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瘫与瞎子的化学反应》emcee

5、第4章 逛天门

　　兜兜转转路，萧萧瑟瑟声。两人一路磕磕绊绊，终出竹林。
　　“呼，终于出来了！”小葫芦懒腰一伸，眼睛咕噜一转，转头对莫忧说：“师兄，我带你四处逛逛吧！”
　　莫忧本想说蒙着黑布有什么好逛的，但隔着布都能感受到小葫芦两眼发的光，便应承了下来。
　　顺着半日前走过的路，莫忧又来到了明堂的殿门前。“方才冠礼时不是已经来过了吗？怎么又带我来这儿了？”
　　“明堂大殿上当然是去过了，明堂里面的藏书阁师兄你肯定没去过！”
　　“藏书阁？”莫忧脚步顿了顿，“是取门谱的地方吗？”
　　“是！”小葫芦期待地在原地蹦了蹦，恨不得替了莫忧的一双脚，立马奔到藏书阁里去。
　　“你怎的比我还急？”莫忧无奈笑着摇头。
　　“因为，我没有资格，从来没有进去看过……”小葫芦声音有些黯淡，但他好像又想到了什么，声音一下子又亮堂了，“听说，藏书阁里的书可多了！在门主院里呆了这么些年，也识得了几个字，真想就这么窝在书堆里不动啊！”
　　“行了，还在那儿嘟囔什么！”莫忧抬腿跨上台阶，“走！师兄带你去瞧瞧！”
　　莫忧总觉得这台阶比上午时要短上许多，洛奕领着他走的时候，长的仿佛走不完，可现在，眼望着就要到头了。莫忧不由自主地攥了攥空无一物的手，等反应过来又是一番懊恼。我就是这般放不下他——的衣角么？
　　虽说是藏书阁，实则是在明堂背靠着的山中凿了一个大洞，洞中建了个楼阁，排水通风装置一应俱全，实在是个静心读书的好去处。守在门口的两个持剑弟子一见是他们二人，原本已经一半出鞘的佩剑又收了回去，往两边一让，开了阁门。
　　袅袅烟缕自香炉上空升起，在藏书阁内的上空缠绕，缱绻，而后无声消散。成册成册的藏书堆在地上，柜中，架里，竟把原本偌大的藏书阁挤了个满满当当。
　　小葫芦进了藏书阁，兴奋地跑东跑西，没人能抓得住他，更别说让他安安静静地坐下了。莫忧也不去管他，心想着以后就多带他来藏书阁，自行挑了一本字大好认的写阵法的书卷，在矮几旁席地而坐，想着不久前亲身经历的竹阵，细细研读。等他终于看完这一册子，已经是一炷香之后了。
　　这一本书卷，精髓是有的，但就只有那么几句，其余的都是鸡肋。莫忧放下书，起身走向小葫芦。小葫芦身前的矮几上堆了一大堆书册，他正捧着一本他看得懂的话本子读得津津有味。
　　“行了，该走了！”
　　“师兄——能不能，能不能再呆一会儿？”小葫芦紧紧攥着手里的书不肯放下。
　　“时辰也不早了，不是说还要去好多地方逛逛的吗？”
　　“师兄，那你以后可不可以多来几次藏书阁？”
　　“好，那就多来几次！”莫忧无奈地点点头，“这下可以走了吧？”
　　“嗯！”小葫芦抿嘴笑着重重地点头，转身抱起矮几上半人高的书，埋身回书架堆里一本一本地归位，莫忧也随手将翻阅完的那册书摆回到原来的位置。

　　两人出了明堂，沿山廊一路向北而行，路面愈渐宽阔，忽见一个山谷，被填成了平地，谷内最深处，伫立着一座楼阁，楼两侧蹲坐着两只石雕狮，好不辉煌大气。远远便望见楼阁檐前挂着一块匾额，上书“德武殿”三个大字。
　　莫忧喃喃念出，忽觉脚边一阵风来，卷得地上的几片落叶翩翩飞起，而后稳稳落下。莫忧若有所思地抬头。
　　不远处一个青褂男子正拿着一把竹笤帚有一下没一下地在地上扫着。说来也奇怪，按常理来，竹笤帚都是用去了叶的竹枝束成的，可这男子手里的这把，上边却带了不少叶，在一拂一动中眼看着摇摇欲坠，却是怎么都掉不下来。
　　“起风了？”小葫芦歪头盯着地上纷飞的落叶顿了顿，朝德武殿努了努嘴，“师兄！前面就是德武殿了！”
　　“那个，嗯，扫地的是什么人？”
　　小葫芦踮起脚，凑近莫忧的耳朵：“他呀，是负责打扫德武殿的。好像是五年前来天门，之后就一直待在德武殿了。平时特别不爱说话，常常有人欺辱他，他也不理他们，动起手来，一把笤帚耍得可好了，总是没人能伤到他。”
　　“五年前么？”莫忧若有所思。
　　虽说自己莫名失忆，忘记了身世，但脑海中还是存留着一些零碎片段。自己应该是习过武的，或者说背过一些武功典籍，又或者是身边有人习武的。
　　刚刚看见脚边的落叶在无风的情况下不合时宜地纷飞，莫忧便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简单的扫地人，能够将气外化于形，又能控制住力道，不让落叶化成齑粉，八九不离十是个强大的武者。
　　可这样一个强者，为何会甘愿在德武殿，当一个小小的扫地人呢？五年前……
　　“德武殿里藏的都是各种难得的武器，师兄，要进去看看吗？”小葫芦扯了扯莫忧的衣袖。
　　“不了，午时将近，我们就不进去了，还是去膳房罢。”莫忧转身踏步而去，小葫芦紧随其后，两人离开武谷，朝膳房而去。
　　他们两人的身后，那个一直在不徐不慢扫着地，从未给过他们一个眼神的青褂男子，停下了手中的笤帚，面无表情地望着那两个远去的白袍人。
　　“诶呀，被师兄你这么一提，还真有些饿了呢！”小葫芦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嘟囔了几句，“前面就是膳房了！好香啊！闻着都饿了……”
　　莫忧闻言也深吸了一口气，浓郁的香气钻入鼻端，在胸腔中肆虐，一声不甘的孤鸣从肺腑中传出。
　　两人一下子都愣住了，小葫芦率先笑出了声。
　　“噗——哈哈哈！师兄！真是——如雷贯耳啊！哈哈哈——”
　　“咳咳——”莫忧抬手摸了摸耳朵，敛去了脸上尴尬的笑意，耳尖那抹臊出的红却是许久都未褪去，“你得好好学学如雷贯耳这个词该怎么用！”
　　莫忧说完一拂袖，顺势将手从耳上移开，往身后一背，向前踱了两步，回首对笑弯在原地的小葫芦，嘴角一勾，“你不饿么？”
　　小葫芦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僵了，愣了愣立马快步跟上。刚刚，我怎么在子乐师兄的笑中好像看见了文昕师兄的影子！可怕……

　　膳房里，清一色束腕白袍的人正在忙忙碌碌之中，莫忧两人虽也是一袭白袍，进到膳房当中，依旧感觉有些格格不入。
　　莫忧一脸惊奇地看着一个连衣袍都罩不住肚的胖大厨细致地捻着面花，另一个瘦弱的厨子把着那胖大厨肚子大小的面团，耍的虎虎生风。
　　“虎子哥！”小葫芦亮嗓高喊，莫忧抬眼便往胖大厨看去，没想到却是瘦厨子抬头接了话，当下在心里反省了反省。
　　瘦厨子抬头笑着对小葫芦点点头，手上的功夫愣是没停下，“怎么？今个儿这么早就来取膳了？”
　　“嘻嘻，虎子哥！那你可就不知道了吧！我现在啊，去水云天当差了！”
　　这话一出，胖瘦二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好像现在才将小葫芦的脸看清似的。
　　“水云天？你小子倒是混了个好差事！”瘦厨子边说，边转回头继续和那个大面团较劲。
　　莫忧一直垂手立在一侧，胖瘦两厨在听到水云天这三个字时那不合时宜的停顿，虽没给小葫芦留下印象，但却是实实在在的被莫忧记在了心里。
　　“哦，对了！这是莫忧师兄。被洛奕师兄允了入住水云天的。”
　　两厨毫不掩饰地打量起眼前这个缚着眼布的少年来。少年生得一副好躯体，虽被宽大的袍子衬的有些瘦削，但端端正正地立在那儿，也能看出是个好根骨的苗子，然而气息上看却无半分内力。两人在心里微微叹息了一番，转眼把目光投向了少年的脸。一看，却是三分惊七分叹。
　　少年眼睛被一条三指宽的黑布蒙着，只露出上方的两道羽玉眉，高挺的鼻梁将黑布隆起一道不浅的山脊，随着眼睛的眨动，眼睫在黑布上勾起阵阵涟漪。嘴角本是自带上扬的弧度，天生带着笑意的唇齿，在少年的微微用力下抿成一道线。刀削的鬓角和下颌勾勒出少年面部的轮廓，生生给这天生的笑面又添了三分刚毅。光是这下半张脸就够让人挪不开眼了，也不知道遮着眼睛的黑布下头又是怎样的一副勾人光景。
　　莫忧正在顾自思忖，两道肆无忌惮的目光灼得他两眼生疼，避之不及。
　　“膳食……取好了么？取好了……那就回去吧！”
　　小葫芦看着莫忧夺门而出的背影，顿了顿，对着胖瘦两厨说：“今日取两份一等膳，一份三等膳。”
　　“两份一等膳？”
　　“对！文昕师兄说了，两份！”
　　小葫芦拎了食盒出门寻莫忧，连个衣角都没见着，于是一路紧追，在断龙桥边堪堪追上。
　　“师兄，你没事吧？”小葫芦一把扯住莫忧的衣袖，狂灌了口气，结果咳得肺腑生疼。
　　莫忧经过这么一顿狂走，也冷静了些许。自己怎么会这般在意别人的目光了？难道是因为……
　　莫忧抬手抚上了眼上的黑布，用指尖摩挲了几下，突然一用力，摘掉了黑布，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莫忧晃了晃神，拂袖胡乱抹去了泪，又兀自绑上了黑布，进了竹林。小葫芦紧跟其后，抱着食盒，不敢多言。
　　出水云天这竹阵是这种破法，进去可就不同了。若是平常，定是觉得把出的破法反过来便能入了，可这水云天的竹阵，却是不能反的。两人照着出来的走法又走了一遍，路过那三垒石，便豁然开朗，几间竹屋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