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业》如鱼fish

7、风雨欲来

　　陆沅芷昏睡了三日之后终于醒来，这几日一直都下着大雨，天气忽然转凉，多了一些冬日的味道。她病得很重，一直昏昏沉沉的。她在现代的时候从来没试过病得这么严重，心想这古人的身体果然是弱些，照着她现在这个体质，恐怕也是红颜早逝的多。想到那夜梦到的那两个要带她走的鬼差，陆沅芷还有些余惊，她现在活在世上的每一天，都好像是偷来的。

　　李明庭这几日好像很忙，太后常常召他进宫，昨日将他叫过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据玉映说，她病了以后，李明庭生了很大的气，这几日一直照顾在她身边，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一直平静的生活因为一个妇人的来访而天翻地覆。那妇人一身尼姑的妆扮，看起来似是风尘仆仆，已是狼狈不堪，虽然只在先帝尚未驾崩时见过两次，但陆沅芷还是一眼认出那是赵太妃身边的侍女静姑姑。陆沅芷当下便有着不好的预感，连忙请静姑姑到自己的卧室详谈，屏退左右，只留玉映在门口把风。

　　“可是母妃那边有何变故？”陆沅芷担忧问道。

　　“齐王呢？”静姑姑并没有回答陆沅芷的问题，而是张口问李明庭所在。

　　“王爷他昨日被太后娘娘召见，像是在宫中留宿了，至今未归。”

　　静姑姑倒抽了口气，眼神暗淡下来，透着一丝绝望，嘴唇哆嗦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姑姑不管信不信得过我，眼下也只有我能帮你。齐王是我的丈夫，太妃娘娘是我的婆母，我总不可能害他们。”陆沅芷有些着急，尽力保持冷静。

　　静姑姑看着陆沅芷，眼里泛着泪光，“太妃娘娘她薨了。”

　　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令陆沅芷大惊失色，不自主往后退了两步。

　　“是太后。”

　　“静姑姑！可有凭据？”陆沅芷压着声音，厉声打断了静姑姑。

　　“太妃娘娘怀了龙嗣，前日我下山去抓安胎药，回去途中认出太后身边的宫人，心里觉得不安，回去的时候果然就听到太妃‘病逝’的消息。我终日陪在太妃身边，她有没有病，我还不清楚吗？本来还只是猜测，太后在这个时候召见齐王，只怕是想要斩草除根，凶多吉少。”静姑姑摇头叹息，一脸绝望。

　　龙嗣？以皇帝荒谬的性子，会做出这种事情并不出奇，眼下不是深究的时候。陆沅芷深吸了口气，有些站不住脚，瘫倒在地。宫里面一点消息都没有，她不能贸然过去打草惊蛇，眼下，只能救助相国。

　　“我先去找我父亲。”

　　“我听闻二小姐就要指派给太子爷了，相国会踏这趟混水？”静姑姑有些怀疑。

　　“姑姑，我们齐王府一向无人问津，已经无人可求了。”陆沅芷眼神坚定，对外扬声道：“玉映，叫人备车，我要去趟相国府。”

　　片刻之后，玉映开门进来，看见地上的陆沅芷，连忙拿起一件披风披在她身上，扶她起身，又拿起一个汤婆子塞到她手中，道：“马车已经叫人备好了，我们走吧。”陆沅芷此时的身子不宜奔波，但是看这情形便知道李明庭恐怕是出了事，玉映一句不敢多嘴，只能尽心照顾好陆沅芷。

　　一路颠簸，陆沅芷终于来到相国府。她下车之后便匆匆朝着门口小跑过去，没几步便觉得头晕停了下来，玉映连忙扶住她，道：“小姐眼下一定要稳住。”

　　陆沅芷用力握了握玉映的手，郑重地点了点头。

　　陆沅芷直奔陆相国书房，果然看到他在处理公文，陆沅芷松了口气，迅速关上房门，行至陆相国身前，道：“父亲，齐王被太后召见，一夜未归，不知是不是有何变数？”

　　陆相国一惊，停下了手中的笔，沉默片刻后道：“齐王此次，怕是凶多吉少，陛下大发雷霆，震怒四方啊！”

　　“齐王所犯何事？”

　　“昨日太后召见，齐王酒醉，太后便破例让他留宿内宫。今早宫人在齐王房内发现了衣衫不整的林贵人，还是断了气的。齐王犯的，是大不敬啊！”陆相国长叹一声。

　　这是被人暗算了啊，陆沅芷暗道不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父亲，齐王不能出事！女儿求父亲，保齐王一命，亦保女儿一命。”

　　“这......”相国为难。

　　“父亲！先帝早逝，太妃外家无势。我们夫妻二人无依无靠，只能求助父亲。齐王向来与世无争，远离朝堂，他不该落得如些下场！只要父亲能保齐王一命，哪怕流放或幽禁女儿都感念陛下仁慈，皇恩浩荡，其中缘由，绝不追究！女儿可以发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绝不追究，若违此誓，不得好死！”陆沅芷作发誓状，早已哭得带雨梨花。

　　见陆相国还在犹豫，陆沅芷气结心口，嘴里一甜，她迅速用手帕挡于口前，紧接着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白帕。

　　陆相国一惊，对外喊道：“快传大夫。”说罢连忙上前扶起陆沅芷，关心道：“沅芷，你怎么样？”

　　陆沅芷摇了摇头，只道：“求父亲救救女儿的夫君。”

　　“你的身子要紧。”

　　“来不及了，求父亲随女儿入宫，为齐王求情。”陆沅芷恳求道。

　　陆相国一脸为难，长叹了口气后道：“我不便插手啊。”

　　陆沅芷最后的希望也被浇灭，她静静地看着陆相国，仿佛要用这目光将他看穿，良久之后，冷笑一声，屈膝下跪，重重磕了个响头，“女儿拜别父亲，这个响头，算是谢过父亲十四年来的生养之恩。”

　　就这时，门突然被推开，陆夫人从门外进来，走到陆沅芷身旁，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女儿，又看恳求地看着自己的丈夫，道：“老爷，您就帮帮沅芷吧，她只有指望您了。”

　　陆沅芷咳了两声，缓缓站起来，对陆夫人道：“母亲，你不必求他了，如今他有了太子殿下这个准女婿，已经是日后的国丈。太后要对付齐王，他不必踏这趟浑水。正好借此机会，向太子爷表忠心。”又看向陆相国，淡淡问道：“相国大人，本妃可有说错？”

　　陆相国指了指陆沅芷，手指颤抖着，见她脸色苍白，处境凄凉，张了张口终究没说什么，挥了挥衣袖，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陆沅芷朝陆夫人作揖，淡淡一笑，径直离去。

　　天气很冷，她紧了紧披风，又回头看了眼书房里的父亲，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再不回头。

　　“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玉映担忧地看着陆沅芷。

　　“去宋府。”

　　宋府内。

　　宋少枫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只觉得愤愤不平，他一拳打在茶几上，茶杯之前发出碰撞的声音，“明庭他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一定是有人栽赃!嫂夫人，你一定要相信明庭。”

　　“我自然信他，王爷心里，至始至终，都只有宋公子一人，又怎么会对这世间的女子感兴趣。”

　　宋少枫一惊，解释道：“嫂夫人真是误会我跟明庭了，那日你所见真的只是意外，那副丹青，是我放在会春阁相亲用的。明庭对于感情向来寡淡，但是对嫂夫人却格外维护，明庭的心意，嫂夫人还看不出来吗？”

　　陆沅芷这才幡然醒悟，原来真是自己腐眼看人基了，误会了李明庭，她后悔不已。“宋公子，我们在朝堂中没有任何依靠，宋公子是江湖中人，我稍后要进趟宫，明日午时一过，你若是收不到风声，一定要用江湖中人的办法，救救王爷，带他离开京城，去哪好。若是我无法与你们同行，千万不要为了我耽误时间，我毕竟是相府小姐，不会有事的。”

　　宋少枫重重地点了两下头，道：“也请嫂夫人千万保重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