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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入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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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比起刚才已经不是一点不能动弹,于是,慢慢扭转身体,看他双目紧闭,牙关紧咬,晦暗的脸色实在看不出什么,不过胸脯起伏,看来最多也就是晕过去了。
试着抬起一只手来,慢慢搭上他的脉——果然!
从脉象看,倒真的不像是中了什么剧毒,就是似乎有什么东西拥堵住了经脉,气血无法畅通运行,不会影响性命,但是提气运功必然受限。而他强行运功冲开经脉,五脏六腑都有损伤。只怕他回去找到那个什么纤纤的要了解药,也要修养好一阵子才能完全恢复。
真是个倔强的人,若他听从阮清寒的话,老老实实回去解毒,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个阮清寒一看就是不想太与他为敌,都是留了后路的。
不过,若他真的听从了阮清寒的话,那我现在——可就不是一个“惨”字了得了!
奇怪的是,他的身上似乎还有一种毒,从脉象看若有若无,但细探,却一阵心惊,明明势如惊涛拍岸,深已蚀骨入髓,但似乎是被什么压制住了,竟燃引而不发,深深牵制在血脉之中——仿佛一条被锁的恶龙,只怕随时可以挣脱桎梏,追命夺魂!
“你也懂医术?”他突然开口,又把我吓了一跳,原来并没有昏厥。
“跟家父……学了点……皮毛。”我试着开口,勉强说了几个字还断断续续。
他不再说话。像是在闭目养神。
我勉力支撑着自己的神智,可是毕竟冷心散本来就是安定心神的迷药,慢慢的在马车的摇曳中,昏昏睡去。
梦里又来到那片迷雾荒野,树影婆娑中似乎还有一片片粉红色的纱幔在远处飘舞,鬼影层叠中我看不清是阮清寒还是血公子,只知道要逃离远遁,不自觉的又奔跑起来。
突然一个趔趄,从梦中惊醒。一睁眼,森森鬼脸竟然就在咫尺眼前!惊起一身冷汗,才想起原来是他抱着我跳下马车!
站在薛府漆黑的大门前,那个管家似乎也发现他不太对劲了:“公子你……”
“去飞纤那里取散心香的解药来,另外,找个丫鬟过来。”说完,他便径自抱着我走进了那扇漆黑的大门。
我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能进来这个好奇了许久、害怕了许久的薛府,就像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在这个可怕的血公子的帮助下转危为安。
走进两层跨院,他抱我进了一间里外两层的厢房。
等把我放在里间的床上,他几乎抬不起腰身,要不是一个胳膊勉力在我身侧支撑了一下,他一个踉跄,险些要趴伏到我的身上!
他勉强走到一边的书桌前坐下,背对着我的衣襟背后,已经完全被汗水浸透!
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一间书房!外间刚才走过时,就只看见满架的书册,里间是一床一几,一张书案。
书案上倒是笔墨纸砚样样俱全。想不到这样一个丑人竟然也是满腹锦绣。
他这样的人自然是不会为了附庸风雅装点门面用的,这么骄傲的人,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定然不会这般样样周全。
很快薛管家过来了回话,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
“燕姑娘说散心香的毒解起来有些麻烦,还请公子方便的话过去一趟。”
他站起身来,又回头吩咐那个小丫头:“帮她把衣服换了,有什么需要听她吩咐。”也不再看我一眼,领着管家出了门去。
远远听着那管家说:“唐姑娘没事吧?那些女子已经都安排到东边蝶馨苑了。这次人多,有些住不开,已经跟燕姑娘商量了,分两个老实的去她的烟雨阁先……”
小丫头跟我福了一福,上前来慢慢帮我把围着身上的斗篷解下,看到我里面半裸的小衣也是吃了一惊,却什么也没说。
我告诉她帮我把衣服穿好就行,不用换了。她也没有准备衣服过来,也只能帮我把小衣仔细穿好,又扶我喝了些水,才照顾我躺下,这一躺下,马上睡得人事不知。心里最后一个念头就是:我竟真是个有福的?竟有这样的峰回路转!
事情会变得如此顺利,真是万万想不到的结果!
难得的竟然一夜无梦,睡到日以三杆,我才悠悠转醒。起身试试,身上还有一些沉重,但是基本已经无碍了。
想起身上只着了小衣,却看见书案上放着一套浅碧织锦的衣裙。好久没有穿过这么精致的衣服了。就算是父母在世时,这个小县城里能买到的最好的衣料也不及这衣服的轻滑柔软。倒是与当年在京城时的衣料有些相似。
还能依稀记得这些,是因为爱美的母亲也曾趁父亲不在时感叹:“这里什么都好,就是再也买不到京城云霓坊的衣裳和旖旎斋的水粉了!”
放在这里应该是给我的吧,起身穿来试试,竟十分合体。可惜没有镜子,这么漂亮的衣裙穿在身上该是什么样子?
正在屋里四处查看,希望能找到面镜子,却听见外面那个管家的声音:“柳叶儿,叫你照顾唐姑娘,一大早的你跑到哪儿去了?”
“我回去我们姑娘那里了。听说昨儿个住了几个生人过去,我不放心,所以……”
小丫头轻声解释的话语被恶狠狠的打断:“什么事情用着你来操心了?烟雨阁三个大丫鬟,七八个小丫鬟还差你一个?”
“我们姑娘的眼睛不是不管用么?她又习惯了我伺候她梳妆了……”
“让你照顾这里的姑娘,你就老实在这里待着,不好好伺候,一大早跑的不见人影,你还有理了?”
“凭什么伺候她来?她又不是我主子?不过仗着跟我们姑娘长的有几分相似,公子就高看了一眼罢了,也就是跟蝶馨苑里的那些一样的女子,就想狐媚公子,哼,公子昨晚还不是歇在我们姑娘那儿?”
想起昨天她刚进来时,正看见他们公子坐在这个屋里,我又是那样衣不遮体,也难怪她看不起我?先入为主,又眼见为实,昨夜一来,只怕这些人都当我是水性杨花的女子了!
罢了,听人壁角总不光彩,谈论的又是我自己,正想走开,免得更加招人非议,却听见啪的一记清晰响亮的巴掌声:“小蹄子,真是不想活了,主子的事情是你能嚼舌根的?不过仗着燕姑娘喜欢你,就敢这么猖狂,别忘了是谁买的你,这个府里到底谁是主子你可看仔细了!”
“那到底谁是主子呢?”一个女子的声音温婉如燕语旖旎,却又带着薄薄地怒意:“薛公子既然把她给了我,我至少能算她的半个主子吧?打狗还要看主人呢,薛管家这样是在怪我教导无方了?”
“燕姑娘来了?老奴有礼。”薛管家语气里可听不出一点有礼的意思。
再听下面的话可就更无礼了:“教导无方可不敢责怪姑娘,姑娘是客,丫鬟们不懂事儿,姑娘帮着调教是姑娘懂礼数,为我分忧。教导的不够,是我这个薛府大管家失职。若说主子,外人我自不敢多言,可咱们薛府上下就只有公子一个!我薛奉谦也只认公子一个!”
“你!”燕姑娘被他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
我听着倒有点新奇,昨天不断听他们提起这个燕姑娘,好似她跟那个阮清寒也是旧识,还交情不错,连阮清寒的散心香的解药她都有。可听这个小丫鬟的话,她又好似是这个薛公子的情人。连薛公子对我诸多照顾都是因为我与她长的有些相似。
这样想来,那个阮清寒那样对我也莫不是因为我与她相似?若说昨夜来一切种种都是因为我长得像他,那我是该遗憾、还是该庆幸呢?这可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了!
再听刚才薛管家的话,对她竟是不甚尊重。
这倒让我不明白了,明明也说了,她一个人就要七八十来个丫鬟伺候,可见薛公子对她也算青睐有加,怎么这个一直表现的忠心耿耿的管家却对她如此?一句姑娘是客,更是把她推得远远的。
几个人如此吵在门口,只怕我是聋子也该有反应了,再不出去,也显得太矫情了,何况我也好奇这个燕姑娘到底长的怎样与我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