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入怀》北白川

39、第 39 章

　　六点钟，天边泛起了浅橙色的亮光，还躲在地平线背后的太阳开始一点点散发光芒，临近冬天的早晨越发的冷清，街边卖早点的小商贩早在天还黑着的时候就出来了。
　　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偶尔会有一群群穿着校服的高中生骑着自行车飞快的穿过街道。剩下的只有那些看起来历经沧桑的环卫工人，仔细地，静静地扫着街上的垃圾和枯黄的落叶。
　　房间里的有均匀的呼吸声，十分轻微，两个依偎在一起的人还在沉沉地睡着，外面的天空已经渐渐泛了鱼肚白色，而房间里依然昏暗着，仅仅是从窗帘之间的缝隙中透过几丝亮光。
　　苏昊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眼睛缓缓睁开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六点十分。他的生物钟从初中的时候就训练的很好，每天早晨都在六点准时醒，偏差最多也就是十分钟。
　　怀里的人还靠着他的胸口安稳的睡着，苏昊把手指轻轻放在白昭柔软的头发上，动作尽量轻微的抚摸着白昭的头。尽管苏昊的动作十分小心翼翼，但白昭还是醒了。
　　他没有睁开眼，只是朝苏昊的怀里钻了钻，像只不愿意被打扰的猫一样。
　　感受到怀里人的动作苏昊不由得笑了笑，像是安抚一般的在白昭背上轻轻拍了拍。窗外的光线越来越亮了，在窗帘的缝隙里窗外的建筑隐隐约约的轮廓在阳光的映衬下也越来越清晰。
　　两个人又抱着睡了一会儿，直到床头的闹钟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原本窝在苏昊怀里的白昭，迷迷糊糊的伸手去找床头的闹钟，拿到眼前模模糊糊的看了一眼，六点半。
　　白昭半睡半醒的要从床上爬起来，一旁的苏昊感觉怀里空了有些不乐意，看着白昭闭着眼在床上坐着醒盹儿，便一把牵着白昭的胳膊把他顺回了自己怀里。
　　“起床了。”被苏昊拉回怀里的白昭，迷迷糊糊的说了一句。
　　“不着急。”感觉怀里的温度又回来了，苏昊满足的闭上了眼，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人，好像生怕他跑了一样。
　　“那你吃什么啊？”随眼也不想起床，但心里还想着要给苏昊做饭吃，因为还没睡醒，白昭说话软软糯糯的。
　　临近冬天，想要早晨从暖洋洋的被窝里爬起来是一件很困难的事。苏昊因为有个特警出身的老妈，从小就训练他，所以起床对他来说从来就不是一件会有什么难度的事，但白昭不一样，白昭最喜欢的三件事，就是看书、独处和睡觉。白昭之所以性子那么淡漠甚是有些傲慢，也和他喜欢做的事多少有些关系。
　　虽然白昭有些嗜睡，但平常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把自己起床的时间掌控的很好，极少会有赖床的情况。
　　但苏昊出现之后，便不一样了，白昭似乎开始变得柔和甚至偶尔还会有些任性，当然也只是靠近苏昊一个人，对别人照样还那副知礼却淡漠的样子。虽然他嘴上没说过什么，但从平时两个人相处的那些细节还是能察觉出来的。
　　以前也有那么一个人，让他无条件的去相信，也让他心甘情愿的承受着压力去靠近，但后来一切都不一样了，那些他自以为是两个人彼此的忠诚和坚守，到头来不过都是他一个人的自以为是。
　　因为两年前的霍子洋，对于苏昊，白昭心里还是没勇气做到全然相信，他不是不信，只是不够信，毕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在的白昭就是一只惊弓之鸟，一旦苏昊拉响那根紧绷着的弦，他那颗受过重创的心就会重新崩裂，看起来完好无恙的他就会应声而倒。
　　所以苏昊的出现，对白昭来说不知道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你再睡会儿，咱们一会儿出去吃，我带你去吃豆腐花儿和油条，兴隆街上有一家做得特别好吃。”
　　苏昊轻声的哄着，怀里的人渐渐不再挣扎了，乖乖地偎在他胸口睡了。
　　天已经完全亮了，七点钟两个人起床洗漱，收拾好之后两个人来到了苏昊说的早点铺子，胖乎乎的大叔围着干净的围裙，带着白净的帽子，笑呵呵地端上了两碗豆腐花儿和一盘刚炸好的金黄酥脆的油条。
　　“是小昊吗？”胖大叔脸上的神情有些惊讶。
　　“是我，郭叔叔。”苏昊亲切的笑了笑，对胖乎乎的大叔点了点头。
　　“呦，还真是小昊，我就说看着像，好久没来了吧？都这么大了啊，现在应该在外边儿上大学呢吧？”胖大叔笑眯眯的问道。
　　“嗯，现在在实习期呢，所以回家来了，您最近怎么样？生意还好吗？”
　　苏昊以前就经常来这家早点铺子里吃早饭，从小学的时候就跟这位胖胖的老板大叔认识了，只不过那个时候的老板还是个壮实的青年，还没有这么胖，这一晃眼已经过去十多年了。
　　“嘿嘿，托大家的福，生意还好着呢。这是你朋友？”
　　老板大叔依旧笑眯眯的，想当初苏昊第一次来他这吃早饭的时候，还是个上小学的小娃娃呢，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这样他回忆起了不少事情。
　　“嗯，我男朋友。”苏昊说着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白昭，眼睛里含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光亮。
　　对面的白昭可就没苏昊那么淡定了，他听到苏昊的话之后，明显惊了一下，神色里透着掩饰不住的讶异。
　　“噢噢噢，男朋友啊。”胖胖的老板大叔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有客人在喊他。
　　“老板，再来一碟咸菜丝，还要两根油条。”
　　离苏昊和白昭不远的位置有一家三口，小孩子胸口还带着红领巾，孩子的爸爸笑呵呵地朝老板大叔招了招手，示意加菜。
　　老板连忙转身应了声，接着又转过头和苏昊二人道了别。
　　“你们先慢慢吃着，我先忙去了啊。”
　　苏昊笑着朝老板点了点头，老板便转身急匆匆的去准备饭菜了。
　　“我上小学的时候，就总在这边吃饭。”
　　苏昊一边给白昭拆了双筷子一边说着，而白昭显然还没有从刚才苏昊的那句话里缓过神来，脸色有些苍白。
　　见白昭不说话，苏昊有些奇怪。
　　“怎么了？”
　　“你不怕么？”白昭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来任何的语气和情绪。
　　“你指什么？”见白昭有些失神的样子，苏昊心里有些担心。
　　“我有时候就想，想着要把你藏起来，藏一辈子。就你和我两个人，过完这一生。”
　　白昭并没有回答苏昊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说着，眼睛半垂着，愣愣地桌子上那碗冒着热气的豆腐花儿。
　　“你是怕别人异样的眼光吗？还是别的什么？”
　　两个人中间的豆花儿冒着热气，半低着头的白昭神情被蒸腾的热气遮挡住了，让苏昊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慌乱，他清楚，白昭是那种很决绝的人，如果他想要冷，那便是冷到骨血里，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暖意，也无人可暖。
　　如果非要计较起来，这场爱情里，患得患失的其实是苏昊自己，而绝情的是白昭。
　　白昭心里那层厚重的壳，说到底也只是为苏昊裂开了一丝缝隙，并没有完全剥落。这点苏昊心里是清楚的，从那天他说要自己做他的狗的时候，苏昊就感觉到了。白昭是一个极没有安全感的人，所以他给自己的内心造了一座铜墙铁壁的城，苏昊知道，要慢慢来，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失落。
　　“别人的看法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只是觉得我们的关系堂而皇之的摆在众人眼下，这样会引来苦难。”
　　白昭缓缓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苏昊，眼神有不屑也有哀凉，但没有一丝的畏惧。
　　“你在害怕那些未知的苦难？”
　　苏昊心里也有些摇摆不定，他不知道白昭是在试探他还是怎样，想到这里，苏昊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就算他是试探自己又怎么样呢，他答应了这个人，要喜欢他的，要做他的狗的。而且白昭那种骨子里透着傲气的人，就算要试探也会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是不会遮遮掩掩的，他不屑。
　　白昭轻轻摇了摇头，嘴边似乎含着有些凄苦的笑，声音有些艰涩，他看着苏昊缓缓说道：
　　“我怕在苦难里你会弃我而去。”
　　“我不会。”
　　苏昊心里松了口气，他原本是怕白昭生出了想要放弃的念头，原来只是白昭对他的犹豫，他会慢慢让白昭信他的。
　　说着苏昊伸手握住了白昭的手，白昭的手有些凉，苏昊轻轻的握着，另一只手舀了一小勺温热的豆腐花儿送到了白昭嘴边。
　　白昭也乖顺的张嘴喝了，眼神里的那份哀凉也渐渐隐退了下去，看着神情逐渐缓和的白昭，苏昊轻轻笑了笑。
　　“你要我喂，还是自己吃？嗯？”苏昊扬了扬手里的勺子，眼睛里闪过一丝调笑的意味。
　　白昭心里又是一惊，心里想着，这苏昊怕不是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补药，青天白日的怎么这么骚……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白昭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嘴角微微往上勾了一下，轻轻挑了一下眉，语气十分干脆地说：
　　“喂我。”
　　天知道苏昊从来没想过白昭会给出这个答案，他倒不是不想喂，也不是不敢在大庭广众下喂他，只是像这种有些情侣间有些腻歪的事情他们两个几乎没有做过，就算有也只是一小下而已。
　　而且现在重要的已经不是自己是不是真的要把饭一口一口喂给白昭吃，而是在白昭刚刚说要他喂的时候，他脸红了。
　　苏昊稍稍低了一下头，深吸了一口气，直到感觉自己脸上已经没那么热了的时候才抬起头来，正打算要坐到白昭身边一口一口的喂的时候，他才发现白昭已经自己吃了起来。
　　“不是要我喂么……”
　　苏昊瘪了瘪嘴，小声的说道。
　　“你太慢了。”
　　白昭依旧自顾自的吃着，语气淡淡的。
　　苏昊听完刚要从白昭的身边起身做回原来的位置，手却被白昭轻轻拉住了。
　　“就坐这儿吧。”
　　白昭依旧没有看苏昊，但桌子下的手却已经与苏昊的手十指相扣，苏昊见状轻轻笑了笑，像一只摇尾巴的小狗一样，十分开心的紧挨着白昭坐了下来。
　　只不过，白昭牵的是苏昊的右手，可苏昊又不想放开白昭的手，但不放开自己又吃不了饭，刚才还满心欢喜的眼神立即苦了下来。
　　还没等苏昊再纠结一会儿要不要试着用左手吃饭的时候，白昭就夹着油条，送到了苏昊嘴边。
　　“就这一口，吃完把手撒开自己吃。”白昭轻声说道，脸上的表情十分寡淡。
　　但苏昊心里可是十分享受这种来之不易的待遇，张嘴咬了一口油条之后，把白昭的手松开，拿了筷子，而左手迅速的牵住了白昭正要收回去的手，两个人依旧是十指相扣的吃完了这顿早饭。
　　两个人吃完饭后，苏昊跟胖胖的老板大叔打完招呼后，两个人就离开了。手依旧是牵着的，只不过是换回了正常的左手牵右手的模式。
　　看着两个人远去的身影，还有那双牵着的手，老郭才猛然间品出苏昊那句“男朋友”的意味。
　　“现在的年轻人，了不得了不得。”郭老板挺着胖鼓鼓的肚子，自言自语道，语气里竟然还有几分佩服。

　　苏昊开车把白昭送到了画室之后，自己也到警局上班了。
　　刚到自己的位置上，就看到桌子上放着一个小黑盒子，还没等他问，接热水的老周正好从他身边路过。
　　“哎，苏昊，那个小盒，是给你的，不知道谁送来的，放咱们门卫那儿让我给拿进来了。”
　　老周捧着杯子喝了口热茶，缓缓说道。
　　“给我的？行，谢谢啊周叔。”
　　苏昊看着桌子上的小黑盒，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事儿，顺手的事，不用谢，我忙去了。”老周呵呵的笑着走了。
　　“谁送来的？”苏昊看着静静躺在桌子上的小黑盒子，轻声的自言自语，一边说着一边动手将小盒子上的黑绳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