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弥耳鹿

17、下落

　　这是她最喜欢的七月里的一个午后。
　　依稀记得几年前的某个七月的夜，那场空前绝后的烟火，如怨如慕的盛开。

　　她倚在那个男子的胸前，男子打坐般的直坐着。
　　他们看着漫天烟火，结束彼此的青葱岁月。

　　她记得那个男子光光的头尖，在某个冬日的夕阳下闪闪发光。
　　她记得那个男子抱着一大堆的杂草听她唱歌。
　　她记得......

　　她一直一直都不曾忘记的那些。

　　-
　　邪舞露出飘渺的笑容。
　　她张开双臂，飞鸟般的下落。

　　就像她出嫁那天的百花一样，飞絮般落地，蔓延出树枝般交错着，殷红的血流。

　　一切，安静的出奇。
　　似乎听得到空气流动的声音。

　　就像是一个默剧的落幕，华彩毕绝。
　　然而，顷刻间，昏天地暗。

　　-
　　没有人上过阁楼，也没有人看见阁楼内惊慌失措的指柔。
　　她蜷缩在昏暗的角落里，她的双手全是未干的鲜血，凛冽异常。

　　她惊声尖叫着看着邪舞飞下阁楼。
　　她眼泪纵横。她不明白，邪舞要的到底是什么。

　　-
　　邪舞轻然的站在指柔身后时，指柔手里的孩子已经支离的不堪入目。
　　那是残熙，是残府上上下下都疼爱的孩子。

　　“指柔，你为什么要杀死孩子？”邪舞略显惊慌的声音颤颤的响起。

　　她看着孱弱的指柔，这个一直爱惜照顾着她的女子。

　　“小姐。你...”指柔转过身来。

　　她没想到邪舞会出现，邪舞总是在这个时候去后园赏花的。

　　“你杀了他？”邪舞看着孩子残缺的尸体。

　　她没有任何恐惧，可是她徒然的流泪。

　　“指柔，你是为了我，是吧？”

　　邪舞知道指柔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
　　那个一直都担心自己，保护自己的女子。

　　“小姐...小姐对不起...对不起...”记忆里，这是指柔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流泪。

　　她伴着邪舞长大，看着邪舞在她眼前恣意的生长如花。
　　她爱邪舞，没有理由的爱。

　　她一直都竭力的想保护邪舞，当她看到发疯的邪舞时，她痛心疾首。

　　“指柔...”邪舞轻唤她的名字。

　　邪舞无法责怪她，她取下自己的玄舞簪递给指柔。

　　“指柔，请你帮我照顾玄舞，我的孩子玄舞。她在静安寺下的农家，帮我照顾她。一定要照顾好她。”邪舞顿时婆娑挥泪。

　　-
　　“邪舞！”是残望的吼叫，他爆发出的愤怒是直逼而来的。

　　邪舞按住指柔欲站起的肩膀，她从指柔手里揽过残熙的残骸。

　　她的双手发冷发颤，她轻轻的低声喃语：“对不起...”

　　-
　　邪舞冲着指柔微笑，像一朵凄艳无骨的花朵，靡然开放。

　　她兀自走到栏杆旁，清瘦的背影在指柔眼里停留。
　　她似乎仰望了那个寥廓的长空，然后徒然的飞跃，落地如花。

　　一切的一切，似乎理所应当。
　　阁楼里只剩指柔愣在原地，听到阁楼下骚动的人群。

　　他们惊呼嚎叫着。

　　然后万籁俱寂，一片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