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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世外有春天,室内有黑洞 ...

  •   更多的party邀请络绎不断。显然,很多人的目光对这个忽然出现的“陈枭妻子”仍有好奇,甚至是带敌意的揣测。但无论原心愿意与否,她的脚步不得不跟上节奏。她学得比想象中快,陈枭评价她天生适合这里,因为她懂这里的隐忍与逃生之术。

      聚会里永不乏有待解救的新手,原心虽是新手之一,但因占了陈枭的光,加之每次都有帕籽为她量身定做“战袍”,她很快在觥筹交错中打开了自己的局面。

      她通常不会主动与人热络,只是在聚会中怡然自得地站着,毫不拘束,哪怕只是独自在一角喝酒也看起来自信极了。她也善于寻找到“同类”,她能在人群中一眼识出她的“受醉同志”,当身处party而无人与自己社交时,任何一个问候都会是夜晚极大的示好。聊什么实在不重要,就像那些食物上用作装点的萝卜雕饰,不饱腹,不美味,但却是那片萝卜不同于其他萝卜的原因。原心通常不会主动像晚会焦点人物出击,她专门寻找“受醉的同志”深入聊天,也经营出几段友谊。

      向来不喜热闹的陈枭近来携着这位从天而降的妻子频繁出入各大宴会场合,他不在乎人们对她身世的猜疑,而她的得体与智慧又使她无懈可击,不得不相信她背后有资深的成长背景。

      他们的婚姻渐渐被传为一段“佳话”。从最开始人们猜测原心怀了陈枭的孩子;到后来有人说陈枭娶她的因为原心幸运在陈枭想成家的时候出现;还有谣言说陈枭在剑桥大学河边散步时候邂逅了原心,原心是剑桥的文学硕士;也有人说他们在香港一见钟情,而原心其实是一位富豪的私生女……
      在一场又一场的舞会中,陈枭和原心逐渐在默契上达成共识。他们是一对绝佳搭档,一攻一守,一退一进,抵挡一场又一场“武会”。当陈枭踩在前线和别人碰杯时,有原心在她身后,默默记录着和他丈夫交手的每一个人,她甚至回家后做笔记,记下每一个人的名字。

      有一次一家房地产董事在聚会上来与陈枭打招呼,隔着好远便向他们挥手,陈枭拿着酒杯向他示意,脚没有挪动,原心知道这是陈枭忘记对方姓名了。

      在房地产董事向他们伸出手时,原心率先在一旁回应“刘董,好久不见,刚出生的第二个千金还好吗?我前几日派人给千金送去了一份贺礼,您收到了吗。”

      刘董公务缠身,二女出生收到那么多礼物,固然是没注意原心那一份,但还是笑呵呵回答“收到了,谢谢陈董和霍夫人的挂念。”

      陈枭不可思议地看着原心。但随即泰然自若地与刘董碰杯“祝贺刘董喜得爱女,这一杯祝福您爱女。”

      回程路上陈枭问原心“你什么时候背着我送了刘董女儿礼物?”
      “还没送。明天直接送他家里。”原心回应。
      陈枭轻笑一下“你真是笨得聪明。”
      她年轻,看人却不失手,她的不动神色反过来成为陈枭进攻的盔甲。

      她也逐渐掌握了合理脱身的方法,比如,当主人家还守着门口在迎客时,防线是绝不可越过的,可一旦主人家放松警惕,只需再守住一刻钟,就可不露声色突围成功。也有一次,原心恰是例假,坐了一夜飞机赶回的陈枭也疲惫得想尽早脱身,可那主人家却顽强的从下午七点把防线死守到十点,后来得知是在恭候一位飞机晚点的领导。领导一到小兵天将纷纷集中上去。原心和陈枭从容不迫地突破了外围,正推开大门时,另一对夫妇更急不可耐的手抢先一步,两队人马你看我,我看你,相视一笑,都是共苦人。

      原心终于以“陈枭妻子”的身份得了这个圈子的“接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开始陆续被邀请加入“贵妇人”们的聚会。一部分女人对这个年轻的闯入者态度热情而又有所保留,但自打来打北京后原心从来不乏邀请信,不仅因她是聚会规模的象征,还因为她是很好的来客——“懂得分寸,火候适宜”,她这个年纪在一群“豪妻”中有与众不同的“乖”,“乖”却不“傻”,对于圈内流传的各种八卦,她的好奇总是点到为止,她听到许多,每次都会配合的说“哦?”“是吗?”“怎么会有这种事?”
      但她与八卦保持了严谨距离,对任何消息从不评价。

      而原心自己在逐渐对这些个“聚会”的规则熟读于心后,甚至错觉自己能在其中捕获快感。从行为会欺骗大脑的心理学来说,当她在一场聚会佯装笑意过久,酒精和快乐的惯性竟然让她信以为真。狂欢的裙摆、贪婪的酒杯、不痛不痒的赞美,构筑在物质之上被松绑的自由,这些构成感官愉悦的虚弱元素,让生活前所未有的因堕落而快活。

      以前她认为生活该是平凡中有热闹便足够好,而现在她越发认同陈枭说的——生活正确的朝向是热闹中有平凡。

      原心看得出陈枭对Party的热衷并不高,有时更像是陪着有新鲜劲的原心在玩。

      有一次他们在一场电影主题Party中,经商量后,他们装扮成《这个杀手不太冷》中的莱奥和玛蒂尔达。所有的食物都做成电影元素,原心叹为观止,玩得不亦乐乎,她以为陈枭也是乐于其中,但直到她想离开时陈枭却仿佛如负释重。
      “你是为了我才来的?”原心问陈枭。
      “帽子太热,眼镜也很可笑。”陈枭没有多说。

      他对原心唯一的要求没变——让她像一个孩子一样去玩乐。

      他要她放手去玩,玩到无路可退的极限,沉迷于玩,而不是置身事外的去玩,像教科书一样去玩。陈枭知道原心不喜欢那些场隆重的宴会,便刻意挑战她能忍受的极限,而原心总是不卑不亢,从不抱怨,像个决心要严格履行契约的斗士。

      一旦陈枭要求,她一定盛装打扮自己出席,从不透露自己真实感受,不知是热衷还是疲惫。对酒会的规则她已经熟稔于心,可以轻而易举做觥筹交错里最清醒的那位好学生。这点难免让陈枭失望。
      除了玩,这段时间原心也更加了解了陈枭和他打造起来的商业帝国。她从别人看她的眼神中判断陈枭在他们心中的地位。关于他的事业,主导者应该是他和那位姜姐。陈枭为人低调,凡事都由他向老深交待,哈文、诗怡、老鬼各司一职,会天则负责出面做代表,但所有人都知道陈枭是背后重要的决策人。面对任何人,他都带着的礼貌和距离,但在紧要之事上,陈枭绝对是冷酷到残忍之人,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公私分明,心狠手辣。

      偏僻的家中不乏远道而来的访客,有一次一个从杭州赶来客人来访,一来便跪在家门口“恳求陈先生放一条生路”。一跪便是一夜,最后甚至以死相逼。原心看不下去一个中年男人双膝下跪,落魄得哭成那副模样,要让叶妈去给他递杯茶。
      “不许。”陈枭命令道。
      叶妈不闻不问,照常带着保镖出门买菜做家务,对门外的男人熟视无睹。陈枭坐在落地窗前听着爵士喝着黑咖啡看书,劝原心不要出去打扰那个男人的兴致,他说:“一个会这样求人放一条生路的人是个惜命的人,轻易不会寻死。”

      等第三天原心回来男人已经没有在家门口了,而家门口有一些血迹。
      “他去哪了?”原心不寒而栗。
      “膝盖酸,走了。”
      “门口那些血迹怎么回事?”
      “门口弄脏了?他们怎么做事的,可儿回来前会有人来打扫,你别出去了。”陈枭冷漠地说,听语气不是惊讶门口有血迹,而是血迹竟然弄脏了自己的地板。
      “他……没事吧。”原心担心地问。
      陈枭冷笑一下,“你和我在一起那么久还会问这种话吗?”

      在厦门拿出戒指的他,在时光晶体里静坐听她唱歌的他,在欧洲博物馆对她说越好看的画越不值得再看的他,在就酒会中交杯换盏的他,令人听闻名字肃然起敬的他,让人咬牙切齿的他,他们都是陈枭,令她迷惑,哪一个是更真的他?自己并非这个男人对手,在日后与陈枭的夫妻身份相处中,自己需要行事谨慎。

      总之,北京的开端是疲惫的,奢华的,也是快乐的,虽然这三者都不是原心所追求的。快乐占据越多生活的成分也会愈发使人迷茫,无论是几人的小圈子聚会还是需要盛装出席的场合,共通的一点是,人潮散去之后,都要做好准备,迎接回到家按下灯开关那一刻——“啪”,这一声象征的加倍孤独感。

      有一件事她始终念念不忘,不是像大石头沉在心里,而是像小石子,在她推杯换盏间掉入她的酒杯之中,时时刻刻提醒她一个人的存在——唐观的父亲。

      陈枭对她的心事了然于心,于是那天当她假装不经意提起唐观爸爸时,他早已把一切准备妥当:“我带你去那里看看。”
      他们的车逐渐远离市区,她不露痕迹,内地里心情忐忑。

      令她没料想到的是寸土寸金的北京既然有这样一片世外桃源,继父所在的疗养院就隐蔽在这座城中村。

      他们的车在一条泥泞的马路边停下来,这里还有一个公交车站牌,只有一班公交车发往市区,看起来有些孤单,不知为何,这里使原心想起唐观以前住的那家医院。

      陈枭告诉她有一条小路可以到疗养院,只需穿过一座公园,他们的车也可以绕一圈直接开进疗养院。
      “你想怎么进去?”
      “哪条路方便些。”她出神地问。
      “如果你不介意,我希望你可以走。”
      “走吧。”她当然不会介意,她想见他,又希望自己晚一些到那里,能走一段路对她来说刚好。

      离开那条马路,他们走上了一条长长的石梯,和马路的坑洼不平相反,这条石梯修得工整极了,沿途还种上了植物,柳枝垂下来,曲尽通幽处,是一条风景秀丽的小道。

      走在这条路上使她再次想起了去医院看望唐观的那些日子,这里和那里倒有类似之处,同样在城市边缘处被人遗忘的地方,只有一辆公车往来,隔绝着可能一辈子出不去的病人。

      石梯爬到到最高处,便开始走下坡,她有些喘气,抬头,前方依稀可见的建筑大概就是目的地。
      老深的车先他们一步已经停在了疗养院门口等候。原心紧跟陈枭的身后,对这所疗养院感到不可思议。与其说这是一所疗养院,倒不如承认这里真是一片世外桃源。唐观曾住的医院最大的特点是有一小片海,使得它看起来开阔很多,但这不能改变那家医院拥挤的事实,而这家在北京土地上的疗养院则是真的毫不吝啬土地。

      他们走来的一路周遭分外宁静,只有鸟儿悦耳的叫声,松鼠突然爬上树干,嫩草茸茸,无名野花随意落地生根。这里的建筑中西结合,顶部采用欧式,底部是中式的古老大理石。

      她站在一间办公室窗前,看着外面绿茵遍野,人也被这漫山遍野的翠绿所感染,松弛了下来。
      “怎样,这里环境不错吧。”Eileen微笑着问她。

      Eileen是一位心理理疗师,也这间疗养院的负责人,刚才陈枭已经向原心做过介绍。为了方便原心问他继父的境况,陈枭有意离开留下她二人,他不会不知道原心心里的紧张,可见他对Eileen十分信任。

      “嗯,这里非常的好。没想到北京愿意拔出这么大一块地修建这样的疗养所。”
      “政府可不舍得花那么一大块地修建疗养所。”Eileen慈眉善目地笑着说,从第一眼见到原心,她就始终保持着微笑,她身上悠然的气场使人身心舒驰。
      “那这是?”
      “那得感谢你的丈夫,我以为他都全都给你说过了。”

      他什么都没告诉过她。他在商场上身经百战,在叙利亚穿越炮火,但不顾跪在家门外人以死相求的人,陈枭像是人间阿修罗,原心没料想到他会资助修建这样一所疗养院。

      “所以这里是他的?”原心问。
      “当然,也不能全这样说。最开始是陈枭愿意投资,这里才建起来的,但后面的经营也有他游说很多投资者的功劳,经营到现在,他不用游说谁,一些商人自己会来联系我们。”
      “修建这里他们得到什么?”原心看着远处草坪上在慢跑的人,漫不经心地问。
      “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原因。生意人,做任何事都是要讲利益的,不赚反而亏的事没有人会去做。”

      “那他们为什么?”

      “因为每个人的心里都有黑洞。活越久黑洞就会越大,往里面填是没用的,只有拿出来往外去给,这是缘起,还有性空,他们是为他们自己,我们这里有规定,凡是赞助者的钱都是视作预付的租金,他们也说不定哪天会需要搬进这里。一生说不准,今天还拼命去努力的可能到明天就一文不值,因为你不渴望了。所以你把这里说成精英俱乐部也可以,现在还不是,未来会是的。”

      Eileen讲话的语气很平稳,没有什么喜怒哀乐在其中,这番理论原心不是头一次听说,但从她口中说出就格外使人信服。她的气质使原心喜欢,但也有些顾忌,以至于她始终没看着她说话,这其中部分出于敬畏,另一部分出于什么,她也说不清。

      “什么样的人会住在这里?”
      “各式各样的人。有像你继父那样的人,有一些是老人,也有一些放弃现代医疗的病人,我们有正规专业的医疗团队,不过,我们这里没有病人这一说法,只是一些不再想融入社会的人。从去年开始我们也接受一些自闭症儿童,大家都是生活在一起,没有男女的区别,也没有老人和小孩的区别,时间在我们这里不管用,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原心小姐你知道北京有多少老人想进入养老院,而北京有多少家养老院吗?。”

      “我不清楚,但别说老了,这里我看了都想会住在这里。”

      “前几年我们的疗养院偏向于老龄化,最近已经有很多年纪稍微低的人也选择住进疗养院,有一些人康复了,离开这里后,又回来了,成为义工,对他们来说,这里才是适合他们的地方。我们想尽可能再多帮助一些人,但为了保证疗养院的居住环境,我们也不得不拒绝一些人。我们正在打算在杭州再开一家。”
      “杭州是一个很好的地方。”从刚才起她就心不在焉,犹豫怎么开口关于她继父的情况,幸好Eileen倒是非常懂她。

      “他在那里。”Eileen指着窗外那支从刚才到现在都在慢跑的队伍说。

      原心顺着Eileen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她一眼在队伍中看到了他。他跑在队伍后半段,没有要掉队也没有要加紧赶超的意思。他很高,足足有一米八,在人群中很容易认出,唐观也很高。
      “他……他的病怎么样了。”说出口后原心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了“病”这个字,便连忙改口,“对不起,我是说他身体怎么样。”
      “他不说话。从他来的第一天起就没有说过一句话,问他要吃什么他都不回答,我们给他什么他就吃什么,问他困不困这样的问题他统统不回答,但到了睡觉的时间他就会自己去睡觉。”
      “不说话?”原心惊讶地问。

      “你放心,我们做过检查,他不是发声系统出了问题。我们更愿意相信他只是目前阶段不再想说话了。我们这有很多这样的人,有一天起就忽然不想说话了,有一天起忽然就不想□□了,有一天忽然就忘记自己周围的人了。因为你的继父不说话,我们也不确定他的记忆保持程度,社会自理能力也无法评估,需要再观察一阵子,团体心理治疗对他有益。在健康的时候人们通常只会为身体上可见的疾病去治疗,但其实人的心和大脑也是会生病的,心的疾病没有科学可以解释,是残疾中的残疾。”

      “我能为他做什么?”看着他高大却瘦弱的身影,原心声音有些虚弱。
      “嘘。”Eileen把手指放在唇中,“对他们温柔点,多点耐心,这里的人都是小动物,我们对他们说话要小声一点,要慢慢来,对待他们要慢慢等,等他们的红灯过去。”Eileen见得多,她是真的不把任何人视为需要救助的病人。“你要出去看看他吗?”

      “不用,今天不用。”原心吸一口气,一口拒绝。毕竟她还不确定唐观的爸爸是否会责怪自己没事先说明就把他带到了这里。

      “那正好,我也认为你过段时间等他稍微安定下来后再看他是合适的。”Eileen给了原心一个很好的台阶下。

      把目光从窗外挪开,原心才有机会观察一下Eileen的办公室,她一眼看到了墙上悬挂的一幅照片。照片里面的人应该是年轻时的Eileen,二十出头,穿着彩虹色的针织毛衣,头发长长的,染成了金黄色不似现在一头利落其耳的短发,露出八颗白牙,眼睛弯成月牙形,苹果肌饱满,对着镜头放开的大笑,和现在稳重的她判若两人。

      “您以前是长头发?”原心问道。
      “是,做心理医生最好剪中性的短发,太过于女性化的长发不利于得到咨询者的信任,尤其对于女性咨询者。”
      “您年轻时是一个美人。”原心由衷地说。
      “那不是我。”
      原心有些奇怪地回头看着Eileen。
      “那是我双胞胎姐姐。”
      原心再仔细看这张照片中的人,她的气质的确和眼前的Eileen截然不同,原是两个人。“两姐妹都是美人,您姐姐现在呢?”
      “她去世了。”Eileen依然微笑地回答原心,她过于沉着,反倒衬得原心的道歉有些大题小做。
      “抱歉。”

      “不用道歉,我姐姐的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要道歉呢?”Eileen温柔地说,“我姐姐以前和我一起在美国长大,她比我优秀,可惜不幸遇到了□□案,后来她无法忍受,自杀了。她的死也是我后来转学心理学的原因,事情的发生没有好坏,都是构成因果关系的一段段经历而已。就像你的父亲,他会比现在好的,不需担心。”Eileen打开了窗户,徐徐清风吹入房间,凉爽了原心的肌肤,使她凝重的心一下轻了许多。

      “您说每个人因为各自的原因需要这里,这是您来到这里的原因,那陈枭又是为什么呢?”她不自觉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Eileen没有直接回答,“他也有他自己的黑洞。”

      Eileen要准备会见一位预约者率先离开了,原心独自留在这间房间。来之前陈枭大致给原心说过这里的生活作息,大家白天运动,然后一起劳作种菜,食堂的食材一半是自疗养院自己种植,有网球场,小型的高尔夫场地。疗养院里有社会中各式各样的人,包括各大高校退休的教授和社会退休精英,近几年人群构成更多元了一些,疗养院鼓励这些人向疗养院其他人授课,下午这些人物就摇身一变成了教师,无论是八十岁的老人,还是七八岁的自闭症儿童,大家坐在同一间教室听课。部分人有心理障碍的人会固定分组参与团体心理治疗,晚间,大家时间自由,各自阅读或者坐在一起聊天,当外面世界夜生活正亮起绿灯时,疗养院的一天已经结束了。

      原心开始有些理解Eileen所说的,一些人离开后又因为眷恋回到这里。这里生命看似已经静止,其实给人一种人生重新开始的新鲜。

      她看着远方,草雾缭绕,竟看见远方山骨脉络清明,云连接山脉,北京怎会看得见山呢。风捕捉她的发丝,仿佛恨不得钻进肌肤的毛孔,把城市的尘埃沉淀得大大的舒服。等她回头,操场上跑步的人已经离开了,唐观的父亲坐在一张长椅上发呆,她远远看着他,他突然抬了一下头,望向这边,她拉上了窗帘,不确定那一瞬间他是否看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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