山上拉练，一起感动，一起哭。血汗、笑声、泪水，那里的回忆是充满豪情的。

　　在内蒙古包头工作时，去了很多地方。如果独篇写，能写几个传记，比如喂鹿记，骑马记……
　　记得在包头湿地公园，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梅花鹿。那时，买了鹿食胡萝卜条喂梅花鹿。小鹿们遇到胡萝卜很是热情，初初是我主动喂，不一会，就被小鹿们用嘴巴又抢又咬，咬我手上装胡萝卜条的纸袋，咬我的包包。等我抬头四面看时，发现自己已经被围攻了，身边一圈的梅花鹿，把我围得紧紧的，密密的，我吓得赶紧丢下萝卜条冲出重围了。想起那一群抢食的梅花鹿，我突然觉得，它们真像一群一哄而上抢糖吃的孩子。后来，还有一次喂小鹿吃食，那次喂的是山楂球，小鹿不吃。母鹿在一旁看我似乎“欺负”它的孩子，怒了，低着头用头上的角顶我，又吓得我赶紧跑了。那两次，真是虚惊两场啊！
　　相比梅花鹿，我更喜欢和马儿相处。我一直觉得马儿很有灵性，甚通人性。在马背上，我从未害怕过。当别人骑在马上害怕地尖叫时，我却轻松自然，欢欣无比。甚想跃跃欲试地放马奔驰。对马儿，我总觉得亲切，如同亲密好友。
　　印象深刻的是在包头湿地公园赛马场学骑马，还有后来在草原上骑马。
　　在湿地公园学骑马时，马倌刚开始给我选了一匹温和的马儿，后来看我在马背上毫不畏惧，且骑得很好，便让我骑他正骑的烈马试试。骑上那匹烈马后，我们彼此却如同找到知己，它并未为难我，驮着我扬蹄撒欢，尽情奔腾。只是在马倌的安全监督下，不是很尽兴。只骑了一会，便又换了回去。换马时，那匹烈马很有个性，一直转着圈的不让马倌骑它。我想，它大概对我一见钟情，于是，移情别恋了吧！与我性情相投，相处时间却短暂，舍不得我了。
　　至今，我仍然时不时地会想起它，思念它。也会想起那匹据说温和的马儿，在我快骑回去时，调皮地弯了下前腿，似乎想考验我，看能否把我颠下去。不过，它发现我没能被颠下去后，便对我彻底温和了。我在它背上看手机，它都不会趁机暴起，把我甩下去。每次想起它们俩，我的心底便柔软得一塌糊涂。
　　后来在草原上又骑马时，骑的马也是撒着欢儿地跑，只是，没有和那两匹马，尤其是那匹与我性情相投，互为知己的马儿互动的感觉了。
　　在花信风吹过的时光里，有几年岁月，我其实又重新回到了大自然的怀抱。
　　内蒙古和大连，是我在大学时就向往过的地方。后来，有幸都曾去过。记得去大连之前，正在看一部南极纪录片，那时，每日想着，好想去看企鹅。纪录片看完，没过几日，便说走就走，去了大连。在大连极地馆，我看到了企鹅，看到了北极狐，北极熊……看到很多很多可爱的动物。但印象深的，是笨拙可爱的企鹅们像小学生一样，排成一排排，一只只跳下水。还有北极狐前爪趴在玻璃窗上，后肢撑着地，爪子使劲挠着玻璃，望着我那渴望自由的眼神。

　　大连的几片海，是被我一个一个看遍了的。我独自一人查路线，坐公交，坐地铁，去看不同的海。不论黄海之滨的金石滩，星海广场的海，滨海路上的海，都有自己的特色。喜欢金石滩的清澈，喜欢星海的活力，喜欢滨海路上的宁静。
　　还记得当时在滨海路上的一个小渔村，一个人捡贝壳欢乐的感觉；还记得望着滨海路上的军事基地好奇遐想的感觉；还记得快黄昏时，还未走出漫漫滨海路，路上行人却越来越少的害怕。还记得在我害怕时，鼓起勇气搭到顺风车的感激与忐忑；还记得，滨海路被称为情侣路，我却独自走过，享受孤独。
　　独行多了，便有了独行侠的名号。
　　独行侠的名号，是我于终南山寻道之旅中所得。寻人间大道，在于修行。
　　那年，我独自爬华山，爬终南山脉，游五台山，只为寻找心中之大道。
　　那年，看到《空谷幽兰》，看到有关终南山修行人的采访文字，便心生寻访终南山高人之愿。
　　于是，我独自一人爬了很多山。初爬华山，一日登尽五座峰，下山已是夜里。那时，没有经验，只背了几瓶水，几个巧克力。下山途中，坐于台阶歇息，便觉浑身无力，再也起不了身。幸而有福，遇夜里爬山之人，他们因共同爬山，组合成一个团队，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他们扶我起身，赠我口粮，扶我至山上旅馆，对我关怀备至，让我倍感温暖，心中感动，铭感于心。当时言行，历历在目。若不是他们，我不知自己那夜会如何。华山之恩，我永难忘。愿恩人们一世长安，一世长乐！
　　在华山道观中，接待我的道士，平和地跟我说，若寻道，为修仙，难矣，遥矣。他推荐我去东北某山某道观，或者自己寻缘，可去峨眉或青城去寻，听说那里曾有修行之人遇见过仙人。我选择了独自寻缘。
　　因华山之行，后来再爬山，便有了些许经验。每次爬山，皆会带一些干粮。在爬山寻找高人途中，遇到过很多人，听说过很多传说。
　　曾在雨后雾气缭绕之时爬终南山。那时，山中雾气弥漫，脚下泥土湿滑。登山之人甚少，在半途遇到一队人，他们正手拉手过悬崖边上，只能容一脚而过的狭窄小道。他们因雨与雾，未登顶。而我，一路念着阿弥陀佛，一手抓边上岩石，一脚一脚慢慢挪过悬崖边上的湿滑泥泞小道。最终一步一步登上山顶，拜祭虚云禅师之舍利塔，又问道于茅庐里守塔修行之人。后于下山途中，又于另两位修行人的佛居住了一宿，问道参禅，开悟颇多。
　　终南山寻访途中，与很多人不期而遇，得一面尘缘。有神秘掐算说我前世是修行人却未修成，今生还要继续修行的大师；有笑说我是独行侠的同途旅客；有让我停止寻道赶快回家的旅人；有吓唬我，说我若再独自一人四处乱跑，说不定会被抛尸荒野，家人都找不到我的游人；有帮我劈树做拐杖的好心游人；有收留我住宿，引我皈依三宝，不收我的香油钱，又赠送我佛珠的比丘尼……
　　遇到很多人，便听了很多故事。听说过有人看到山间僧人下山时，如仙人般轻快飘摇的步伐；听说过一僧人于山洞中修行时，每夜能听见佛音阵阵；听说过有几位道士于终南山洞中苦修多年，不染尘俗……
　　带着对应该修道家还是修佛家的茫然疑惑，最后一站，我来到了五台山。五台山中，我在集福寺里待了一段时日。本来那时，因觉得自己看破尘世，对衣食住行等一切都生不起尘心，了无兴趣，想在寺里出家。但主持让我先在寺庙里待一段时日，再决定出家与否。于是，我开始在寺庙里帮忙做事。主要工作是帮厨，其它的工作，便是哪里需要去哪里。帮厨时，发现原来寺庙之人的饭食挺好，虽无荤腥，却种类多样，营养丰富。正合我这个素食主义者的口味。那时，觉得修行之人应该吃苦，却为何吃得如此好，便不由疑惑。后来开悟后，觉得他们的食物正好，适合于修行之人，自然，清淡、质朴，灵气。百果、八宝、蒲公英、菠萝蜜，生萝卜片、野山菇……如今想来，甚是怀念。当时寺庙中的食物，以前的我乃至现在的我，很多都未吃过，尤其是一些野生的百果八宝。
　　夜里三点，跟着比丘尼们在大殿念经，也是印象很深的。记得当时念经前心不太静，杂念有些多。念经时，杂念却顿消了。
　　帮着点百灯，理佛书，也是一种神奇独特的经历。那时，我们把香灯一盏一盏地放好，添油、点起、收回……当时望着百盏香灯，觉得自己超脱了世间，穿越了时空，脱离了轮回，进入了朦胧虚幻的世界。
　　花信年华，有幸于青灯古佛下度过一段时日，对于我来说，是宝贵的经历，神奇的缘分。
　　花信年华，我在漫漫旅行中度过。去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美丽的风景，遇到过很多恩人。那年那时，有在大太阳底下，独自搬家之辛苦；有漫漫旅途中迷茫劳累之苦；有草原策马奔腾之洒脱；有静听大海潮起潮落之宁和；有看小桥流水自然雅致之悠然；有凝望墨瓦白屋淡雅素朴之安然；有叹太湖波涛滚滚之豪情；有登高峰俯视凡尘之疏阔；有遥望原始森林迷雾之好奇；有穿行于厚重历史古迹之肃穆；有住于池边农场之宁静；有身立繁华都市之诱惑；有立于曾被侵略欺辱历史遗迹之愤然悲叹；有立于雨中潇湘馆赏竹之寂然；有于园林中近荷抚荷之清心；有于洞窟中仰视佛像之超脱；有于寺庙中念经点灯布饭之朦胧虚幻……
　　花信之风，岁岁掠过，不留痕迹，不复重来。花信之期，岁月静谧无声，这神奇、独特而难得的回忆，被我一半珍藏于轮回之中，一半尘封于轮回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