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润玉之漫漫仙途》老洁杰

43、簌离生辰

　　卓音在天界待了几个时辰，再下到凡间之时，却已经悄然过去了数月，她不知道的是，那日自她不辞而别，润玉找遍王宫各个角落，都寻不到她半点踪迹，彷佛又回到了十岁时的一别。
　　一路下凡的途中，她试图思索着要用什么理由来解释她的突然消失。快到王宫地界的时候，从天上看去，宫里像是有什么庆典，十分热闹，宫人们也忙碌着装饰四周，她心下一沉，不会吧，难道是润玉要办喜事不成？
　　正这样想着，下界的缘机仙子察觉到了她的仙气，从凡间上来，飞到她的身旁。
　　卓音连忙开口问道:“缘机仙子，王宫可是有喜事？”
　　缘机倒是一愣，才回复道：“娘娘是指天帝生母的寿辰？”
　　卓音听后，又再仔细瞧了一下，那主座上的翩翩公子果然是没着喜服，看来是她想多了，她转而问起这镇北国现在是何等情形。
　　“回娘娘，今日是簌离生辰，封地上下正在庆祝。您那日离去之后不久，镇北王赶上归期要回朝，可是出发前又与簌离为了储君一事再度意见相左，簌离忧思渐重，郁结难消，过了这个生辰，就快走到尽头了。”缘机及时告知她。
　　卓音有些不解：“可若镇北王还未放下立储之心，那为何迟迟没有决断联姻一事？”
　　“天帝与父君表明心迹之后，那镇北王生了失望，确实对联姻一事动摇了，可到底是他优秀的儿子，君王之心难测，所以还没有决定到底要让哪个儿子来娶那长公主。”缘机缓缓解释道。
　　“好，”卓音明白过来，让缘机仙子可以暂回天界，凡间交予她来守护。
　　辞了缘机，她转身就朝王宫而去，融入到那一场热闹祥和的盛典之中。她跟随一群端着佳肴准备进献的宫女进到殿中，没有着急现身，只是在一旁悄悄的观望。今日来此寿辰宴会的有许多封地的官员，也有从都城奉命而来表贺的督使，但其中却少了客居封地的魅姬公主。
　　润玉一袭银丝镶边的白衣，与他的母亲一起坐在正中高位，尊贵耀眼。这一次见到簌离，卓音已经明显感觉到她神态意识的疲弱，身体也已经大不如前，凡人的生老病死，竟会发展得这么快，卓音看着一旁贴心陪伴，想让母亲欢喜的润玉，也许他不会想到簌离会在不久于人世。
　　随着宴会开始，众官员和督使们纷纷上前举杯表贺，簌离知道这场寿宴是润玉望她抒怀心情而办的，这样的孝心，她怎会不领受，因而也尽量让自己融入其中，难得兴起，还多喝了几杯。
　　润玉见母亲开怀，也随着母亲的兴致陪喝着酒，可是渐渐地，这接下来不断的几杯酒却像是为自己的心事喝的，他看着远处夜色沉沉，不禁有些放空，眼神里也多了一抹寂寥。
　　就在这个时候，似乎是有人精心安排了节目，那代表魅姬公主前来的侍女在表贺之余，欲献上来自南国的寿礼。只见她神秘地走到一旁，众人见此，都纷纷收敛了谈话，静静地看着她，侍女自信一笑，抬手轻拍了几下。
　　伴随清脆的掌声，殿外徐徐而入好几位身姿婀娜的南国舞者，她们若有若无的遮掩着中间的一位主角，那女子彷佛犹抱琵琶半遮面，风姿韵味在众人中最是出众，身旁的舞者却不急不慢，欲让主角现身又几番遮藏，等收获了看官们足够的耐心之后，那正中女子才彻底长袖一挥，姿态潇洒自然，毫无保留地露出自己那绝世真容。
　　一时间众人不禁惊叹着，没想到南国公主愿意亲自一舞，为簌离娘娘献寿，这般用心，实在是感动。
　　卓音隐身于一旁，观望着这局势，魅姬的用心良苦，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看向魅姬，发现此女从头到尾眼神都放在簌离身旁的润玉，眼眸娇媚，欲诉说着心中浓情，卓音不禁皱了皱眉，看见润玉被一个女人这样肆意盯着，她心里还真有些不舒服，可是当她观察润玉的表情时，却发现他的目光彷佛也落在了魅姬的舞姿上，只是有些发呆，似另有所思。
　　卓音心下有了决断，身影从那柱子后面消失，往什么地方去了。
　　后来，一舞终了，魅姬得了众人的盛赞，亲自上前送上祝福：“魅姬献丑了，还请娘娘和王爷贻笑大方，恭祝侧妃娘娘福寿安康，魅姬在封地叨扰已久，今日便以一己微薄之力，为两国情谊锦上添花，王爷多日的悉心照顾，魅姬也在此一并谢过。”
　　她言语中欲说还休，想借此让许多官员使臣误会润玉与她早已有情，为的是让他们日后回朝能助力联姻之事。
　　果然，一众宴会嘉宾们纷纷小声议论开去，也不乏有人出声向簌离赞叹道王爷与魅姬郎才女貌，甚为匹配。
　　“老臣以为，若王爷与公主永结同好，倒是不失为一桩良配，既成全了儿女之情，又助益两国邦交！”与封地交好的郑国公大人德高望重，他也忍不住站起来，向侧妃好心提议道。
　　簌离尽管知道此女心思颇多，但也不能拂了国公的面子，只得面露了笑容，而一旁的润玉早对魅姬的做法感到刻意和反感，如今父王已经回朝，他便不想再给她太多面子，于是当下露了不快，正要发话。
　　可此时一位侍女从殿外缓缓而来，她一边走一边恭敬地对侧妃说道：“娘娘，王爷有一出心意，安排良久，还欲请娘娘和各位大人一同欣赏。”
　　这是躲在殿外角落的卓音做的，她手上施了仙法，驱使着这位侍女进去，借她之口来表达自己要说的话。平日里她甚少用这傀儡术，如今玩一玩还真挺有趣。
　　润玉乍一听不免有些莫名，他并未做这样的安排。可簌离以为许是孩子用心，想讨她宽心一笑，虽然润玉提前就送过寿礼了。“我儿有心了，那就请上来吧。”她温柔地看向自己的儿子，眼里满是期待。
　　这突如其来的一出心意打断了魅姬刚才的小算盘，原本是她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可如今，却只剩几分尴尬在场，还要为了不继续干扰众人，由侍女带领她走入一旁的座位。
　　直到这正中的地盘清理完毕，宾客们也都翘首以盼，卓音这才指挥那侍女说道：“让各位久等。”
　　话音刚来，远处就出现一个不知从何处飞身而来的女子，她轻盈地落在殿门口，一身雪白长衣，像是遗落人间的仙子，遗世独立，随着她一步步走来，又从宽大的袖袍中带出一柄稀世玉笛，上面的小坠子一晃一晃，那颗水蓝宝珠小巧灵动，待玉笛放到嘴边，顷刻间，一曲仙音入耳，婉婉动人。
　　卓音从入殿起，自始自终都带着点点笑意看向那高台之上，她并未刻意装饰自己，倒是与刚才妖艳的魅姬形成反差，只一袭轻柔白衣，拖延到地上，就像是在天界一样，但也正是如此，才更添仙意，又以神仙宝器奏出缕缕仙音，这回她没有抹去笛音之中的仙气，是以凡人听了，才会感叹此曲只因天上有，凡间能得几回闻。
　　远远的，润玉便感觉那身影熟悉，直到看清那来人的面容，他才彻底怔住，随着那曲清透悠扬的笛音在殿中流淌，他与那人对视，她眼中闪着点点晶亮，似是有久别重逢之意，可在润玉眼里，却更像失而复得，两次与她的重逢，都这般夹杂着惊喜和意外，把他从失落中一把拉起。
　　直到一曲终了，众人却还沉浸在如痴如醉之中，卓音站在正中，盈盈行礼，笑着说道：“卓音恭贺娘娘寿辰，愿舒和康泰，万事顺遂。”
　　这清婉之声如仙音延续一般，众人的心神好不容易才回到现实，纷纷赞叹道此生有幸，能欣赏到这一曲彷佛天上才有的神音。听到这些称赞，卓音在心中偷笑道，这回也确实是仙音了。
　　“姑娘与我儿有心了，还快请起。”簌离展了笑颜，欢喜见她再次回来，却也不免打趣着润玉：“我儿的用心，当真神秘得很。”
　　一旁的润玉腼腆地摇头，从突然见到她的怔住，到后来的欣喜万分，满心情绪都随了她变化去，当下还看她这样笑意晏晏，润玉高兴之余也带了几分无奈，总之回来了就好，他不想再经历一遍那心头失落的滋味了。
　　“敢问娘娘，这位姑娘是？”其中一位官员忍不住好奇，出声问道。
　　润玉见状，不欲以侍女的身份再委屈卓音，直言道:“卓音是本王府上的贵客，数年前对本王有过救命之恩，更是本王的恩人。来人，赐座。”他朝那个离自己最近的位子请道。
　　卓音没想到他借此机会向众人介绍自己，也罢，那便不做这侍女了。她向润玉投去一个领情的眼神，乖乖坐去了位子上。
　　对面的魅姬紧抿着双唇，她的计谋屡屡出岔子，导致恩主给她的命令迟迟未能完成，一想到那个人会失望，她心中就更生出几分着急。
　　那一晚寿宴结束之后，润玉起身欲送母亲回去，可临临却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卓音，像是怕她再偷偷溜了去，卓音无声笑了，只得用眼神示意他放心，何时这个人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
　　她缓缓漫步于静谧的夜色之中，一边流连在王宫步道上，心里不禁想着，这片华贵宫殿又见证了多少物是人非，历史变迁，因为她知道凡人的命数，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在不久的时日里，润玉会面临与母亲的生离死别，卓音很希望凡间这一段母子缘分的延续，能够彻底圆满天帝心中那一抹深深的遗憾。
　　她第一次抬起头从人间视角仰视那黑梭梭的夜空，彷佛是在探查着自己的心意，自天帝下凡之后，她对他的用心和守护，已经越来越清晰地显现出来，她的情意，就像天际那颗正闪着光亮的星星一般，是藏不住的，无论是对天帝润玉，还是对凡人润玉，又或者他们根本就是重叠在一起的。
　　卓音想到这里，释然地笑了，就在她还沉浸于思绪之中时，却在下一瞬被人猛地从后抱住，收进怀中。
　　那温暖又围绕着她的龙涎香气，淡淡的，又是熟悉的，她心头一滞，连呼吸都摒住了，可不等她回过神来，那怀抱的主人就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可再不许你这样不说一声就走了。”
　　卓音侧目看去，少年眼眸闭着，眉头紧锁，像是护着心头至宝一样牢牢不放，她低声笑了，声音却带着认真：“好，以后哪也不去。”
　　“当真？”少年不放心地再问了一遍。
　　“千真万确。”她只得信誓旦旦地再次对他确认道。
　　少年听到这句，才终于舒了心，温润一笑。之后他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许久，没有说话，更没有追问她为何离去，因为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回来了就好，润玉希望自己永远都能记住，刚才送完母亲，在寻她的一路上，心中那紧张她会溜走的心情，直到在宫道上看到那人像孩童一般仰望夜空的身影，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只想永远陪伴在她的身边。
　　最后还是卓音无奈的拍拍他，说道：“王爷，很多人看着呢，不松手吗？”她已经远远的瞧见，有几个巡夜的小宦官看到他们就绕道走了，没敢过来。
　　“没有人。”润玉想都没想，清声说道。
　　卓音无言以对，只能随了他，不过也不忘调侃道：“数月不见，卓音差点以为王爷都已经娶了那长公主了。”
　　他这才冷哼一声，一边放开她，一边不忘意味深长地说道：“难为姑娘惦记。”
　　卓音见他这微妙的表情，不客气地笑出声来，却见润玉又朝她伸出手，正经地说：“让我看看你的玉笛。”
　　她有些不解，可是他一脸等待地看着她，似乎有话要说，卓音只好默默的从自己袖袍中拿出来，放到他宽厚的掌心上，那水蓝吊坠随着一动，轻轻晃了晃。
　　润玉一眼便看出那颗蓝珠子和自己手上这串水蓝宝珠是同一种质地，当即轻声笑了，心情甚好，只听他说道：“原来十岁那年，卓音送的手串便已是定情信物了。”
　　卓音“嗯？”地一声，有些发愣，万没想到他是为了验证这一事情，又不禁被他逗笑，在心里说道，明明是他送的，还成了她的定情信物了。
　　“小小手串，得王爷多年珍爱，卓音荣幸之至。”她顺着他的话，轻快地笑了，想把此刻少年挂在嘴边那温润柔和的笑意永远记在心里。
　　润玉把玉笛还给了她，但依然朝她伸手，淡淡地说道：“走吧。”
　　“好。”卓音看着他眼里的真挚，点点头，郑重地把手放上去，此时此刻的润玉，没有了清冷，没有了疏离，就如那次跌入浴池后，他也这样对她伸出手，便是真真切切的触手可及。
　　夜已深，宫道安静，长路漫漫，两人牢牢握住对方的手，朝远方走去，只有卓音知道接下来的凡尘岁月有限，可她依然毅然决然的做出了自己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