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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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对于成年人来说其实是件很累的事，原本就没几天的假期还被各种事情占了个全。要忙着准备新年的吃食，要洒扫房间收拾整洁，还得给来拜年的人准备上几盒瓜子点心。一年到头可能都用不上的茶具被翻了出来，清洗干净摆在桌上，准备招待客人。小区的禁制也在这几天短暂地解了，以便归家的游子不至于被拦在外面。
沈太微手里拿着胶带和剪刀，看着林奚往门上贴福字和对联。新年炸物的香气顺着没被关紧的门缝溜了出来，隐约还能听到油锅翻滚的声音。
这些事他并不算特别陌生，大学宿舍里不回家过年的人虽然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蒋于峥更是每年都要往宿舍门上贴幅对联应景。
但却只有现在，让他对于这个节日有了真实的概念，或者说是有了实质参与感。
“太微，帮我看看这个福字贴歪了没有？”林奚站在凳子上，用手扶着那张方形的红纸，出声询问。
沈太微退后几步，用做实验一般认真的眼神探究了一番，才给出答复：“往左偏了一度左后。”
林奚也是第一次被人用数据指导，当下也觉得新鲜，便按照对方说的往右移了一点点：“现在呢？还偏吗？”
沈太微歪着头，仔细确认了一下，才点点头 ：“现在好了。”
“好嘞。”听他这么说，林奚才将胶带贴上去，用手在胶带上重重地抹了几下固定。
贴完，他从椅子上跳下去，走到沈太微旁边，摸着下巴欣赏自己的杰作：“你别说，贴的还挺好。果然还是咱们两个比较有默契，往年都是我妈指挥的，每次都得贴好半天才能弄好。”
沈太微将他肩膀上蹭上的墙灰拍掉，一手抄起他刚才站着的凳子，示意林奚开门：“走吧，进去。”
“贴完了？”林母从厨房里端出来一盘炸肉，用筷子夹起一块大小正好的，塞到儿子嘴里：“你爸刚炸出来的，尝尝咸淡怎么样？”
酥肉刚出锅，表皮是温的，但里面还烫着，一口下去滚烫的肉汁便迸发开来，溅到舌头上激起细微的刺痛感。
“唔……”林奚烫得直抽气，两脚踩掉鞋子就冲进去找水：“妈你就不能给找块凉一点的吗？舌
头都快给烫掉了。”
“那不是没注意吗？凉了就不好吃了。”林母有点心虚，转身在盘子里找了一块相对较温的，递到沈太微面前：“小沈尝尝，试试你叔叔的手艺好不好。”
林母的语气里透着一股亲昵，显然是把沈太微当自家孩子看了。
沈太微对此还不太习惯，犹豫了一下，才微微俯身，低下头将林母筷子上的肉吃了进去。
其实这块里面的温度也是有些烫的，不知道比起林奚的那块如何，反正沈太微的舌头也是有些麻的。
他用舌尖抵了抵口腔上壁，小声地抽了口气，才回复到：“很好吃，咸淡也正好。”
“那就太好了。”林母松了一口气，把筷子放下进屋收拾东西去了，“饿了就先吃点垫垫，晚上再包饺子。”
林奚没错过他之前的小动作，林母刚走就及时给沈太微递过来一杯凉水：“你那块也挺烫的吧，赶紧含口凉水缓缓。用不用我给你找点药膏擦一下？我妈做事有时候风风火火的，这种药差不多
都快成我们家的家中常备了。”
“不用，”沈太微含进一口水，等到它被口腔含温的时候才把它咽下去：“问题不大，用不着抹药。”
“真不用？”林奚还是有点但心，甚至还想直接去看沈太微的舌头。
“真不用，”沈太微把喝完的水杯放到桌上，“比起我，你才是情况更严重的那个吧，不用去处理一下吗？”
“啊？”林奚这才感觉到自己舌头上的麻痹感，他倒抽一小口凉气，略微感受了一下舌头的情况：“我没事，明天早上就好了，早习惯了。”
“你经常烫到？”沈太微有点好奇，对方也不是莽撞的性子，怎么会容易烫到呢？
“有时候时间比较急，赶时间的话就还挺容易被烫到的。”说起这个林奚其实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他吃饭比较偏爱一些汤汤水水的东西，而这些又降温慢，时间来不及的话就很容易受伤。
沈太微点点头，这种情况他也有，有些事确实是在所难免。
他俩住的房间都是回来前几天才收拾过的，床单也是不久前新换的，几天的时间不至于让它变得有多乱，林奚甚至连行李箱都没全打开，更别提沈太微了。
等到差不多缓过来后，林奚进了厨房帮他爸做饭，沈太微则去了里屋帮林母收拾屋子，倒是有几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样子。
林奚家乡是个小城市，不像首都那边几乎完全禁了烟花爆竹，故而初一十五的时候还是能放一放的。
沈太微从小便讨厌烟花爆竹的声音，总是嫌吵，惹得人心烦。今年不知是不是因为身边的人变了，连带着他心境也变了，倒是跟那些恼人的杂音达成了短暂的和解。
春晚的水平依旧很稳定，无聊到让人昏昏欲睡，但父母又想让孩子陪在身边说话，又不许他俩抱着电脑干活，相顾无言也是分外的尴尬。
不过也是幸好，今年家里有四个人，够凑一桌麻将的了。
林奚家里其实并没有对麻将扑克特别偏爱的人，但消磨时间总是足够的，家里人自己玩也不讲究输多赢少，无非是打发时间罢了。
林母年轻的时候是打麻将的一把好手，后来工作了就没大有太多的时间，慢慢也就放下了。林父虽然会，但技术也一般，赢不知道怎么赢的，输也不知道怎么输的。而林奚的麻将还是上大学之后跟着舍友们学的，差不多也就是给人送菜的水平。至于沈太微，他连会都不会，还是林奚现场教的。
总的来形容，就是一个过去的王者带着两个小菜鸟以及一个中年菜鸟。
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林母赚了个盆满钵满，其他人则是被掏空了口袋。尽管筹码都是五毛一块，但这个感觉总归是好的。
一家人嘛，就是要这样热热闹闹的，才有过年的感觉。
午夜钟声敲响的时候，林奚冲沈太微使了个眼色，拉着对方站起来，笑语盈盈地给林父林母拜年：“爸，妈，新年快乐。”
沈太微抿了下嘴，看起来有点不太好意思：“叔叔阿姨，新年快乐。”
林父林母先是一怔，对视一眼也笑起来：“你们两个也新年好。”
林母将手里的一堆零钱交给林父，自己回了卧室，从枕头下面取出两个红包，拉过沈太微的手，将其中一个交到他手心里：“其实按我们家的规矩呢，孩子自己有了收入其实就不给红包了，但小沈你第一次来我们家，也是小奚第一个带回家过年的，我跟你叔叔合计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给你包个红包，权当取个好兆头，我们小奚也跟你沾个光。里面钱也不多，就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而已。”
而另一个，自然是给了林奚。
沈太微身上完全是僵硬的，手里拿着的红色纸包仿佛有千斤重，简直让他手足无措。
林父将林母一晚上的战利品清点好，找个个小皮筋扎起来，附和道：“你阿姨说的对，既然来了，那就是自家孩子，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收着就是了。”
沈太微无措地看向林奚，像是第一次从外人那里收到红包的小孩在征求家长的意见一样。
林奚那厢早就把红包揣兜里了，也没看里面包了多少，见沈太微看向自己，轻咳一声：“没事，
收下就行，你之前来的时候给带了那么多东西，现在收个红包也是应该的。”
沈太微犹豫了一下，收下了：“谢谢叔叔阿姨。”
“这就对了嘛，自己家客气什么。”林母喜笑颜开，“好了，你们两个也早点休息，明早得起来去拜年，不能起太晚，困的话稍微撑一下，下午再回来睡。”
“我也跟着去吗？”沈太微显然是没想过这一茬，在他的印象里拜年一般都是一家人一起去，带他一个外人似乎是有些不太好的，“会不会不太合适？”
“是啊，带你。”林奚搭过他的肩膀，“有什么问题？到时候就跟人家说你是我们家的新儿子，人家肯定羡慕死我妈了，儿子长得俊又优秀，还有两个。”
沈太微是没见过这种夸别人还要连带上自己的，一方面觉得好笑，但也不怎么敢全信他的话，便看向林母。
“去呗，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林父打了个哈欠，准备下楼去放鞭炮，放完这一挂，就可以睡觉了。“都跟你说了，来我们家过年了就算我们自家的孩子了，怎么可能让你自己在家？”
沈太微心里划过一丝暖意，便不再反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零点的鞭炮此起彼伏，即使已经到了午夜，也依旧热闹得不行，就算是想睡八成也是睡不着的。
林奚家隔音还算不错，但也依旧阻止不了那喧闹的声音往里面闯。
不过这两个人本身也没什么睡意罢了，隔着一堵算不得厚的墙，用文字相互沟通，就像是在学校的时候一样，隔着一层天花板互相聊着，直到彼此有了睡意为止。
沈太微第二天是难得的起晚了，林奚敲门的时候他甚至没反应的过来，睁开眼睛懵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去开门。
“难得啊，太微，今天居然赖床了？”林奚靠在门边，眉眼间有一丝担忧：“是不是昨晚声音太吵了影响到你了，也是我疏忽了，忘了你是第一次过来这边，该问一下你需不需要耳塞的。”
“没事，没印象，就是单纯地睡过头而已。”沈太微往后顺了把头发，“床比较软，不太容易醒过来。”
“是吗？”林奚不疑有他，家里的床确实要比学校软上不少的，沈太微这么说倒是也的确有道理。
至于他自己，自然也不怎么清楚这方面的事。这毕竟是他加一块睡了能有十多年的床，自然要比其他地方熟悉一些。
林奚说的没错，他们家的拜年队伍里多出了一个沈太微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多的影响，无非也就是引来了一番诸如“小伙子哪儿人啊，长得真俊”的感慨，以及“小伙子干什么的呀，有对象没有啊”此类家常里短的问候。
若说是还有其他的，那大概就是家里老人们一把一把地抓过来的糖果点心，生怕你肚子里还有点空似的。
闹得沈太微手忙脚乱的，偏偏林奚还要在一边看热闹，完全没有要过来帮忙解围的意思。
要知道，往年要经历这些亲切问候的只有他一个人，今年好不容易多了一个帮忙分担火力，他怎么可能还往前凑。
林母倒是很开心，跟介绍自己亲儿子一样跟亲戚朋友们介绍沈太微。
但是吧，当你想岁月静好的时候，总有些人要往你跟前凑的。
正当林奚看热闹看得开心的时候，林奚家的一个堂弟突然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说出了一番让他血压直线上升的话：
他说：哥，前几天S市不是发掘了一个墓葬堆吗？你们没去一起研究吗？
林奚简直是一头雾水：“那不是人家考古的干的活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堂弟的表情比他更震惊：“什么？你们不是干考古的吗？那你们是干啥的？！”
等到林奚苦口婆心地给他讲了一下自己的研究方向之后，堂弟若有所思，然后回了他一句：“所以你们真的不干考古啊。”
林奚感觉自己的血压已经被拉满了，再听这倒霉孩子说一句话，他可能就要在大年初一这样的重要日子里打孩子了。
所以，他深吸一口气，礼貌地问候了对方的期末成绩，然后跑到沈太微那里求安慰去了，闹得沈太微哭笑不得的。
他们去的最后一家是林父的祖母家，老人家一百多了，身子骨还行，就是不怎么爱下地活动了，脑子也不是特别清楚，看到他们去了也不理。
老人眼珠已经有些浑浊了，眼皮耸拉着，只留下很小的缝隙，但却在他们一进门的时候就拉住了林奚的手，怎么都不肯放。在他们拜完年要离开的时候，把林奚单独留下了。
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但早年干农活时留下的手劲儿还在，扯得林奚的手腕甚至有些疼，但他也没说什么，任由老太太拉着。
等到他出来的时候，沈太微注意到他眼眶有点发红，手里握着什么。
他有些好奇，林奚也很坦然，把手里的东西给他看：白皙的手心里，有一颗同样是白皮的小鸡蛋，圆润润地窝在他掌心里。
林母凑过来看了一眼，当时便笑了：“老太太还是疼你，家里的鸡今年就下了两颗蛋，一颗给老太太吃了，另一颗让老太太藏起来了，谁来都不给看，生怕让别人抢了去，最后居然是留给了你。要说有些事就是挺玄乎的，明明老太太也没见过小奚几次，但就是喜欢他，有点什么好东西都给攒着，就等着他来的时候给他。”
林奚双手捧着那颗蛋，眼角的红意还没退：“我知道的，太奶奶最疼我了。”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 3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