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爷爷的春天》一地芝麻

2、少年

　　就这样五十个年头又过去了，身边很多的小妖都已经修炼成人形下山历练去了。
　　唯独苏黎还形单影只，愣是化不出人形来，让苏黎这山中霸王也倍感寂寞。
　　如今这山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苏黎这棵灵树在，这几十年来越发清幽明丽，钟灵毓秀。
　　而当初苏黎在这里吓跑过人，这地方又是灵气纯净，山幽林深的，精怪自然也出没得比其他地方频繁，所以此地基本上还是人迹罕至。
　　这天苏黎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树下的蚂蚁发呆，突然就感觉身上像是被人划拉了几脚。
　　？？？
　　怎么回事？掉皮了难道？
　　苏黎用树藤挠了挠树干，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
　　就在他感到奇怪的时候，一个八九岁的少年突然跑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开始蹬蹬蹬地往他树上窜。
　　哎呦喂，你这小鬼属猴的哦？你…你踩到我腰了！
　　只见这个少年身手利索地跳过几个枝丫，一屁股就坐在了苏黎的树项上。
　　两条小腿晃悠悠地悬荡着，手却闲不住似的撸了一把又一把的树皮。
　　臭小子，你还动起手来了！
　　就在苏黎想抖抖身子吓吓他的时候，他惊喜地发现这个少年长得还挺合他胃口的。
　　剑眉星目，英挺的小鼻梁，一双叛逆却带着灵气的眼睛，虽然五官和身子还没长开，但不难看出以后一定是个俊俏的男子。
　　只可惜此时的他满脸怒气，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眼睛都憋的红红的。
　　呦，有故事啊。这么惨兮兮的，我都不忍心跟你计较了。
　　苏黎一时心软，也就任由他在上面吹吹小风，揪一下他的叶子了。
　　良久之后，小孩心情好像好了不少，他慢慢放松了身体，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起一些事情。
　　难得见到一个人，苏黎也渐渐静了下来耐心地听着。
　　原来这个少年是官宦人家的一位贱妾所出，由于母亲早逝，他常常受到正房和她儿子的欺压和凌辱。而他的父亲日日忙于公务，倒是没怎么顾得上他。而这天正是被夫人掐得狠了才偷偷跑了出来。
　　苏黎觉得他可怜，静悄悄地掰下一朵槐花扔到他头上。
　　男孩似有所感，拨了拨头发，正好发现一朵小花缀在他的头上。
　　他轻轻地取了下来，把这一朵晶莹纯白的小花捧在掌心，好奇地打量着。
　　似乎能感觉到这多朵花的美丽和脆弱，这小孩眯了眯眼，露出了一个明朗的笑容。
　　诶，这就对了，小孩子就该天真烂漫，无忧无虑。看着他的笑容，苏黎的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于是他再接再厉，变出一个槐花和树藤织成的大花环，恶作剧般地扔到他头上。然后又不客气地撒了一把叶子。
　　嗯？
　　由于少年身量尚未长开，这大大的花环就这样直接吊在了他的脖子上，让他看起来像个花姑娘似的。
　　而一窝蜂的叶子又突然天女散花般地洒了他一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滑稽可爱了。
　　这少年被砸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整个人也是懵了，好久之后才逐渐意识到他这是被调戏了？
　　不过他也不恼，只觉得原先难过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其实从小时候起他就听说过这边住着许多妖怪，没想到这还是真的。
　　少年挠挠头，觉得这树十分有趣。他拍拍树干，期待又好奇地问道:“你是树妖怪吧？"
　　"你能说话吗？"
　　"变个法术给我看看吧……"
　　“喂……”
　　没想到这少年开了话匣这么能说，苏黎一时被吵得头大，缩起来更是不敢随便应他了。
　　少年也不放弃，一直说一直说，但因为听不到苏黎的回答，他就开始觉得有些挫败了。
　　像是懂得少年的心情似的，苏黎轻轻地摇了摇那满叶的枝条。伴着风的吹拂，那簌簌的响声就像是在安慰着他。
　　少年侧着耳朵去倾听，好像突然就感觉到苏黎对他的回应，原本失落的心情又恢复了过来，眼睛更是一亮一亮的。
　　嘿，这小孩还真好哄。
　　就在一人一树正愉悦的时候，一把苍老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小宏啊，小宏"
　　少年听到声音，探出头往树下看了眼，掩不住高兴地喊了一声:“乳娘！”
　　“小祖宗，你可吓死我了。”
　　老人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艰难地顺回口气。
　　看小孩并没有下来的意思，那乳娘又试着劝道：
　　“小宏啊，你平时都是个懂事的孩子。听话，现在就跟我回去吧。"老人伸出双手，担忧地在树下扶着树干。
　　小宏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就难过了起来，神情更是带着一丝愤懑。
　　"我不回去！回去只会像以前一样被他们欺负。"
　　他往回缩了一下身体，直接赌气地拒绝掉。
　　老人听后明显楞了一下，一阵酸苦涌了上来:"都是乳娘没保护好你啊，你受委屈了…。"说着说着老人家就开始抹起眼泪，不停地开始自责。
　　小宏不出声，但是听着听着就有点后悔了。
　　他颤悠悠地回过头来尝试安慰乳娘:“不是乳娘的错，都是他们，是他们那些坏人的错。”
　　小宏气呼呼的又带着些哽咽，最终还是忍不住大哭了出来。
　　乳娘看着也是心疼。
　　“乳娘已经老了，要是哪一天突然死了，你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乳娘舍不得你流落街头，你回去起码有个庇荫的地方。”乳娘哀切地叹了口气，却是不忍地往后退了几步，不想再过多地逼迫少年。
　　少年一听，顿时惊慌了起来。“乳娘不会死的。乳娘不会死的”
　　“呜呜呜…我跟您回去，我立刻就回去…呜呜呜"
　　少年吸了吸鼻子，呜咽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我…我会争气的，我会让乳娘过上好日子的！”
　　他使劲地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眼里开始透露出一股坚韧的光芒。
　　他抿抿唇，从身上掏出了一条红色的丝帕，一边系上枝丫一边说道:“我看那些去寺庙的人都会将红布条拴在树上许愿祈福。"
　　"如今我将这红帕子系在这里，你也要帮我实现愿望啊。”
　　“而且你也要快快长大，等我出人头地了就回来看你。”少年自言自语了一阵，满是不舍地用脸贴了贴红帕子。
　　苏黎停听了他的愿望，又看到他这么伤心，终是忍不住想开口安慰一下他。
　　但还没来得及出声，这少年已经麻利地从树上滑了下来，牵着乳娘要走了。而从后面看去，他整个脊背都挺得直直的，就像是瞬间长大了一样。
　　苏黎的心莫名地就抽了一下，接而一股异样的情绪涌上了心头，他有预感，他还会见到这个少年的。
　　而少年走时最后的那句话也深深地印
　　在他脑海里:“你的花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