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薄荷味男友》君笑语

14、第十四章 连城

　　但小僵尸不依不饶的，直朝着江寄余扑了过来，它虽不会杀人，但蛮劲儿挺大的，江寄余抬起胳膊挡了一下，还是被它撞得一个趔趄，倒退几步撞进了陆以泽怀里，女子被陆以泽拉到一边，江寄余眼疾手快的把她手里的东西扯了过来。

　　那东西一被拿走，小僵尸立刻转移目标，尖利的指甲直直朝江寄余的脖子伸了过去。

　　陆以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江寄余颈侧伸出手，抓住了它的胳膊，目光幽深泛着冷意。

　　小僵尸本能的吓得一哆嗦，怂怂的收回了手。

　　方才它的指甲离自己的面容不过纤毫之距，江寄余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见它消停了这才暗自松了口气。

　　他低头看向手里握着的东西，看清是什么之后愣了一下，那是一顶小小的虎头帽，精致玲珑，小巧可爱。

　　这帽子......自然是给小孩子戴的，但江寄余发现，自从他们方才进门开始，这屋子里就没有听到过一丝一毫的哭闹嬉笑声，而且这帽子新的很，不像是用过的样子。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女子的腹部，平平坦坦毫无起伏。

　　江寄余心里咯噔一下，又见她微垂着头，苍白秀气的下巴隐有泪水划过，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他又转头看向小僵尸，虽然因为害怕陆以泽不敢上前来，但眼睛仍直勾勾的盯着虎头帽，江寄余不知怎么的居然从它脸上瞧出了那么一点委屈来。

　　江寄余没打算多问，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见女子兀自淌泪，他默默地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还提前嘱咐了陆以泽一声看好小僵尸。

　　陆以泽“嗯”了一声，一个眼神过去蠢蠢欲动的小僵尸就老实了。

　　女子在接过虎头帽的时候依旧低着头，她怔怔的看着手里的东西，突然情绪崩溃似的开口：“他本来可以出生的，他都那么大了。”声音没有刻意压低，但却被哽咽噎在嗓子眼儿里，带着难以抑制的哭腔，听的人心里不大舒坦。

　　江寄余顿了顿，收回了手，这种情况什么言语的安慰都显得苍白，况且这事说到底不关他的事，他没有办法感同身受，说出的话多是不痛不痒，没有必要。

　　但女子却不依不饶的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像是要把压抑了多天的情绪都发泄出来：“你知道吗？我的孩子出生的那天，他说出去赚钱，说会给我和孩子更好的生活，可是晚上却有人通知我去认尸。”

　　“一开始我都不信，我怀疑是有人和我开玩笑，我很生气，甚至骂了那个来报信的人，直到我看到他的尸体......”女子掩面而泣，一字一句悲戚泣血，让人不忍再听。

　　江寄余怕她哭晕过去，忙转移她的注意力：“后来呢？”

　　女子小声啜泣着：“后来我晕过去了，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医院，然后......”她捂住脸，闷得变了调儿的声音从指缝中传出来：“他们告诉我，孩子没了，没了。他走之前没给我留下只言片语，那是他留给我唯一的念想，就这么没了。”

　　这句话说完，她再也压抑不住，放声痛哭。

　　江寄余身后传来小声的抽泣声，他悚然一惊，以为陆以泽哭了，回头一看，发现应寰宇正摘下眼镜擦眼泪，一双眼睛通红通红的。

　　还好还好，吓他一跳。

　　啜泣之声渐止，女子盯着小僵尸，低声呢喃：“你那天为什么要去那儿，我早和你说不要去，不吉利，你非不听，要是不去说不准你现在还好好地，我们的孩子也好好的，我们一家人......都好好的。”

　　陆以泽对这样的场面心里没有半点触动，生离死别他见过太多，且情爱这东西对他来说如镜中花水中月，未身临其境，不知其真面目。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是没了谁不能活的，有太多人为了这样那样的原因抑郁自杀，但却只有很少的人为了另一个人的离开而生死相随，人生而自私，许多人不愿意承认，可这就是事实。

　　“什么地方？”他无意中听到女子的话，敏锐的捕捉到了一丝不对劲。

　　“啊？”女子似乎没想到自己絮絮叨叨的一番话会招来陆以泽的询问，一下没反应过来，抬起泪痕交错的脸看着陆以泽。

　　江寄余耐心的重复道：“他是问你，你丈夫出事的那天，去了什么地方？”

　　“他去了......”她停顿了一下，似是有些不想说，含混其词道：“一个很不吉利的地方。”
　　“嗯？”陆以泽眉梢微挑。

　　江寄余说：“具体一点，这可能和你丈夫的死有关。”

　　女子看着他们，愣了下，这才深吸一口气：“是山后的一座墓。”

　　“一座墓？”江寄余下意识以为是他们刚刚去过的墓地，奇怪的问道：“他为什么要去墓地？”

　　女子看了他一眼，移开了目光，轻声道：“那座墓很有年头了，自从我出生，就听着各种关于它的传说长大，有人说，那是一座有上千年历史的帝王墓。”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接着道：“里面有价值连城的宝贝。”

　　江寄余了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有人会对着家门口的财富不动心，纵使知道前路千难万险甚至有可能会赔上性命，他们还是会想赌一赌，赌一赌自己的命数，神佛的眷顾。

　　他想了想，又问道：“你丈夫是一个人去的么？”

　　女子秀气的眉轻轻拧着，像是在回忆，半晌，她摇了摇头：“他当天走的时候没和我仔细说，但应该不是。”

　　“出事的只有你丈夫？”

　　“嗯。”女子点点头，又开口道：“当天出事的只有他一个。”

　　“嗯？？”江寄余觉得她这话挺耐人寻味的，当天出事的？

　　“你这意思，是有后来出事的？”

　　“嗯。自从他去了之后，村子里就开始接二连三的出事，老人们都说是他们......他们擅自动了后山的墓，坏了这里的风水。”

　　听到这里，江寄余有些同情她，是不是坏了风水暂且不说，他觉得十有八九是胡扯，逝者已矣，生者还要承受来自四面八方的指责，那个被他们视若珍宝的人已经永远离开，却还要被所有人憎恶痛恨，贬的一文不值。

　　而他们连站出来说句捍卫的话都不能，人力微渺，只能接受大家擅自揣测的或许莫须有的真相。
　　“我当时不信，我觉得他那么好的人，这小半辈子没做过什么恶事，见了谁都是和和气气的，也就做了这么一件错事，他已经用命赎了罪，如果老天有眼，就不应......不应该再搭上那么多条人命。”

　　“所以我后来去出事的那些人家里问过，他们大多不肯告诉我，但我能从他们的反应看出来，他们和这件事，多多少少是有联系的。”

　　“我知道这事挺开心的你知道吗？”女子眼里泛起泪花，却笑着道：“那些人的死和他没关系，他就算去了，也可以轻轻松松的，不用背负那么多罪孽。”

　　应寰宇又把眼镜摘了下来。

　　江寄余有些感慨，从女子家里出来，他们动身去了她说的那个古墓，毫不意外的，又是应寰宇引路。

　　江寄余一直惦记着拜访一下他爷爷，只是一问才知道老人家已经仙去多年了，应寰宇说起自己的爷爷，脸上一直傻孢子似的表情都灵动了很多，他微微垂着眸，眼中带着笑意：“我爷爷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也不管坐在前面的两人有没有在听自己说，他自顾自的说道：“他在我六岁的时候收养的我，村里人都说他是老神仙，因为他是村里最老的人，好像比这个村子活得时间都长，大家印象里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住着，没有老伴儿，也没有子女。”

　　“但他脾气一点都不怪，很平易近人，平时村里邻里间有什么纠纷口角也都会找他评理，他都挺乐意的。”

　　江寄余听着，随口问：”“你是怎么被你爷爷收养的？”

　　说到这个，应寰宇脸上露出了怀念的表情，他伸手抚上自己的眼角，缓缓开口：“因为这双眼睛，我刚出生就被亲生父母抛弃了。”

　　江寄余有些奇怪，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说你爷爷是在六岁收养的你，那你之前怎么过的？”

　　应寰宇说：“记不太清了，好像就那么懵懵懂懂长到了六岁，然后碰到了爷爷。”

　　“......”江寄余真心实意道：“你能长到六岁真的是个奇迹......”

　　“是啊。”应寰宇略感慨的应了一声，对自己坚韧的生命力表示惊叹。

　　“爷爷他第一次见到我的眼睛，没有和别人一样觉得害怕或者厌恶，他说了一句话，我到现在都记得。”

　　江寄余：“什么话？”

　　“他说，这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想到这句话，应寰宇略有些伤感，那是这人间第一个对他予以善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