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寒月雪（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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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转眼便七年有余。
季明锦不知道自己在王府待了多久，久到她自己从开始的抱怨到后来的习惯。
如果没有后来的真相大白和种种理不清理还乱的关系，她想，她会一直是那个阿锦，那个最起码能时常伴在高清远左右，无忧无虑的阿锦。
然而七年的时间，足够一颗青苗长成擎天大树，也让曾经懵懂无知的女孩成长为如今落落大方的二八少女。
七年，不长不短。高清远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翩翩少年，而是战功赫赫，能够独当一面的东宫之主。
云国，初夏，高清远被立为太子的第二个月。云皇下旨，将左丞之女赐做了太子妃。
高清远谢恩归来，一句话都没说，转身便进了书房，好像几日后要迎娶新王妃的人不是他。
深夜，季明锦进去上茶。昏黄摇曳的烛光下，高清远仿佛写了什么东西，她进去时，刚好见他把那几张信纸折起来锁在一个小匣子里。
“放那吧。”走近后，高清远捧着一本书，抬头看了她一眼道。
但就在她放下茶盏转身离开时，又被叫住了。
“等等。”
高清远放下书卷，开口问她：“你觉得，史相之女如何？”
史相之女，史千蕊。不日后的太子妃。
季明锦如实作答：“史家小姐，相貌出众，才情俱佳。是为良配。”
“良配……呵……”听到“良配”二字，一向不苟言笑的高清远竟出声笑了出来。
想必他对这个未来的太子妃也是相当满意的。明锦心想。
也是，史千蕊出生官宦，何等矜贵。哪是她一个小小婢女能比的呢？这一点，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想到这里，季明锦不免有些黯然。高清远的眼底也划过一丝伤痛，转瞬即逝。
可沉浸在低落情绪里的的季明锦并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阿锦，”高清远犹豫片刻，小心翼翼，轻声问，“你怪我吗？”
怪他？当时的季明锦不解他为何要这样问。
是因为快要娶妻，所以心情好，良心发现，觉得之前罚她罚的太多了吗？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还是谨慎点好：“王爷何出此言，王爷对阿锦的教导，阿锦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王爷呢？”
“是吗？”听到这样的“马屁”，高清远并没有很高兴，反而目光幽幽看着她，用一种不确定的语气，轻飘飘又问。
季明锦被盯的头皮发麻，连答“是是是。”心想我之前是不是错怪王爷了，这王爷还是很有“良知”的啊，都这么自责。
内心戏丰富的季明锦正想开口再说点什么，宽慰一下高清远。就听高清远叹息了一声，“罢了。你退下吧。”
额……看来是她自作多情了……
人家只是象征性的问问，意思一下……
三日后，云国上下，举国欢庆。
十里红妆，红衣骏马。
“真是羡慕啊。”季明锦站在人群中，看着高清远挑开轿帘，牵起新娘子的手。众人一片欢呼，她却一阵恍惚。
这羡慕，这前所未有的羡慕竟有些像是嫉妒，惹得她眼睛有些酸痛。
羡慕两位新人如对璧人，羡慕新娘子一脸幸福的样子，羡慕到无法隐藏，忍不住开口，却只能化为一句轻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说完这句话，恰逢高清远牵着新娘子经过她的旁边，微微侧了侧头。
倒是一旁看得激动的小兰拍着她的肩膀大叫，“我们王府终于能有一个女主人了！”
“嗯……是啊……”
“嘻嘻，阿锦你是不是也想嫁人了！”小兰以为她心不在焉的样子是思春了，便调侃道，“别急嘛，等来年开春我们就能离开王府了，到时候啊，你也能够相夫教子了！”
“但愿吧。”朱门轻启，宾客纷至，络绎不绝。
明锦知道，从今往后，到底有些不一样了，她也应该放下自己内心的悸动。
“我们进去吧。”
……
大婚之后，季明锦得令，不再任侍读侍女，调去和小兰一起料理花草。
小兰：“哎，你之前不是最喜欢摆弄这些花草的吗，还总说这比你的活轻松，要跟我换换。怎么如今调来还一脸不高兴啊？”
明锦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小兰大笑：“有啊！你满脸写着我不想干活，想要休息几个字呢！”
知道小兰是在逗她，明锦起身就要追打她：“好啊！你竟然说我懒！”
小兰嘻嘻哈哈“逃跑”，明锦虽然追的满头大汗，但心里绷着的那根弦也稍微松了松。
正赶上太子妃来花园散步，两人打闹着，没有在意。
史千蕊的贴身婢女上前呵斥：“大胆奴婢，不好好干活，在这里追逐打闹，也不怕冲撞了太子妃！”
两人连忙附身请罪，史千蕊也不想多加苛责，便打算挥手让其退下，却在二人起身时无意撇了一眼。
“你叫什么？”史千蕊叫住她们，打量着季明锦，问。
“回太子妃，奴婢阿锦。”
谁料史千蕊却在听到这个名字后，愣了下。然后改口道：“你们两个干活时偷懒，本太子妃要不做点什么，王府规矩还何在？这样吧，念在你们是初犯，就让你们两个在天黑前把所有人的活都干完，不干完不能休息。”
“这太子妃真是的，说变脸就变脸！”小兰边走边抱怨，“哎，刚才太子妃问你的姓名干吗啊？你们两个认识？”
“我也不知道。我不认识啊。”刚才她说自己的名字时，太子妃看她的目光。好像带着那么点……敌意？
而史千蕊则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半响，缓缓开口：“原来，她就是阿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