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润玉之漫漫仙途》老洁杰

39、凡间岁月（中）

　　且回到这片北国富饶的封地，那日魅姬的心计不仅出师未捷，还惨遭破坏，她因为早已恢复了仙界记忆，因此一眼便认出是天后卓音，原本是想趁勾引润玉之际，近身行刺，可还没靠近润玉，就被阻拦，后来卓音又摇身一变，成了润玉的侍女，让她不敢轻易下手，毕竟只是区区凡人之身，若与卓音硬碰硬，不但会死得很惨，还连带着会暴露自己，再加上那日被派去汤泉宫的侍卫发现了她们，为了不惹出事端，魅姬只好不甘心的吃下这个闷亏，等日后再创造别的机会。
　　而润玉一向不许宫女近身伺候，如今却突然多了个贴身侍女，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簌离的耳中，了解一番之后，才知道此女正是润玉当年那寻人启事中的女子，尤其是那对灵动皎洁的眼睛与画中的样子十分相似，她做母亲的原就希望他能得偿所愿，自然是为他高兴的，虽然没有明说，但她也时不时留意着卓音。
　　尽管润玉并没有把她当作侍女，也不要求她要做侍女的活，可在外人眼里，卓音毕竟还是担了这个身份，因此她也难免要做得像一些，奈何这是她第一次给人做侍女，一时间没料到这要做的事儿竟还挺繁琐，又是要端茶倒水，还要伺候起居用膳，连带着读书写字也要在一旁，最初的几日里，卓音一边做一边有些后悔，那日就不应该这么主动揽下来的，难道从前邝露每天都是这样伺候天帝的吗？等回了天庭，应该给她放个假才行。
　　这不，晨起，她得比润玉起得还早，由于是他亲自封的掌事宫女，她便要带上一众伺候洗漱的宫人来到他的寝殿，估摸好他起床的时间，在一旁候着。卓音站在帷帐后面，因为睡眠时间少，她有些犯困的打着哈欠，还不能太明显，后面的侍从可都盯着她。
　　等润玉起了身，她走在最前，掀了帘子与众人鱼贯进入，努力收起困意准备递上茶盏，抬头一瞬不觉与他对上目光，却见这个人眼神明朗，像是睡得极好一般，卓音下意识地说道：“早啊，王爷。”直到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这好像不是侍女应该说的话。
　　润玉忍不住一笑，还从来没有人这样与他行晨礼，他带着笑意回复道：“早啊，卓音。”他看着她尴尬噤了声的样子，突然觉得一天中的第一眼便能看见她，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听出他话里的故意，卓音连忙在他的注视下与他错开，又让后头捧着痰盂和帕子的婢女上前去，自己转过身装作为他去取今日要穿的衣服，借机缓解一下刚才的局促。
　　直到润玉站起身，侍从们知道王爷要更衣了，可从前他都不假人手，现在既然有了领头侍女，自然是要卓音动手的，可是她真的从未服侍过男人穿衣服，虽然自那日之后已经过去几日了，手下却依然不熟练。
　　润玉许是刚才皮了一下，心情甚好，全程都带着笑意看着这个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女子，因为今日要去给父王请安，这朝服有些复杂，她专心致志地想着下一步该扣哪颗扣子，手上也小心翼翼地整理着衣服怕留下褶皱，因而并没有留意到他的目光。
　　“嗯？”卓音手里一顿，发现好像扣错了一颗扣子。
　　“这里。”他温和出声，没让她再为难，直接伸手解了错的那颗，扣去了对的扣眼，两人的手不免接触上。
　　卓音回过神来，抬眼刚好撞上他含笑的眸子，温暖和煦，她竟一下子有些害羞，只能轻咳一声作为掩饰。
　　“辛苦你了。”润玉低声谢过她，他本就宽以待人，更何况卓音还是他的恩人，他顺手拿过一旁的银线镶玉腰带，自顾系上。
　　此举刚好解了卓音的局促，便不用伸手绕过他的腰间了，只需在背后替他理顺纹理便可，她看着这个男人挺拔的肩膀，轻轻抚平腰带的接缝处，她很少离他这么近，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她想起天帝润玉身上那比龙涎香还好闻的味道，看来就算下了凡，这独有的味道也追随着他，只是变淡了许多罢了。
　　后来卓音还要为他戴冠束发，她依旧仔细回想着样式，耐心手上的动作，润玉透过面前的铜镜，默默打量着她专注的样子，又见宫人们退下准备早膳去了，才得以放心与她说道：“卓音，让你做润玉的侍女，实在是委屈你了，其实你大可做润玉的座上贵宾，不用这般局促。”
　　她不在意地摇头，手上给他最后合上银冠，自己要求的事，便是再繁琐也要做完的，她说道：“无妨，王爷现下还有这南国嫡公主在府，不好再有什么座上宾客，免得生出旁支末节引起你父王的注意，就难解两国联姻了。”
　　润玉不禁侧目，见她对时局了然于胸，还时常为他着想，说起联姻的时候又坚决反对，他实在好奇：“卓音为何这么反对润玉联姻之事？真的是八字不合的缘故？”
　　“当然！”卓音再次信誓旦旦地说道，她与镜中人对视，言简意骇道：“八字不合，以后短命！”
　　他无奈地笑着，润玉一向不信命数八字一说，姻缘也好，运势也罢，一切皆在人为，也掌握于人，只是，“那卓音又为何这么忧心润玉以后会短寿？”
　　“……”她一时被问得无言以对，总不能说他是天帝转世吧，卓音快速在脑子里搜刮着理由，末了，郑重道：“王爷的命算是我救的，我必须得看着王爷以后长命百岁才行，不然不是白救了！”这当然是指回天界之后的事情，她才不会告诉他其实凡人润玉的命数还剩两年。
　　润玉以为会是别的什么缘故，原来是出于恩情，但他转念一想，她要看着他长寿，是否是想一直留在他身边的意思，能得她日日陪伴，也是好的。
　　直到目送他出了寝殿，卓音才松了一口气，她以为自己可以趁机回去稍微打个盹，可谁知这只是一天的刚刚开始，接下来即将发生的另一件事差点让她被扫地出宫了。
　　那就是润玉请完了安，镇北王让他留下陪自己用早膳，还特意去请了侧妃簌离和魅姬公主过来，显然是为了让润玉能和她多些机会相处。
　　原本这也没卓音什么事情，可是却有小宫女特意前来通知她，说是主子们用膳，侍女要在一旁候着，以便有事召唤。她本来觉得奇怪，王上一家子用膳按理是不会缺人手的，怎会特意需要她在边上，等到卓音无意间多问了一句还有谁在时，小宫女便说魅姬公主也在，马上她敏感的神经就紧绷了起来，那她就必须去了，若是镇北王突然宣布让润玉哪天娶了那魅姬，她岂不是连拦都没能拦上。
　　因此，卓音扭头就往镇北王的宫殿走去，一副势不可挡的样子。待她走到了那，早膳也刚刚开始，作为侍女，她自然是不能打扰他们用膳的，因此悄声走进一旁的宫人中，再慢慢挪动到润玉的附近。
　　直到她重新站定，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便不幸被人给点名了，而这个人正是被特意安排坐在润玉旁边的魅姬公主。
　　“听闻王爷一向不喜婢女近身伺候，最近却封了位掌事宫女，想必一定是个聪明懂事，手脚麻利的，才能得王爷重用。”魅姬盈盈出声，起了个头，她瞥见了刚才进来的卓音，便很快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话音刚落，同是女人，坐在镇北王身旁的簌离马上有一种直觉，这个娇媚妖艳的南国公主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哦？”镇北王闻言，侧目过来看看自己的儿子，说道：“若是个心思明净的，倒也配跟着打点，若是有别的什么心思，那可断不能留。”他也年轻过，虽说是真的爱簌离，但是在都城王宫里也是有许多嫔妃佳丽的，他以为润玉是看上哪个宫女奴婢了，可如今联姻之事近在眼前，这做父亲的，理应要提醒一番才是。
　　润玉自然是听懂了镇北王话里的深意，拿着汤匙的手微微停了一下，也对魅姬此番的刻意提起生了些反感，正要开口说话。
　　“能入得了王爷的法眼，定是不差的。”魅姬赶在润玉之前，娇软地开口，眼神不自觉往对面站着的一排宫女瞅去，掠过一个一个面孔，直到看到卓音的时候才停下来，可也只是停了一瞬，又很快像是不认识似的转移开。
　　润玉略微扫了她一眼，平淡地说道：“看来是内务府没给公主挑个顺眼的侍女，一会润玉便让总管再送几个人过去。”他无意接话，只想一笔带过。
　　可是魅姬既然挑起了话头，又怎会轻易让它过去，她眼眉一动，闪过几分俏皮：“那几个婢女倒也还会做事，只是要说有多机灵仔细就谈不上了，不如让王爷新得的侍女上前伺候着，也好让其他的奴才们看看，如何才能把主子照顾得舒心周到。”
　　润玉朝她瞥过去一眼，面上依旧云淡风轻，既然对方决心要挑起这事头，最好的法子便是按兵不动，那么她就自然会知道无趣，若是与她攀扯下去，反倒引人注意。
　　“那便让她上来布菜就是了。”镇北王见润玉面上平淡无波，也无意多说什么。
　　卓音自是在一旁目睹了全程，正想着魅姬有什么意图，就听见自己被王上点了名，看来是不得不站出去了，她默默走了上前，两步便到了润玉身后，淡淡地对镇北王应声道：“谢王上抬爱。”
　　魅姬见她已经拿起了筷子，心里不禁有几分得逞，准备看场好戏，要是她歪打正着布对了这几个人的口味，那便算她好运，可是就凭她才侍奉几日，这一不小心夹错了哪道菜，还不得乖乖地被打发出去。
　　这时的卓音还真有些犹豫，但已经到了这一步了，就是硬着头皮也得上，奈何她刚到这王宫，对于各人的口味，是真的只能靠猜，尤其是看着满满一桌子的精致小菜，该给谁夹哪个，简直要命。
　　润玉察觉到她的犹豫，心里也沉了沉，不免为她捏一把汗，这显然是在为难她，布错了菜的后果，他又怎会不知，只见眨眼间，润玉装作不经意地朝母亲看了一眼。
　　就见心领神会的簌离在卓音夹起了一片蒜泥白肉的时候，及时开口道：“福临！什么时候这给王上布菜的差事都交给别人做了？我看你是越发胆大了。”她把手上的汤匙一松，哐当一声碰到碗璧，脸上一副冲镇北王的总领宦官发难的样子。
　　顿时彷佛这饭桌上能听见有两个人同时松了一口气一般，那叫福临的宦官马上唯唯诺诺地凑上前，小心地求饶道：“娘娘息怒，是奴才的不是。”说着，他赶紧去拿了布菜的筷子。
　　又见簌离抬眼对愣着的卓音说道：“你便只给王爷布菜就是了。”
　　“是。”卓音听到这里，终于放下了紧张，手心都差点冒汗了，不就是一家人一起吃个早饭，竟也能像这样如履薄冰，凡人活着真累。
　　润玉在心里赞叹着母亲的敏锐，面上放松了许多，正要向母亲投去多谢的眼神，却没想到，一块被切得方正的蒜泥白肉便迎面而来，悠悠地落入了他的碗碟之中。
　　就算只让卓音给润玉布菜，她其实也不清楚他爱吃什么，可刚才夹都夹起来了，总是要给润玉送过去的，她还顾着想到底要布几道菜才能退下，接下去又要给他夹什么菜才行，她一心扑在这琳琅满目的菜式之中，并没有去看润玉的表情。
　　这么早起床，又请安了这么久，便给他夹个猪肉生煎吧，卓音以为自己很是贴心，手上的筷子没停，伸向了那被煎的油亮发光的包子，把它放进了润玉的碟中，临临还趁人不注意，给他投去了不用谢的眼神。
　　润玉看着面前两道他几乎不会去吃的油腻之物，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可还没等他回过神，又一筷子八宝糯米饭静静地落在了他的碟中，他不觉抬眼看向布菜布的正欢的某人，果然，又向他投来一个不必客气的眼神。
　　魅姬这时来了一句，“怎么，莫非王爷的贴身侍女连王爷爱吃什么都不知道，净夹些腻味的东西。”她的眼神里带着不解，语气又装作意外的样子。
　　镇北王听罢，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润玉面前的盘子，正想说话。
　　“公主觉得油腻，润玉却觉得刚刚好，甚是喜欢。”他云淡风轻地扫了一眼魅姬，手上十分自然地夹起那片晶莹却有几分厚的白肉，毫不犹豫地放入口中。
　　此时簌离偷偷瞥向润玉，做娘的，怎会不知道儿子素日里爱吃什么，见他一连把三种几乎不吃的东西都吃掉了，她不禁对一些事情了然于心了。
　　润玉好不容易解决掉了盘中之物，却见卓音彷佛还要继续给他布菜，当即开口对众人道：“父王，母亲，润玉想起今日还要去河堤巡防，就先告退了。”
　　她闻讯，像是收到一道大赦一般，手里的筷子堪堪停住，这漫长的早膳可算结束了。
　　镇北王和簌离在位子上点点头，让他尽管去忙。
　　随着卓音把筷子轻轻交给了身后的小宫女，她恭敬地朝饭桌上的几位主子微微伏礼，跟随着润玉的身影出了殿门。
　　只留那魅姬在原座上暗自握拳，大好的机会又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