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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斗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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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斗气
在府门口接过家人手里的缰绳,越上马背,顾延年仰头看阴霾的天空,要下雪了。
冬天里的阴天真是让人气闷。
幸好冬日清晨街道上人不多,顾延年索性一路纵马狂奔。顾风顾雷一见将军飞马回营,互相看一眼:这是怎么了?
宜靖靠在软塌上看书。
冯嬷嬷在她脚边坐着,伸手拉过宜靖的小腿,给她揉捏。欲言又止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公主,你今早上跟将军吵嘴了?”
“没有。”
“那是怎么了,告诉老奴,老奴给你开解开解。”
宜靖扔下书:“嬷嬷,他今日问我回不回家,说若是想家了,可以回王府住几日。”
“这从何说起呀,这都快过年了,哪有这个时候回娘家的?要回也是过了年,初三日回去。”
“正是这话,回娘家去过年成何体统。父王母妃岂不是要担心我,连哥哥嫂嫂也会猜测是不是我在顾家过的不好。想起来我就气。”
“将军怎么想起说这个呢?”
“我没话找话说,提了句府上过年冷清。”
“公主,依老奴看,将军说话做事直接,是武人作风。其实心思也深,您以后说话可得谨慎些,别让人多心才好。”
宜靖把书往榻上一扔:“嬷嬷,我说的不过是实情,怎么就让人多心了?便是多心又如何,难道因为我不喜冷清就不算是顾家妇了吗?大过年的要我回家去。”
“哎呦我的公主,您发什么急,老奴不是那个意思。老奴这是不生怕你们两个人各自把对方的心思想拧了吗?”
宜靖气呼呼下床,一面穿鞋子一面道:“拧什么,我还不知道,不就是觉得由着我就是对我好吗。我就不信他以前也这么对待顾如海的娘。把我当小孩子罢了。”
“您这么说话就明白了,将军定是觉得您年轻活泼,怕拘束了您。”
“嬷嬷好糊涂,我是小孩子就由着我的性子,那祖母呢?父王母妃呢?哥哥嫂子呢?我们安亲王府都是小孩子吗?任性妄为,拿婚姻当儿戏吗?他就没想想我这个时候突然回家去,家里人会怎么想?我该如何解释?”
一通发泄犹不解恨:“我兢兢业业要做好这靖远侯府的主母,哪里就像个小孩子了?莫不是他并不想娶我,因为太后娘娘下旨才不得不跟我成亲吗?”
“田家夫人还在府上陪大少奶奶,我倒回娘家去了,这不失礼吗?因为我小,这家便不是个家了?”
想了想:“把他的铺盖拿到书房吧。”
“公主,这不好吧?您再想想?”
“去拿。”
顾延年骑马奔到大营就后悔了,明明觉得宜靖一早晨就对自己有些疏远,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好像又把人惹生气了。
这一日原是打算在家的,忽然跑了回来,事情又都安排好了,便又想回去。
总算挨到午后,刚要回城,顾如海派人送口信,陛下欲宴请宗室勋贵,靖远侯府接到口谕,请将军早些回城商量明日行程。
正中下怀,也不等日落,又回了城里。
父子俩在一事阁碰头,确定明日出门时间,顾延年便回静园。堪堪到了宜靖房门口,故意放重脚步咳嗽一声。
小丫头们便报将军回府。
顾延年进来,只见冯嬷嬷正准备摆晚饭。宜靖本来已经就坐,这会儿正起身迎他,便快走两步到了宜靖身边扶住宜靖胳膊:“还起来做什么,也没有外人,快坐吧。”
宜靖表情肃穆,将手臂抽回,微微福了福:“将军。”算是打过招呼了,也不等顾延年说话,又径自坐下。
冯嬷嬷便紧着道:“将军,今日外面冷,您先喝杯热茶缓一缓,别回头吃热东西压住寒气。”
顾延年不尴不尬地放下手点点头。
宜靖这一顿饭吃的规规矩矩,眼神都没舍得往他这里瞥上一瞥。
冯嬷嬷带着一众丫头躲得远远的,只留一个团圆在旁伺候,宜靖又不看他,顾延年起初还尴尬,借着夹菜的机会,偷觑宜靖表情。
一来二去,反倒放开了,索性放下碗筷,盯着宜靖看个不住。
宜靖还能稳住,假做不知。团圆哪里忍得住:“将军,您不吃饭,盯着公主看什么?”说完自己还打量下宜靖,公主这头发,这妆容,没问题呀。
冯嬷嬷在远处听到,饶是担着心,也几乎没笑出来。还真就得这么个缺心眼儿的丫头才好打开话匣子。偏宜靖端的住,依然面无表情,慢条斯理地吃着。
“看你们公主好看,吃饭的样子尤其好看。”
团圆刚要答话,就听宜靖把碗筷重重一放,吓了一跳,紧着伺候宜靖涑口喝水去了。
顾延年这算是确定了,宜靖在故意跟他闹脾气。不知怎么地心里反倒高兴了。总觉得比早晨那有意无意的疏离让人踏实。便重拾碗箸吃起饭来。
饭菜也可口了,心情也舒畅了。吃完洗漱,换了家常衣服到卧室来找宜靖,团圆门口一站,小手一伸:“将军,公主说,您住那儿。”
顾延年回头见外间书房软塌上隐隐约约有被褥。嘴角一弯,伸手就把团圆拦截的手臂拨开,径直走到床榻前坐下。
宜靖面朝里面,侧身躺着。
顾延年伸手推了宜靖一下:“倾儿,你睡了吗?”
宜靖起来,理理头发:“还未曾睡着,将军有何指示?”
“倾儿,你生我气呢?我哪里惹到你了,你告诉我。”说着便去拉宜靖的手。
宜靖把手轻轻往回一抽:“并未生气。”
“那你怎么撵我去外间睡了?可是我夜里打呼噜吵到你了。”
宜靖看了他一眼:“是便如何?”
“我不打呼噜了,再打呼噜你踹我下床。”
宜靖瞪他。
“倾儿,明日宫中设宴,早晨起来要穿大衣裳,须得早一些,你得早一点儿起来。”
“宫中设宴,那﹍﹍”
顾延年趁机抓住她的手:“太妃跟王妃是一定会去的,你要是想,不妨咱们早些过王府去,两家一起走。”
宜靖见自己破功,被他钻了空子,又被他说中心事,便要把手抽回来,顾延年抓住不放。
“将军还真是想尽办法也要把我送回王府,便如将军所说吧。”
顾延年一下子想起,早晨便是说了这个话,宜靖脸色不虞。内心大叫冤枉,原是为了讨好她的,怎地就变成想尽办法要把人送走了。
正待说几句话分辨,宜靖已经躺回被子里不理他了。
“倾儿,听你这话,是误会我了,并不是要把你送走,实是心疼你在家中寂寞,你又是那么活泼的性子。”
宜靖见他解释的不得要领,还真是照着嬷嬷说的话去了,竟完全没弄明白自己心思,便增了几分气恼。头也不回,冷冷道:“明日还要早起,将军早些睡吧。”
顾延年坐了片刻,又试着唤她:“倾儿,你听我说说好不好?”
“不好!”
片刻后
“好,那便睡吧。团圆,把我被褥拿来。”
团圆早被冯嬷嬷拽到外间,并不曾听到里面情形,只当是宜靖同意了,便乖乖抱了被褥进去。
顾延年也有些气恼宜靖,二人便谁也不理谁,背对着背睡着了。
次日清晨,果然安亲王府派人来邀请两家同行,顾延年本有此意,田晰身孕未满三个月,不便出府。家中女眷只有宜靖,有安王府的人同行,他更放心些。
女眷按品大妆,宜靖是公主,品级高于靖远侯,可以有自己的车驾,顾延年是只要能骑马,绝对不坐车的。他便骑马跟在宜靖车驾旁边。
进了宫门,女眷便奔太后的永寿宫而去,宁王之乱平叛后,太后便从宁坤宫迁至永寿宫,太后娘娘正位中宫。
女眷的队伍颇长,几位宗室的王太妃王妃之后便是公主们,先帝的女儿已经出嫁的只有两位,之后便是宜靖,然后才是郡主们。礼亲王的女儿姬柔因要论及婚嫁,日前特意求了太后恩典,刚刚封为宁平郡主。
未出嫁女儿原本可以跟着礼亲王妃的车驾,偏这小女孩儿刚刚晋封,偏要摆出郡主的款儿来。礼王妃宠爱女儿,也随了她心意。
宜靖是公主中最末一位,这位郡主在郡主们中打头儿,便恰好在宜靖的后面。宁平封郡主后还是第一次出门,原兴兴头头的,偏前面有个宜靖,比她还小一岁,是宗室女儿中唯一一位不是皇帝的姑姑姐妹女儿,却被封为公主的。
宜靖的光环一压下来,宁平便觉得这郡主荣耀化为乌有,只剩下莫名的羞愤。
虽是宫中宴请,太后倒是随和人,众人大礼参拜后便按品级落座。宴会开始前不过陪太后讲些家常。
李太妃早已经在家里跟儿媳妇孙媳妇破过题了,太后和皇上需要有和乐的气氛,去唠些家常最合适不过。
礼亲王太妃预备嫁女,几位太妃王妃都是知道的,既唠家常,还有比这更好的话题吗?李太妃便起头:“若论起咱们家的女孩儿,实是生的比男人还强些,皇帝龙章凤姿,不敢谈及,自是好的。可是这几位小郡主更是出色,当真是才貌双全秀外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