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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审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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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泽,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傅红缨覆在剑上的手不由得攥成了拳头,她一脸担忧地望着聂澜,“你忘了聂叔临终前对你的嘱咐了么?”
“这里面的水太深了。”
“聂家已经付出代价了,我想聂叔也不愿你……”
“红缨,”
聂澜一下打断傅红缨的话,他抬起头来傅红缨才发觉聂澜的双眸此刻像是忍饥多日的猎豹。他望着傅红缨闪躲的双眼,眼底闪过一丝落寞。
“是本侯爷鲁莽了,傅将军军中事务繁杂,还望将军只当今日之事不过一场大梦吧。”
话毕,聂澜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傅红缨站起来一把拦住他,“梦泽,你执意如此么?”
聂澜望着她抓着自己的那只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傅红缨皱眉望着他这幅模样,最终只能无奈道,“算了,当真败给你了。”
“反正自小到大,我从没赢过你就是了。”
傅红缨抬头望着他,“说吧,要多少人。”
聂澜这才露出一丝微笑来,他望着面前这个自小一处长大处处要强的同伴,伸手帮她将佩剑上的剑穗顺理整齐。
“不必这般大动干戈。本侯爷想要在你军中藏几个人。”
房顶上的嘉欢正掀开瓦片听墙角听的兴起,一见聂澜将傅红缨送了出来立刻拿起水桶玩命似的擦了起来。
聂澜陪傅红缨出了门来,便一手搭在眉骨上做凉棚状。
傅红缨望着他,又望了骑在屋顶上活像只猴似的嘉欢一眼,叹了口气道,“你嘱咐我的事自不用操心,只是我嘱咐你的,你也理应照办才是。”
聂澜眯着眼回头望她,似乎十分不解。傅红缨望着他这幅模样,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伸手在他肩上狠狠地捶了一下后便转身离去。
嘉欢在屋顶上装模作样地清洗屋顶,可聂澜两道比日光还敏锐的目光长久停靠在她的身上让她十分不适。
嘉欢明知故问道,“侯爷不送送傅将军?”
今日响晴,嘉欢半个人像是被融进了日光里。聂澜望了她一会便闭目养神道,“老交情了,不必拘泥于这些。”
一来一回间,嘉欢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陈琳的事她仍旧耿耿于怀,如今也装作手上有事不搭理他。
“本侯爷看你这清理的也不怎么样啊,照你这样干,本侯爷何时方可在王国舅面前扬眉吐气啊?”
“侯爷只要够胆子,什么时候都能对着王国舅吹气儿!”
聂澜皱眉望她,这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亏他还好心帮她整了她那便宜兄长一把。
聂澜越想越觉得不值,他见嘉欢气鼓鼓地坐在屋上又给她出主意道,“你别洗了。”
“真的么?”嘉欢早就被晒的头脑昏沉了,听了这话大喜过望。
结果一扭头,就看见站在青石板上的老狐狸笑的一脸志得意满。
“你可以打蜡。”
“每片都随便打打就行了,只要飞蛾飞上去都打滑就差不多了,也不必太过招摇。”
嘉欢望着胡说八道连脸都不带红一下的聂澜,恨不得给他一嘴牙都打上蜡,让他尝尝说话打滑是什么滋味。
“方才听的尽兴么?”
忽然聂澜发问,嘉欢差点脱口而出,幸亏半路反应过来立刻闷头擦瓦,“奴婢听不懂侯爷的意思。”
“水都滴到本侯爷脸上了,还明知故问?”
“罢了,”聂澜轻笑,“想来欢欢也不懂‘明知故问’是为何意吧?”
嘉欢将乌黑抹布丢进木桶里,一下站起来道,“侯爷说跟傅将军是老相识了?”
聂澜毫不遮掩地点头。
“老相识也要被利用么?”
聂澜罕见的面上一僵,“什么意思?”
嘉欢从屋上轻巧跳下,她的眼睛亮极了,她一步步地逼近聂澜,“明知故问不就是装傻么?侯爷也不必太瞧不起奴婢,骗人就是骗人,虚伪就是虚伪,侯爷也不比奴婢高贵到哪去。”
“侯爷不就是看准了傅将军顾念旧情,才以退为进的么?”
嘉欢眉毛一挑,看吧,她也会用成语的。
她本以为聂澜就算不羞愧,起码也得尴尬一下,可谁知聂澜只是一脸平静地望着她,静静等她说完。
嘉欢被他盯的心里发毛,忽然耳边爆发出一阵笑来。聂澜像是听到什么极有意思的事一般忽然大笑起来。
嘉欢被他笑得不知所措时,聂澜忽然伸手落在她的颊上替她擦去脸上污迹。他动作亲昵,可是手却冰凉的厉害,嘉欢吓得往后一推。
“去!好好梳洗一番,有差要你办。”
话音未落,聂澜却已转身离去,独留嘉欢在风中凌乱。
谁能来给她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嘉欢迟疑地伸手摸了一下聂澜碰过的地方,脸颊上上还有那一瞬间的冰凉触感,提醒着她这一切不是梦。
“那……那瓦还上不上蜡啊?!”
嘉欢望着远处聂澜散漫的背影,他听到了她的疑问却也没回头,只是伸出没折的胳膊冲她挥了挥手。
“这叫什么事儿啊。”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给聂澜当了多久丫鬟了,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得到,结果唯一的目击证人还死了。
嘉欢有些消极怠工了。
聂澜坐在刑部大牢的官椅上,察觉到候在一旁的嘉欢十分散漫。
一小兵进来行礼,破虏冲他耳语几句等聂澜点头后,才冲那小兵点头应允将犯人押进来。
嘁,押个犯人还整这么多虚的。嘉欢正暗暗腹诽着,却被忽然映入眼帘的犯人给吓了一跳。
面前这个血肉模糊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肉的人不就是张惊雷么?
他一被押上来,室内立马充斥了一股浓浓血腥味。嘉欢望着他那双肉翻着能看见白骨的腿,顿觉胃内一阵痉挛。
破虏望着她冷笑一声,小声道,“也就这点能耐。”
嘉欢只他看不上她,也不愿被他小瞧了去,于是强忍着恶心逼着自己去盯着张惊雷。
“还不说么?”
一桶水泼醒了张惊雷,张惊雷一张胖脸此刻像个撒了气的气球,他疼的整张脸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小人……不知何事隐瞒了侯爷……”
“呵,”聂澜冷笑了一声,嘉欢觉得此刻的他同她平日里见到的不一样。
聂澜站了起来,亲自从狱卒手中夺过一根滚烫的铁棍好不迟疑地将那棍子一下捅到了张惊雷可见白骨的伤口上。
只听一声极其凄惨的惨叫声响彻整个大牢,张惊雷像只铁板上的虾米一般不受控制地想要皱缩在一起。
嘉欢被吓了一大跳,她自小在庆元巷长大什么私刑没见过,可这般血淋淋的场面她却也是第一次见。空气里满是肉被烫熟了味道,血的味道混杂着烤肉的香气,逼得她再也压不住自己胃里的烧灼。
就在她几乎要呕出来的时候,只见破黔递来一张帕子。
“捂着。”破黔在她耳旁清道,将帕子塞到嘉欢手里后就直接替聂澜接了棍子来。
“还要装么?”
聂澜冷笑着,负手立在张惊雷的面前。他嘴角噙着笑,一副朗月清风的模样与这满是血污冤魂的大牢格格不入。
“本侯爷再给你一次机会。”
“说,是谁教你隐瞒陈御史死因的?”
“你是聪明人,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张惊雷倒也是个汉子,吐出一口血来,也冷笑了一下,“侯爷您初来乍到不懂这甄都的规矩……咳咳……这不是您能碰的地方……”
“不管能不能碰,本侯爷都碰了。”
聂澜勾着嘴角拍了拍手,只见一妇人抱着两哭泣小童被人给丢了进来。
张惊雷的脸色不好了,他破口大骂道,“聂澜!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她们懂什么,你何必将我妻小牵扯进来!”
聂澜又坐回位置上,悠闲道,“她们懂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懂什么。”
拿着滚烫红碳的狱卒逼近那早吓白了脸的妇人,张惊雷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我说!我都说!”
聂澜挥手叫停。
张惊雷喘着气道,“……我只是个小人物,上面叫我看不见我便看不见,其余为什么,我也不晓得了……”
“上面……是谁?”
张惊雷抬起头来,望着聂澜道,“……户部尚书……彭昌……”
“竟然是他。”聂澜笑着望着他,“还有呢?你还知道些什么?陈御史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要被灭口才安心?”
“下官……实在不知……”
“啊呀,”聂澜挥手,似乎十分为难的样子,“张大人不配合,本侯爷委实难办啊。”
话音未落,只听一旁边的妇人发出一声尖叫。原来滚烫的铁块被贴在她的脸上,那妇人只叫了一声便晕了过去。只留两稚童惊吓痛哭。
“我说!我说!”
眼看着狱卒伸手要抓自己的孩子,张惊雷像是疯了似的拼命怒吼道,“侯爷!我都说!我都说!”
“下官也是无语听到的彭大人说的……说是那古画地下藏了先帝陵地宫的烫样,所以才这般大动干戈地寻画……下官还听说……”
“……偷画的另有其人,寻画不过是借机掩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