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极其远》okinaga

34、PTSD

　　沈修身上的冷漠终于缓和了一点，公司上下喜极而泣。

　　陆抒雨又捧着个喜滋滋的小脸跑去找尹园：“园姐园姐，沈主任好像没有那么不高兴了耶。”

　　尹园照旧是忙着她自己的事，没什么兴趣但还是附和地接了话茬：“是吗？”心里无可奈何地想着，高兴也说，不高兴也说，小姑娘就是可爱，叽叽喳喳的。

　　陆奇远很会挑时候地刚巧联系了沈修。

　　沈修有点恍惚，细数下来，自从他生日到现在不过大半个月，先前忙的时候也经常不联系，却没一回像这样，给他一种恍如隔世的感慨。

　　他大概知道这时候陆奇远为什么会找他。

　　陆奇远小心翼翼地发来信息，说有个事想问他，顺便请他吃饭，赏脸吗？

　　又是吃饭，他俩除了吃饭还能有点别的活动吗？沈修公事公办地回了句好的。

　　陆奇远用的不是会友的路边摊规格，而是用的稍微正式点的会客规格。沈修在踏进包间前，隐隐地有一种想要拔腿就跑的条件反射，他想，可能是上回见面太不愉快，也可能是太久没见，吓的。

　　结果他心情微妙地走进包间，抬头一见到陆奇远那张同样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脸，鼻子忽地一酸，眼泪“唰——”地一下就涌了上来。

　　沈修：“……”

　　操，服了，这他妈可以算是PTSD了吧？！

　　陆奇远原本就有点紧张，有椅子不坐偏偏站着，还时不时来回踱步。沈修一进门，他就无意识地盯着沈修看，觉得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又好像没有。

　　他还琢磨着回想以前都是怎么打的招呼，现在又该怎么打招呼才比较自然的时候，就看着沈修和他一对上眼，瞬间红了眼眶。

　　陆奇远脑子里那根弦一下子断了，当场“啪叽——”杵在那了。

　　两人一个傻站着，另一个默默流眼泪，场面一度非常滑稽。

　　沈修后面还有服务员在，好一会儿没听见里面有动静，不解地探头进来问要上菜吗？

　　陆奇远这才如梦惊醒，匆忙说等会再上需要了再叫你打发了服务员，犹犹豫豫地就要过来。

　　“等…等等。” 沈修一手虚遮着眼，一手伸出来制止他过来：“你那什么，你……你先坐…别管我，我……刚外面风大吹的，我缓缓就行。”

　　陆奇远闻言“好好好”地立马退了回去，坐在了椅子上，正襟危坐得跟欺负女同学被家长找上门来告状的小学生似的，手脚动都不敢动，只敢拿眼睛瞟他，嗫嗫地说：“我那什么……我坐着了。”

　　沈修没应声，他一手还虚遮着脸，正努力眨巴眼睛好把眼泪吞回去，心里十分恼火怎么回事，不都哭干净了吗，还有完没完的，大男人丢不丢人。他费力地摸索着椅子坐下，歇了一会儿才把眼镜摘了，装作自然地擦了擦叛变革命出逃的眼泪，想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可莫名地觉得实在是有点好笑，一不小心还弯了下嘴角。

　　陆奇远一直心惊胆颤地提着口气在瞄沈修，看见他突然这么一笑，陆奇远先是愣了下，接着大大地松了这口气，连着原先那股紧张都松懈了出去，心里惆怅地想吓死你爸爸我了……

　　他没忍住跟着笑了，揉了揉刚紧绷得发疼的太阳穴，叹了口气，侧着脸无奈地看沈修，没留神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弟弟啊，你可吓死我了。”

　　这句话刚说完，他心里咯噔一下又僵硬在那里。亲娘啊，他为什么要喊个弟弟？他他妈的也太会说话了吧！刚刚那些好不容易丢掉的紧张感，现在全都失而复得争先恐后地回来拥抱他。

　　沈修听了以后倒是没什么反应，反倒是慢条斯理地戴上眼镜，眼角还一片通红，一反常态直勾勾地就看了过来，对他说：“可不是么，哥。”

　　这一顿饭吃得陆奇远如鲠在喉，想说的话酝酿半天，还是没说出口。

　　末了还是沈修先打破的这个尴尬局面，他平静地问陆奇远：“哥，你找我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沈修这大半个月想过无数次，如果再见到陆奇远，他该用什么样的态度表情来面对。以朋友的身份？还是以发小弟弟的身份？鉴于怎么想都还挺难受，他甚至想过要不就这么断了个一干二净，至死不相往来也不错，但最终还是没舍得。多大人了，绝交这种智障套路高中用一回差不多得了。小年轻才有那份中二可以轰轰烈烈地一刀两断，大人了，哪有那么容易？怎么说都得虚伪假意地周旋一二吧。

　　尹园说她不是个知心大姐姐，她还真就不是。她请沈修吃了一顿饭，又喊尹明泽过来治愈了沈修半天，最后果然还是有目的的，她请沈修帮她一个忙，沈修答应了。

　　陆奇远喊他出来在他意料之中，临出门前他在心里做了特别多的设想，生怕万一从陆奇远嘴里听到个什么他一个没忍住又丢人就尴尬了，结果千防万防，没防住自己还能怂成这样……万万没想到的沈修对自己很失望，甚至有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了得了的勇气……

　　陆奇远正纠结着，迟疑地跟他说：“啊对，那什么，之前一起吃过饭的秦律，就是我那个合作的朋友，长得特别壮那个。”

　　沈修：“我记得，有什么事你直说吧。”

　　陆奇远烦躁地抓了下头发：“行，我就直说吧。秦律不是之前见到了他那个初恋吗？就你那个女同事，一元两元那个，一直想把她追回来。结果这两天突然又死皮赖脸地找我，说你那个女同事给他发了张照片，上头是你俩的合照，让他死心吧。秦律他……心气也挺高的，被这么拒绝了肯定就没再纠缠人家了，但心里还是不舒服，非得叫我问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天前，秦律一改春风得意的脸，满脸阴郁地找陆奇远说这事。

　　陆奇远听完心情挺复杂的，并不是很想掺和进去。他和沈修自从那天晚上就没联系了，他倒是想联系，苦于词穷。况且秦律之前说的也有道理，他是心疼沈修，可心疼归心疼，他从来没想过和沈修在一起。对于他，沈修这个发小、朋友、弟弟的角色，在他心里的重量实在是太不一般了，他是放不下，又能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