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上燕》江靡

23、偷渡

　　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嘉欢铁定第一个捧场。

　　她现在很不明白为什么刚才捂的不是怀安的嘴，当嘉欢目瞪口呆地望着面前的怀安发出一声鸡叫之后如是想。

　　被捂住嘴的英宗倒是一脸无所畏惧。

　　很显然黑暗中的人也听见了这声突兀的尖叫注意到了悄默默往外跑的三人。

　　“站住！”

　　听脚步声竟然不止一个人，嘉欢望了一眼吓得小脸煞白的怀安无奈叹气，手下使劲儿推了她一把耳语道，“走。”

　　然后立马直起身来扭头直视着来人，“诶诶，站住了站住了……”

　　嘉欢面上挂着和善笑容，眼角余光却拼命地搜索可有什么趁手的工具。她正暗暗抄墙角的锄头时，就看见对面的人忽然惊喜道，

　　“诶？欢欢小乖乖？”

　　嘉欢背后一毛。

　　欢欢……小乖乖……

　　嘉欢还以为这辈子终于可以摆脱这称呼了，却没想到竟然在这儿遇到了。

　　嘉欢更想不明白了，唯一敢这么叫她的人不是说要闯荡江湖实现个人价值去了么？

　　少女的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她迟疑地吞了口口水试探性地开口道，“王铁贵？”

　　“什么铁贵铁贵的！在下便是孤山老仙逸惊沧是也！”

　　得，就是王铁贵。

　　嘉欢聚起锄头就往笑的像只小京巴儿似的朝她扑来的逸惊沧抡了过去。也没看清逸惊沧是怎么动作的，眨眼间嘉欢便觉得手腕一酸，锄头应声落地。

　　嘉欢还没来得及夸他就一下被带进了那人雄壮的怀抱。

　　“怎么样怎么样嘉欢小乖乖，我现在功夫了得吧？”

　　嘉欢被他雄壮的肱二头肌给挤压地直咳嗽，好容易挣脱出来就看见一人凑上来掰着她的脑袋一阵检查。

　　“还好还好，脑袋和脖子还连着！”

　　能说出这种傻话的果然只能是仙草。

　　嘉欢有些惊喜有些惊吓有些诧异有些慌张，连忙回头看看怀安跑远了没有，却看见月亮门边一大一小两个脑袋探出来盯着这边。

　　“快劫持我！快快快！”

　　嘉欢早明白过来仙草是找来逸惊沧帮忙营救她来了，于是连忙冲对面二人挤眉弄眼。

　　仙草立马痞气十足地清了清嗓子冲着月亮门儿那边喊道，“好啊！不交出公主！就杀了你这小丫鬟暖暖老娘的刀！”

　　嘉欢立马哭道，“想得美！你就是杀了我别想打我们公主的主意！”

　　“好！去死吧！噗——”

　　仙草假意拔刀刺向嘉欢，还友情帮忙配了一下音。

　　嘉欢应声倒地的时候，却听见后面传来一声，“不要！”

　　嘉欢一边倒地一边惊恐地睁大眼睛看着怀安跌跌撞撞地向她奔来。

　　“你们不是要抓本宫么？本宫跟你们走！”

　　“咳咳……”嘉欢被她搂在怀里，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奴婢……其实已经中刀了，那个啥……您不必专门跑过……”

　　话还没说完，嘉欢的嘴就被怀安芊芊玉指堵住。

　　“不要说话，你会没事的。”怀安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你是为本宫才入此陷阱，本宫怎可独自苟活。”

　　嘉欢偏头和仙草交换了一个眼神，她也着实没想到这没脑子公主竟然这么讲义气啊。

　　“那那个……”仙草皱着眉摸了摸下巴，艰难开口，“其实我们今天出来找半仙算了算，半仙说今天只适合杀一个……既然她死了，你就算了……你运气好，这没你事儿了，回去洗洗睡吧。”

　　说着就要从怀安手里抢过装死的嘉欢，“这丫头我们得交差，放心，肯定给她留个全尸。”

　　可此刻的怀安却像是护崽的母鸡一样将嘉欢牢牢护在怀里，仙草连忙向逸惊沧示意。

　　谁知道逸惊沧却是一脸痴痴地望着怀安，“真是个有情有义的难得女子啊！”

　　就在仙草一个头两个大的时候，却见角落里走出一龙袍小儿，一脸平静道，“演够了没？”

　　话音未落就上前扒开怀安抱着嘉欢的手，“地上一滴血都没有，她怎么那么轻易就死了？”

　　怀安惊讶道，“真的诶。人死了就会流血么？”

　　嘉欢自觉地从怀安怀里滚出来，弱弱道，“其实她刀上有毒，我可能是毒死的。”

　　“长姐是笨蛋，”英宗抬起头望着比他高得多的两个人，眼底全是冷静的月光，“朕多少也猜出来你们两个是来干什么的了。”

　　“你们是来找她的对不对？”

　　英宗一指地上的嘉欢，“你们可知从宫中偷人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没事儿没事儿，”逸惊沧满不在乎道，“啥九族啊，我家就我一个了。”

　　英宗终于明白先生讲授的“对牛弹琴”是何感觉了。他冷笑了一声，“你一个人没关系，那她呢？”

　　他望了嘉欢一眼，“嘉欢是吧？怎么忽然顶着一个假名字出现在侯府又出现在皇宫呢？你觉得朕现在喊一声，她还能不能活着出去？”

　　“嘿！小爷儿还没被小娃娃威胁过。”

　　逸惊沧撸着袖子上前，“那小爷儿先把你办了不就行了？”

　　“哼。”英宗冷笑，“你当三千禁军是吃素的么？朕长姐身边的青雀迟迟未归，想来方才便是发现诧异报信去了。”

　　“好心提点你一句，你们没多少时间了。”

　　逸惊沧一惊，一把抱住身边的欢欢，哭道，“欢欢小乖乖，难道我们要殉情而死了么？”

　　嘉欢嫌弃地推开他。英宗又开口道，“其实朕也不想你们死。你们只需答应朕一个条件。”

　　逸惊沧连忙道，“您是皇上说什么都是应该的，千万别见外。”

　　“带朕一块走。”

　　*
　　青雀带着大队人马跑进霭楠宫时，却见院子里空空荡荡，寝殿漆黑一片。

　　原本寂静的皇城忽然想是被吵醒了一般，只见无数金黄色的灯队从各个宫道快速流动交汇，只听有人撕心裂肺地喊道，

　　“有刺客！”

　　而皇城的另一头某个犄角旮旯处，英宗指挥着逸惊沧抬开一块巨石，只见一个一人大的窟窿露了出来。

　　“椹弟？你挖的？”

　　哭的双眼肿成了桃子的怀安在一旁惊讶。

　　“不是，朕看到过一小太监从这爬出去过。”

　　怀安惊讶，“私自出宫可是要砍头的，抓住了么？”

　　英宗摇摇头，“没意思。”

　　“诶呀好了好了，快爬吧，一会儿人来了就完了。”

　　仙草最怕死，一见窟窿恨不得现在就爬出去于是连忙催促。

　　怀安却是放不下架子，吞吞吐吐道，“可这是狗洞。”

　　“诶呀，你烦不烦啊。”仙草推了她一把，“爬不爬，不爬滚，刚开始也没想带你。”

　　怀安没想到嘉欢的朋友一个赛一个的凶，吓得连忙跟着英宗的后面往外爬去。

　　嘉欢暗暗冲仙草比了个大拇指，仙草十分受用，“没必要跟这娘们儿废话。”

　　皇城的宫墙厚得很，怀安英宗又是自小锦衣玉食体力自然不支，没一会儿就得歇歇。钻个狗洞竟然直花了一个时辰。

　　等四人出来之后都已是后半夜了，街上早已没了人影。不过这也倒给他们方便，嘉欢嫌英宗一身龙袍扎眼，也不敢耽误连忙叫仙草带路回家。

　　没走几步嘉欢又觉得奇怪，“你这是往哪走？庆元巷不这儿方向啊。”

　　仙草一说到陈琳就眉眼带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陈琳当官啦！吴大人还借了套宅子给他。”

　　嘉欢开心极了，“这可太好了！我还想着什么时候从聂澜那狐狸手上把客栈偷回来呢！”

　　怀安“不许这样说梦泽哥哥！”

　　然而没人理她。

　　仙草说的眉飞色舞，“也是踩了狗屎运了，谁能想到他个酸秀才是给人写挽联被吴大人赏识的呢！”

　　怀安，“真是粗鄙。”

　　依旧没人理她。

　　仙草望着天上的月亮，眼底是璀璨星光，“欢儿啊，你不在这段日子不知道，我觉得我们是真的时来运转了。”

　　四人一路都走的少有人烟的小道，就在怀安觉得自己的脚都要走断了的时候，仙草终于在一小院子停了下来，“好了，爬吧。”

　　怀安大惊，“还爬？本宫堂堂公主，难道还不能从正门进么？”

　　仙草不屑，“公主又咋啦？公主偷跑出宫更可怕，陈琳人现在刚走上仕途，你可别耽误了！”

　　逸惊沧已经先一步跳了进去，在另一边喊，“欢欢小乖乖快下来，小爷儿接着你。”

　　怀安羡慕敬佩地望着他潇洒的身影，终于吞吞吐吐道，“本宫实在太累了，这墙太高，本宫爬不上去了。”

　　“得得得”，仙草蹲下来拍拍肩膀，“上来吧，把你送上去。”

　　嘉欢望着仙草一脸坏笑，连忙道“还是我来托着吧。”

　　谁知道怀安却推开她的手赌气道，“没事儿欢欢，本宫就要踩她！”

　　话音未落立刻踩了上去，可没等她踩稳，仙草立刻站了起来把她一下丢到了墙那头，“嘿嘿嘿，攻其不备！”

　　怀安还没反应过来便一阵天旋地转，便直直坠了下去。幸亏墙内的逸惊沧正伸着两只手等着接他的欢欢小乖乖呢，不然只怕得摔个够呛。

　　“你疯啦？”嘉欢吓了一跳，“她身子那么弱；要是一下摔死了怎么办？”

　　仙草大手一挥，“这么矮怎么可能摔死啊。了”她又望着一旁白了脸的英宗，“小弟弟，来呀？”

　　英宗指了指嘉欢，“朕要她来。”

　　仙草撇嘴，“好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