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之白鹭》亦珵

23、醉酒缠绵

　　风声泠泠，月影凄清。

　　举起手中的琼浆，白鹭将莹莹玉杯遮在那轮明月之前，霎时间，月辉恍惚淡了几分，他心底的惆怅却是半分未减。

　　唇上挂起一抹讥诮的笑意，只见他淡淡开口道：“她都不曾将我放在心上，又如何不留遗憾？”

　　彦佑君本欲夹起盘中肥嫩牛肉的手势一顿，似乎终于发觉自己在这般光景下做出此等动作太过残忍，遂只能轻咳一声，顺手捋过自己额前的长发，一本正经道：“世间的感情之事谁又说得准呢？若说她对你不上心，那她又为何冒险回来？又为何……”

　　伸手扳过白鹭的小脸，彦佑君接道：“她又为何甘愿为你所伤，还没有一丝怨言？”

　　白鹭一时语塞，清俊的面上浮现出几抹可疑的红霞，却仍是嘴硬道：“舅父不必再为棠樾忧心了，今夜你我只管饮酒，不醉不归。”

　　彦佑君哂然失笑，瞧着白鹭已是半醉的神态无奈扶额，筷子却极为精确地夹起一块泛着红油的牛肉薄片，堪堪送入口中，入口即化的口感莫名让人生出几分欢喜。

　　白鹭见彦佑君吃得正酣，也不打搅，只自顾自地向酒杯中添酒，而后一饮而尽。其实他的酒量并不算好，平日里喝个三分醉意便能自觉停下，谁知今日胸中憋闷，眼瞅着迷糊了七八分，还是禁不住向口中继续灌着桂花酿，似乎只有彻底醉了，才能了无烦忧。

　　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那家酒肆的，只感觉自己的脚步虚浮，摇摇晃晃没有任何着力点可依靠，亦不知过了多久，手中才摸到一处四方青石砌成的墙壁，他眨了眨那双朦胧醉眼，抬头果不其然瞧见那座自己在魔宫中歇息的小院。

　　只是自从将阿棱带回此处疗伤之后，他便再没回来住过，也不知如今她还在不在……

　　这个念头冒出的一瞬间，白鹭猛地一巴掌拍上自己的脑门，许是酒壮怂人胆，一向畏畏缩缩、故作风流的棠樾公子今夜就这般大大方方、堂堂正正地跨过眼前漆红色的门槛，然后伴着清凉月色抬步向房门走去。

　　突然传来一道沙沙叶响，摇晃的脚步霎时间顿住，白鹭不可置信地偏头去瞧，这才发觉院中海棠树下，那个趴在石桌上一动不动的青色身影。

　　那人发上只饰以衔珠步摇，如瀑般的长发纷纷滚落在身后，滑下肩头，随着清幽夜风轻轻浮动。身上的衣物不知何时换成一套素净长裙，石桌上飘着几朵海棠花瓣，时不时打落在那人圆润的指尖。

　　白鹭的眸光微微一动，视线移到那人手边的一只雕双鱼木盒之上，那只木盒仅有巴掌大小，通体暗红，金丝镶边。

　　伸手拿起那只木盒，白鹭的玉指不经意间划过阿棱的手背，那人手背冰凉渗人，似乎已在这凉风中浸了许久。

　　再也顾不得这木盒，白鹭直接将阿棱自石桌上打横抱起，望着那人脸颊之上的两道病态晕红，白鹭心中急躁更甚。真是奇怪，似乎在面对她时，自己所有的淡然冷漠都不复存在，好像在她面前的自己才是最真实的存在。

　　突然间，他就有些讨厌产生这种感觉的自己。

　　将那人飞快放置在榻上，又盖上加厚棉褥，白鹭捏诀燃起烈烈炉火，这才试着将手探向那人冒着丝丝冷汗的额头。

　　还是有些烫人。

　　白鹭瞧见那人因为被褥寒凉而紧紧瑟缩成一团的模样，到底还是心软，利落翻身上床与她共享一被，试图用自己的体温为她取暖温床。似乎突然感受到身边滚滚而来的热源，阿棱迷蒙之中向着那团温热靠去，双手双脚几乎同时扒在那人身上，直到与那人之间再无一丝缝隙，她这才满足地砸砸舌，哼哼唧唧地继续睡去。

　　白鹭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人手脚并用地紧紧缠上，望着那人近在咫尺的娇嫩红唇以及那半开的前襟，白鹭的喉结不由自主地滚动一番，终是红着双颊别过头去。

　　只是在他别过头去的瞬间，他听见那人口中清晰传出一句梦中嘤咛——

　　她在唤: “炻衡……”

　　又是这个名字？

　　白鹭低头，瞧见阿棱眼角突然泛出的几滴泪水，不知为何突然就觉得心底像堵了千斤石块一般不得畅快。不想再管这被窝是温是冷，白鹭硬下心肠直接掰开那人圈在自己腰间的双手，许是白鹭的动静过大，他刚刚直起身子打算披衣下床，便感觉有人死死环住自己的手腕，紧接着一股强劲的力道传来，自己的身子瞬时前倾，直直压在那人身上，对上她缓缓睁开的眸子。

　　阿棱本是在院中等候白鹭，想着将自己准备的生辰礼物送给他后便自此不拖不欠。谁知等了半宿，自己都恍惚间睡着了，白鹭还未自外归来。不知是不是梦境，她半睡半醒之间，突然就瞧见一张如梨花般清和雅致的俊脸，再者便是那人深邃浩瀚的眸子，此刻正似惊似喜地将自己望着，专注而认真。

　　也不知是怎了，从来都没有如此大胆过的阿棱，竟直接伸手攥住那人的衣襟，感受着那人瞬时靠近的双唇，这才抬头狠狠贴上。一开始，那人似是呆了，并无动作，只任由她笨拙地吸咬啃噬。待贴合地久了，那人突然将她狠狠扯开，她被甩回塌上，顿时委屈地眼泪直冒，眼眶瞬间红透。

　　谁知，他瞧了阿棱不过片晌，复又认命般重新将唇瓣印下，舌尖霸道地撬开她的齿关长驱直入，不容她有半分喘息的余地。似乎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真正感受到彼此。

　　他知道，这次是自己舍不得松开，更舍不得放弃。

　　极致欢愉的刹那，白鹭脑中突然闪现出几则画面，画面兜兜转转，可他却知道这些画面都是同一位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或是娇嗔，或在玩闹，可奈何这身影朦胧不定，任他如何搜寻，都找不出一丝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