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您别跑》你卿

6、第 6 章

　　道瑾看着眼前像修罗一样冷笑着的仇川，有点担心万一仇川控制不住他自己，连他一块捅了那就大发了。

　　是该干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了，道瑾脱下他的羽绒服，披到仇川肩膀上，很小心的不碰到他身体，低声说：“仇川……你怎么不披个外套再出来，下雪了，天冷。”

　　仇川一手掀了羽绒服，又扔回他手里，说：“不冷，瞧你哆嗦那样，自己穿吧。”

　　道瑾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嫌弃他，拿着外套，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只好垂手放下来，低头道：“放心，我不会对你动心思。”

　　仇川一愣，干脆又拿回外套，重新披在道瑾身上，说：“说什么呢，你以为我在想什么。冻的嘴都紫了，还让，虚不虚。”

　　他的手无意间蹭过道瑾的耳垂，凉意惊的道瑾猛然抬眼，眼睛不知道为什么红红的，有些氤氲的湿气。

　　仇川想不明白道瑾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副表情看着他，像极了街边上的流浪狗。

　　他不知道，他的触碰比一百句郑重的道歉还要有用，那就像是给予道瑾无法挽回的，年少时光的，一种弥补。

　　终于有，一个人啊，让他堆满冰碴的内心感到了一点点温暖，特别是在这下着雪的冬夜。

　　那是壮壮给不了的，小兄弟们也给不了的，非常隐秘的温暖。

　　道瑾吸了吸鼻子，穿上衣服，说：“走，我带你吃铜锅去，折腾好一会儿，你也饿了吧，前面有家羊肉特好，我给你接风。”

　　仇川听说羊肉特好，也觉得甚好，其实别人也都不知道，有口好饭吃，是能让他迅速消气的一条捷径。

　　两人莫名其妙的达成了共识，正准备勾肩搭背去前头的鑫龙铜锅搓一顿呢，就听见地上有个虚弱的声音响起：“喂……道哥……别忘了我啊！”

　　对不起啊大辉兄弟！你趴的位置太隐蔽，大家一时间真的把你给忘了！

　　道瑾蹲下来检查大辉的伤势，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还摆弄的他一阵怪叫。

　　仇川一把拉开他，随手捡了根木棍给大辉固定住胳膊，又捏着他的下巴看了看，说：“除了胳膊都是些挫伤，不要紧，去医院看看就行。”

　　大辉龇牙咧嘴道：“谢谢哥……还没请教尊姓大名……将来小弟我……”

　　他声音还是没什么波澜，但面色已经比早上那会儿缓和多了，说：“仇川。”

　　大辉倒是没有特别吃惊，说：“瞧您的身手……也不奇怪……给您添麻烦了……您别管我了，忙去吧。”

　　仇川点点头，示意道瑾走人，道瑾拿出手机给小兄弟打了个电话，又回头说：“我跟他们说了，庆哥一会过来接你去医院。路上你把具体情况告诉他吧，正好他们在查青山会的事，这次的仇一块算上，别跟他们客气昂。”

　　大辉勉强爬起来，摆摆手说知道了，安排他俩走人。

　　去鑫龙铜锅的路上，细雪纷飞，路上没几个行人，显得特别安静。

　　道瑾没话找话，舔着脸问仇川：“你以前真是学医的啊？”

　　仇川回：“嗯，医科大，研究生没读完就退了。”

　　道瑾咋舌：“啧啧，可惜了。那你会把脉吧，皇上是喜脉啊什么的。穿没穿过白大褂？这年头高学历也兴混社会了？”

　　仇川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学西医。不是，你怎么这么贫啊。混社会跟学历没什么关系，不过，掌握一门技能还挺有用的。就像你力气大，其实是挺好一事，应该好好培养。”

　　道瑾沉默了一下，闷闷的说：“你想带我去北边，也是因为这事吧……我力气大，是不是对你有好处，要抓起来研究一番？”

　　仇川瞥了他一眼，说：“想多了，我不打算研究你。坦白说，我手底下缺个能打的，看了资料觉得你合适，所以来了。”

　　你看，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你有价值，你才会被重视。

　　道瑾明白的，所以自嘲似的玩笑道：“想不到有一天还能有人说需要我，太阳真的要从西边儿出来了哈。”

　　仇川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嗯，你得好好练练。干得不好可能就真搞研究用了，解剖什么的。”

　　“……原来你也会开玩笑啊。”

　　鑫龙的羊肉真不是吹的，隆冬时节，店里热气腾腾，道瑾给仇川掀了棉布门帘，嘱咐声：“头低一点，门矮。”

　　两人选了个挨着窗户的位置，玻璃上满是蒸汽，白蒙蒙的，只能模模糊糊看见霓虹灯的影子。

　　道瑾抹了一把，有一小块街景清晰起来。

　　雪下的大了一些，从窗外飞过，鹅绒似的，柔软洁白。

　　他看着窗外的雪，突然问：“仇川，今年H市的雪大吗？”

　　仇川利索的摆弄着餐具，拿茶壶倒了两杯热水，说：“大啊，年年都一样大。你喜欢下雪？”

　　道瑾收回视线，捧起热水，咧嘴一笑，道：“不，仇川，我最讨厌的就是下雪。”

　　仇川隔着铜锅氤氲的雾气看了他一眼：“我以为H市出来的人都喜欢雪。”

　　道瑾脸上的笑意有些凝固，低头感叹：“你怎么什么都知道，你这样的人要是搁古龙小说里那就是江湖百晓生啊。”

　　一盘羊肉被仇川全部塞进铜锅里，他随口教育道：“嗯。不论要干什么，我都习惯提前做点准备。比方我想带你走，先把你的事儿了解清楚，才能知道怎么下手比较容易。这叫未雨绸缪，道瑾，去了北边你最好也学会这样。”

　　道瑾扶额：“好麻烦的样子……能不学吗？你提的要求，怎么一个个都这么麻烦，不累吗，啊？”

　　什么是得寸进尺，眼前的道瑾正是得寸进尺的最好写照。

　　仇川耸耸肩膀，一脸平静的说：“麻烦和保命你可以自己选，我无所谓，没你再找别人也行。”

　　眼下的H市就好比这铜锅中间的热碳一样，越烧越旺，掩藏在光明下面的争斗日趋激烈。

　　就算是他，也渐渐觉得有些吃力，更别说眼前的道瑾。

　　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了，无论如何也是没法在这就停下吧。

　　绝对不可能停下。

　　道瑾晓得自己的散漫八成又让仇川不太愉快了，他盯着锅的表情有点冷了下来。

　　不多会儿，锅里的羊肉好了，道瑾捞了许多羊肉放在仇川跟前的空盘里。

　　随口说：“既然你查过我的底，那就应该知道我对回H市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吧。今天，该生气的人……明明是我啊，怎么连句抱怨话都不让人说，你也忒霸道了点儿。”

　　仇川很自然的夹起那堆羊肉，仔仔细细吃完，然后叹了口气，说：“你以为如今的H城还跟你走时候的一样吗，已经踏进这个圈子里，就脱不了身了。明白点跟你说吧，在北边活着，如果你不拼命，结果只有两种，要么死于帮派斗争，要么死于帮内斗争。就像老四，到死，也只有被利用的价值。你要是不想像他一样草草交代了，以后我说的话，最好认真听一听。”

　　道瑾听了这话，夹菜的手顿住了，讷讷的问：“要是我不想走，赖在地上打滚，你会不会把我绑走啊？”

　　仇川终于忍不住，嘴角透出一点笑意，回答：“那倒也不会。只是我特意来这办王崇，还把张峰换成我的人，就代表着东边也在我手里。换句话说，别以为呆在这，就能有太平日子。”

　　“操？”道瑾有点儿郁闷了，埋怨道：“合着只要你来了，走不走我都没太平日子过啊！”

　　对方点点头，坦诚：“嗯，是这个道理。”

　　“大哥，您这是在阴我啊！”

　　饭饱之后，雪暂时停了，空气冷冷的，两个人折腾了一天，没什么心思斗气，老老实实并肩往家走。

　　路上没怎么说话，仇川在想事情，时不时抬头看看天，低矮的云层被霓虹灯映成烟紫色，诡谲绮丽。

　　道瑾也在想事情，在想身边的仇川。

　　他应该是生气的，很生气，气仇川自作主张逼他北上，擅自把他当做可以利用的工具，不仅没点抱歉的觉悟，还时常甩脸子给他看。

　　怎么会有这么不通人情的大哥啊？能混成大哥真是难为他了。

　　可是……可是来自北方的仇川，吃火锅的时候自然而然吃了他夹过的菜，还触碰过他的耳垂，没嫌弃，又让他突然漏气了。

　　他果真就是那种，毫无底线毫无原则的人，因为这点奇怪的事就轻易原谅仇川。

　　真是一如既往的傻逼啊，连自己都要笑话自己了。

　　快到楼下的时候，道瑾突然拉了拉仇川的衣服，仇川侧头，眼下的红棕色小痣因为寒冷更加鲜艳，落在道瑾眼中，微微刺痛他的视觉神经。

　　他问：“仇川……我是同性恋，喜欢男人，你真的要住我家？要是觉得别扭，附近有个酒店，我给你定个房间吧。”

　　仇川一愣，透红的双唇微微张开，呵出一团白雾，说：“啊，不用。”

　　道瑾微微放下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反复确认仇川是不是很在意这一点，反正只有不断的确认，才能让他安心下来。

　　紧接着，仇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反正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你的林老师虽然已经死了，但你应该还是放不下他吧，死人拥有的力量，比活人强大多了。”

　　他的语气不冷不热，像是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话题一样。

　　让道瑾刚刚安放的心，突然就冷了下来。

　　半晌，道瑾才缓缓笑道：“大哥，我真怀疑你情商为零，不然改天你去测测吧，赌五块钱儿的。”

　　仇川回：“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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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道瑾我再给你一个真香警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