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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回家与礼物 ...
原心告诉陈枭自己可以一个人去那里,那可是自己到目前为止生活了超过一半时间的家。陈枭却终是订了两张机票和一家酒店。
对于这次回家,原心实际上又忐忑又期待。不得不说陈枭强行陪同实际让她在多了陪伴的路上少了些害怕。
上次回来,带着刚失去唐观的巨大痛苦,对于那个没见到的男人,原心仅仅留下一张纸条,其实是在回避,她怕,虽然的唐观的去世与她无关,但唐观是在她的眼中消逝的。现在那个男人应该已经看到原心留下的纸条了,但他至始至终没有找过原心。
一想到唐观灵魂下坠的无力感又袭满全身。
自从没有唐观之后,原心察觉自己体内某条与源头链接着的线被忽然掐断。有时走在人来人往,故事交叠涌现的街道上,她会在抬头的一瞬间感觉陌生,渐而成为一种恐慌,世界如此之大,她恐惧这匆忙草率的世界没有一个人能记得唐观曾经的存在,能记得唐观的鼻梁、深褐色的眼眸和他的灵魂,唐观的身影就像是她记忆中的幻觉,没有人能向她证实他存在过的真实性,久而久之,就像母亲被记忆洪流不断重塑而面目全非。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能向她证明她心中的思念和爱意不是幻觉,能与她共享悲伤的饕餮,他们同样深沉地爱着两个人,这份共通的爱,使得她愿意放下曾经对他有过的恨,而他呢?他会恨自己吗?
原心要求陈枭留在酒店,让自己一个人回去。
“你确定你可以?”
“你千万不要跟我过去。”一方面原心不知道如何向那个男人介绍陈枭,另一方面,她也不想让陈枭看到自己家如今狼狈杂乱的模样。
但当独自站在熟悉的大门前,原心还是却步。她犹豫了一分钟,才从包里掏出钥匙,又闭上眼睛思考了一会儿,一分钟,挺漫长的。
路过的邻居听见铁门有动静过来看了看,原心认出了她是小时候会邀请自己家一起在院子里烧烤的阿姨,胖了点,皮肤还是下垂,但大模样没改变。原心和她打招呼,阿姨思考了会儿才认出是原心,一时尴尬得不知是笑还是问候。
她们寒暄了几句,她打开手中的袋子要让原心掰香蕉吃。原心谢绝三次还是掰了一根,小城市人的热情是倔强得不肯轻易放弃的。临走时,阿姨又回头望了望原心这边,原心感觉她还有话想说,阿姨却干笑两下走了。
原心让自己不要多想,那个阿姨方才望的应该不是自己,而是这扇铁门,都生锈了。
打开门,是一股空气被久久困住的味道。上一次来得很匆匆,这次才发现这里更陌生了。上午十一点,房里却是一片将近夜晚的黑,窗户、窗帘都被严实拉着。走进去,窗帘、沙发、桌布里都藏着烟味。原心有些后悔冲动的回来,让她难受的不是这股怪味,而是这种怪味带给她的陌生感,这不是她记忆中的家。
她小心翼翼敲了每个房间的门,确定家里除了她以外没有别人。
她四岁搬进这个家,小孩子记忆通常是不好的,可她一直清晰的记得搬进新家那天晚上爸爸兴奋地拿出钥匙对妈妈说“这是我们奋斗了十年换来的家”,那时候他们的幸福是真的。她最美好的时光都是在这里度过。如果你仔细看,能看到证据就藏在某处墙角的白灰之后。爸爸允许她在墙壁上随意涂鸦;她最害怕的是空心的床脚和被抱回房间要一个人睡的夜晚,二楼窗户外的路灯陪她度过了童年大部分梦;每年过年她的床上就会多一个毛绒玩具,夏天的味道是放学后把头埋进妈妈围兜里蹭到的饭菜香;最危险的事情是偷偷爬到小屋顶上看月亮,因为爸爸说月亮会在夜晚偷偷钻进被窝里割掉小孩的耳朵,脚下的大理石地板曾被妈妈宝贝得像首饰,每周都要用洗衣液清洗,再拖两遍,用报纸擦干;只要乖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就可以得到一块奖励的西瓜;原心又想起必须要一个人睡的夜晚,她在妈妈离开五分钟后偷偷溜进妈妈的大房间从门缝里看,妈妈正穿着玫瑰金色的睡袍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一层一层轻轻拍上水。借着梳妆台上橘黄色的动人灯光,原心许下的愿望是希望自己以后也像妈妈这么美,长大后让妈妈教自己一层一层往脸蛋上拍上香香的水。
没有了妈妈的保护,大理石地板褪了光泽。
所以是否该为妈妈庆幸,她没见到这番画面,她生前的宝贝宫殿,现在像一位不记事的老人。
如果有妈妈在,你们一定会逃过这一劫,吧。
原心闭上眼深深呼吸,不能让妈妈失望了。她打开了窗,用纱布蘸了些醋在空气中来回挥舞,把沙发上发着汗味的衬衫统统放进洗衣机,拆掉了沙发布,换上了衣柜里的新沙发套,整理了冰箱,用洗衣液拖大理石地板……
忙活一个下午,家渐渐有了些模样,可远远不够,要做的还有很多。原心坐下休息,听到门外钥匙孔扭动的声音,一起身,又把刚烧开的水洒在了新换的沙发套上。
进来男人一时愣住不知所措,不知是惊讶于家中出现了人还是家中出现的人。原心看着他,他比上
一次见面又老了太多,头发近乎成灰白,原本就高,整个人却瘦得只能用“薄”来形容,看起来像是多活了半个世纪一样枯槁。他手上还提着一个快餐盒。迟缓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这间房的主人,笨拙地笑着问原心何时来的。萎缩下垂的面部肌肉被强行上拉的模样,原心心里又酸楚了一遭。事过境迁,原心庆幸妈妈已故,否则她要如何忍心优雅了一辈子的妈妈得知这些都是她爱的遗产。
男人把快餐盒放在一边。开始周旋在厨房和冰箱间忙活。原心走在餐桌前,帮不上忙,心底也不想去帮忙。两个人,背对着,一人忙里忙外,一人拘谨干坐,原心承认了自己是这个家的外人。
忙活了半天,其实也只摆出了一两道菜。一道渣菜豆腐配一盘土豆炒肉,刚才带进来的葱油饭也被盛装成了一道菜。
吃了一会,谁也没心思注意放进嘴中食物的味道。男人挤破脑袋问了原心几个学校的问题,不痛不痒的,当他听原心说已经快将毕业时还吃了一惊。但他绝口不提唐观,仿佛并不知道一样。
“你身体还好?”原心问。
男人一个劲点头说“好,好,好……”。
上次来她怀疑男人沾上一些坏习惯,这些事她也记着,今天看到男人这样,虽然不健康,但精神看起来正常,她也放了些心。
前面那些寒暄的铺垫都不是她想说的,此行来她有更重要的目的,她曾在推门进屋的一瞬间退怯过,想就到这为止,关门回头,老死不相往来,反正没有人会发现她曾来过,这个家已经够悲哀的了,不知道再承受点失去会不会让它顷刻坍塌。
“你最近有没有为妈妈去扫墓?”原心假装不经意的提起,光是这个称呼就刺她心痛。
男人拿筷子的右手颤了一下,没有说话。
“明早我们去看看吧,顺便去看唐观。”她镇定地说,掩盖心中万重的悲哀。
‘唐观’这两个字让男人反应更大,他抬头疑惑半解的看着原心,他表情看起来有些荒唐,嘴中还嚼着菜。
“我让唐观和妈妈葬在一起,妈妈生前的愿望应该是这样。”依旧保持着镇定,同时说出这两个名已经耗尽她心血,使她精疲力尽,她第一次知道冷静是一件那么累得事。
“原……原心啊,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原心埋着头没有立刻回答,她怕一开口情绪会泛出来,开不了口。
“我上次留的字条你没看见吗?”
“字条?什么……字……什么字?”男人吞吞吐吐地问,哭笑不是,仿佛原心在戏弄他。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那是假的,假的……假的吧……”男人十分小心地确认,带着卑微,近乎祈求原心。
“唐观死了。”说出这句话使她心都碎了。
男人的筷子毫无预兆掉地,他猛地一下站起,神情哭笑不是,刚才的话击碎他神经中长久来紧绷已久的某一环,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他来回踱步的声音震耳欲聋,他在房间里到处走,一下发出斑秃临死前“呜咽”的声音,一下睁大眼死死盯着原心,书被他撞掉了,椅子无辜的倒了,水杯碎掉了,玻璃渣散在刚刚拖过的大理石地板上。
他开始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嘴里碎碎念着“纸条……纸条……字……留字条了,在哪儿?唐观在哪儿……”
原心深深呼吸,她微微抬了下下巴,坐在椅子上屹立不动,像被固定在了那。
任凭男人歇斯底里,这种歇斯底里她太熟悉了,曾在无数个寂静的夜她和她们交战、谈判,每一次她都被伤得体无完肤,催眠的理智永远不可能战胜真实的伤痕,只能和它们共处,她已经和它们和平共处了一段日子,这个男人才刚刚开始。她看起来有多完整就有多破碎,她源头的守护神早已破碎,所以她不得不让自己看起来完完整整,张开双臂去保护最后的爱人,现在爱人也没有了,她的手还是虚张声势的维持那要守护的模样。
“不用找了,找到也没用,他走了。”她的声音冷漠。
房间里的动静越来越大,男人开始摔东西,拉扯自己的头发,新换的沙发也被他扯下。忽然,他转向原心,向她狰狞的走来,原心不是没有恐惧,他离自己近得能看清他眼睛里的鲜红血丝。
“你骗我的!你骗我的!不是!你在撒谎!你这个人!贱人!你从小就喜欢撒谎!你恨我,你就是见不得所有人好!你宁愿所有人都去死。唐观在哪里,你不让我见他,你有病!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我要见我的儿子……”
男人紧紧地捏起原心的衣服,像是能把这布料捏碎,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也会死在这里,那倒好,命运又为她做了一个决定。
“你把他带回来!你把他带回来。你是故意的!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为了报仇……是你把他害死了……”
最后一句话让原心使出了所有的力气把男人往后推开。他失去重心被沙发撞倒跌在了大理石地板上,玻璃碎渣镶进了他的皮肤,刚拖完的大理石地板上一摊腥红。原心吓了一跳,想走过去,却不敢动。
男人慢慢爬起来,失去意识的摔倒和鲜血,不知是哪个起了作用,他冷静了。坐在地上,用手抚着脸,痛哭起来。他的呜咽是一阵一阵,像是旧式火车的哀嚎,每一次都会延续很长很久,一个高高的男人,整张脸皱在中间一小块,任谁看了都要咬牙切齿的难受。原心只见孩子这样哭过,像是委屈受尽的,不顾一切的要哭喊出来,这是她第三次看到他哭。
“求求你……求求你把他带回来,我要见他,求求你了,是我错了,全都怪我,求求你,放过他……”
碎渣、血迹、烟圈和腐败的气味、痛哭的男人,这一切都让原心想要逃离。她跑到门关,想逃离,忽而想到待会男人自己给自己包扎伤口的样子,甚至他可能不包扎带着流血的伤口在大理石地板上、床上、沙发上昏睡过去,她心软了。折返回来翻箱倒柜的找创可贴。
确定他没有攻击性了,原心才敢靠近。男人就像负伤的动物,除了哀嚎任人处置。
当原心想试图包扎到他脖颈上的伤口时,男人忽然又抓紧了原心的手,但这次他似乎不打算伤害自己,而是用另一只手随便碰到什么就抓起来摔出去,房间里四处响起物品坠地破碎的东西。
“他们都死了我为什么还要活着?他们都死了你为什么还要活着?他们都死了我们为什么还能活着?”
“别动!为了受罚我们必须活着。”原心坚持把创可贴为他贴好。
但男人依旧把她手抓得死死的,她想挣脱,但动弹不得。男人手的力气越来越大,他因为痛苦完全失去了理智,似乎宁愿和原心同归于尽,他在原心挣扎中,猛然伸出一只手,掐住原心脖子。
原心感觉到晕眩,越来越难以呼吸,她起初还出于本能挣扎,渐渐觉得这一切包括自己都过于荒唐狼狈,挣扎是多么辛苦,甚至有想就此放弃,身体本能的求救越来越弱。
门关有人在敲打门。非常急促,唤醒了她的理智。
自己手所及范围内唯一能拿到的只有一个塑料瓶,用它打男人受伤的手或许就能逃脱,但原心两次举起塑料瓶,无法下手。她一次又一次尝试挣脱男人的手,终于在猛踢男人腰的一下成功了。
她死命往门跑去,打开了门,门外站着整张脸都因焦急而扭曲的陈枭。刚才她由于慌张,甚至没有听到陈枭在说什么。她下意识扑进他的怀中,一切有了安全的依托。
“走,离开这。”
在车上,原心的眼泪止不住的掉下,这眼泪不单源于害怕,还有想念一簇爆发的咸,混合刚才家里弥漫的的醋味。陈枭身子侧向她,她失明了般,看不见陈枭脸上的神色,但隔着一点距离也能感觉到他全身紧绷的皮肤,她能感受到他的愤怒。
记得分别时陈枭说过会在酒店等原心,而他终究还是来了。他不放心。他为什么不放心,只有一种解释,他什么都知道,他一定早就调查清楚了,他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家的状况,那个男人的情况,自己的过去和自己的未来,一切真相都在他的手心中转动。
男人狰狞的面孔一次又一次的涌现,童年记忆里高高的白衬衫都被刚才玻璃渣子的血迹给弄污了。狰狞带给她的不是畏惧,而是钻心的悲哀和负罪,罪与疚,没有比这更让人难以承受的情感。
如果换一个人原心或许不这会这样肆无忌惮的哭,唐观去世后到今天为止,她太久没哭,开始介意起自己的眼泪,更别说在别人面前哭,这个简单的行为对她来说是件不得了的事。但她却不在乎在陈枭面前哭,不介意他再多看一些自己的狼狈,反而就想把这样狼狈铺开来给他看。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当时可能会把他杀了。”原心头次见陈枭如此吓人。
“不是他,是我错了,一切都被我搞砸了。”她带着哭腔,自言自语说出这句话。
陈枭似乎想来握住她的手,却一转弯,将手温和的搭在她的头上,类似于大人抚慰小孩的动作,抚摸她的头。
“不是你的错。在这之前他已经神志错乱,他的生活比你今天看见的要更加……我原本想告诉你,但我以为这一面对你意义甚重,我应该把一切安排得更好。”
“不,是我,我把一切搞砸了。我没有权利决定谁去死,谁活着……是我,是我不让唐观走,是我让他没见到他的儿子,是我让妈妈不快乐,是我毁了我的家……”原心把手搭在嘴唇,明明没有碰到牙齿,唇却被刮破了,嘴角渗进铁锈味,像窗外飞逝的街景,她哭着看它们又如何,它们无情而冷血,站个十年八年也不会动摇。
陈枭俯身在她耳边,温柔细腻的道:“原心孩子。你不是上帝,也不是天使,别人的命运,你不用负责。”
我们不是上帝,我们不是天使。
这句她曾对他说过的话让眼泪涌得更加肆无忌惮,像是崩于沉寂前的最后一击,战争中打出的最后一发子弹。
“如果你信任,可以相信我能够安置好他。我有一个非常值得信任的朋友,她在北京有一家疗养所,可以让你哥哥的父亲去她那里。”陈枭说道。
她不怀疑陈枭有一个朋友,不怀疑他的朋友有一家疗养所,不怀疑她的继父可以在那里得到好的安置:“我们走吧,现在就走,离开这里。”
“现在离开这里会让你好一点吗?”陈枭镇静地问,如果原心仔细听,她该诧异的不是他的镇定,而是这镇定里蕴含的温柔。
“走吧,我不想去见唐观和妈妈了。”
“现在离开会让你好一点吗?”陈枭再一次问。
“我不能这个样子去见唐和妈妈。”是的,想象中的重逢不应这样的狼狈不堪,连一句谎言的祝福也说不好。
陈枭从包中取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原心。
“给你的新婚礼物”。
原心无解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掏出新婚礼物。
“回去再看。”
“现在拆开。”陈枭命令道。
原心拆开信封,是两张纸,一张是一份陈枭和厦门大学签署的两百万企业奖学金赞助合同,奖学金非常丰厚,其中每年有二十万指定分给原心所在学院的五名学生。
“他们都可以拿到,你在学校那几个好朋友,这是我对他们的感谢。感谢他们照顾了你。”
原心想到了姗姗、马虞崔,还有时路,与他们共度的那些纯真岁月,虽然唐观患病,但她并不是一无所有,她是曾被最好的朋友宝贝着的。
“还有其他的,给读书时候像你一样坚强的孩子。”
对,还有自己,现在并不是最困难的时候,那么多日夜她都咬牙坚持过来了。那时的自己,对现在会发生的一切明明都有了预感,但她没有悲观退却,没有事先被深渊吓得走不动路,而是固执地,一步一个脚印,毫无怨言地走下去。
文件袋中还有一封,原心看完后更忍不住哭了,她极力想克制住眼泪,但这次不是因为悲哀,而是一种油然而生的幸福与希望。
陈枭成立了闭锁综合症慈善筹募,而这家机构的名称是以唐观之名成立的。
“我很忙,这家机构以后就交给你了。”
原心有很多疑问,但她依然无法平静下来,最终只轻声说了句“谢谢。”
她把文件袋抱在怀中。“可以掉头吗?我现在想去看妈妈和唐观了。”
“快到了。”
原心擦擦眼睛看窗外,才发现,他们打一开始就没有掉头,一直在驶向陵墓的方向。
人类的时间不是循环转动的,而是直线前进。这就是为什么人类不可能幸福的缘故,因为幸福是对重复的渴望。
可是原心却觉得直线的时间像是人类虚构出来的定义,而我们一直困在无差别的时空里和各种渴望来来回回兜圈圈。
人体新陈代谢每二十一天更新完毕一次,而约每七年全身的细胞们都完成一次整体的更新。所以,如果回头,你要如何辨识昨天的你是你,或许你们连渴望与模样都不会同,而我们不会轻易抛弃昨天的自己,哪怕对他只能致予陌生的问候,致予敬意,致予拥抱的泪水,链接你们的,是记忆,是旧伤口留下的亲切印记。
原心的康复远远比陈枭所想的要快,甚至出乎她自己的意料之外。多久呢,她只用了一个晚上,就来到了一个原心时代中的新纪元。
辗转反侧当然有一点,更强烈的是想哭却丧失了哭的本能。这个过程不是一个“失眠的夜晚”可以概括,而是把几世的失眠都浓缩成一条床单上盘旋的蛇,其实它并不存在,痛苦并不是可以触摸的东西,你恐惧的只有恐惧痛苦的自己本身,而你要做的,就是克服对恐惧的自己的恐惧。这个过称可以称为涅槃,涅槃只在一瞬,过程确是一段漫长的熬。不要自己了,扒光了衣服,毁了皮肤,把自己抛在火中炙烈的烤一遭,再让千万双眼睛在火炉旁边盯着看,加深那火的温度。甚至那千万双眼睛中还有你的,你要从自己的身体里出来,在这个空洞的房间里,以第三人称的方式看自己平静地被煎熬,同情她,嘲笑她。涅槃是一个量变累积的质变,这个量累积的过程是深不见底的,悬空的,有的人一走就走了一辈子,而原心只走了一个晚上,这当然需要极大的自律和专注力,需要每一分每一秒对情感的严格管理,一旦情感越境,就用鞭子狠狠抽打它,用武力鞭笞它,类似一场自己对自己发起的内战。
那一晚,她从自己的身体走出来,看着蜷缩在床上的自己,她冷眼的看着床上的那个人,好奇,怀疑,同情,最后嘲笑她的可怜。“你呀你呀,怎么装作这幅德行,能被哄的孩子才有资格委屈。”神碎了,自己只能张开双臂。她意识到她是在一片广袤的沙漠里张开双臂。无论是在现实里还是想象中,精神还是□□,她的盾牌和武器都只能是自己。陈枭是暂时可给她庇护的城墙,他是一座充满拐角的建筑,她需要依靠他,却不能依赖他,在这里,她能保护自己的唯一方法就是不让自己产生想在这座建筑里住下来的念头,自我保护有时可约等于一种隔离,那段疏离的长度是安全的距离。
躺在那里的是旧的自己,而新的她要喜欢新,新的日历,新的房间,新的人类,新的地址,新的歌曲,新的质地。再看一眼对面的自己,她是想拥抱她的,但也要说再见了。
最后六段是我很喜欢的,时常重新阅读后鼓励自己,当然,能说出来的人并不一定能做到,甚至可能做得更糟才能讲出好听的话,但我会试着努力,你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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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回家与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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