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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过去,关于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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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卓或城,风中凉意已重,入夜之后,更是寒气入骨。
打扮妖娆的男子推开木质的门,牡丹托盘上一瓶温过的酒,两只精巧的杯。
桌边男子的目光随他脚步移动,先向左,然后再慢慢的垂下来,最后定在一双干净修长的手上,少顷,又缓缓移开。
“近来可好。”
纪人斟酒,抬眼看向对面的说话的人,虽然貌似问候,却深知对方并不在乎答案,“一向如此,哪有好坏之分。”
泽端杯,近唇,微呡,“好酒。”
“自然,看对什么人,你,当然是要上好酒的。”纪人微笑,“今晚怎么有空?”
“闲了。”泽看着纪人,“最近那边情况如何?”
纪人笑出声,浅浅的,“你知道的,我也很久没有回去了。”他放下已空的杯,“自从那件事以后。”
泽的表情有一丝不自然,他叹了口气,皱眉,“那晚也许是所有人的噩梦,而我是制造者。”
“我从来都不觉得是你的错。”纪人的语气有一点激动,但很快就黯淡下来,“虽然,杀了那么多人确实有些冲动。”
泽不再说话,只是不停的喝酒。
泽至今仍无法忘记刀嵌入那男人身体里时自己胸腔里巨大的痛苦与快感,它们是那么强烈,使他一边大笑一边又泪流满面。这个他幼时一直憧憬的男人,这个他尊为兄长并且一直关照他的男人,这个玷污了他母亲的男人,那时的他就像一个低贱的奴才,只会乞求对方留下自己的性命。
“不要杀我,求求你,只要你放过我,我什么都答应你,城主,城主的位置我也不要了,如果还是不行,我娘在那里,我把我娘给你!”
泽不用回头也知道大夫人此时定是泪流满面,心痛的都要碎掉,她一向是个坚强而美丽的女人,一直微笑,温暖如春日。她说:“我不敢乞求你的原谅,但还是希望你能放过云瀚。”
泽转身,对着她深深鞠躬,他说:“对不起,娘,对不起。”此时,腰间一阵剧痛,血流如线。跪在地上的男子笑得满目狰狞,“你才要去死,钟泽,你这个……”他的话被泽的刀封在口里。
看着大夫人,泽的心里一阵悲哀,他突然想起了母亲,他冲到母亲的房间,但那里只剩了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最后一根理智的神经随着他的触摸崩溃,他此生最爱的女人,全身冰冷地吊在那里。
那夜,泽不记得自己到底杀了多少人,受了多少伤,心脏是全身最痛的地方。
泽从前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死亡,而现在他知道了,是哀嚎,是撕碎,是遗弃,是毁灭,记忆与身体的一并消失殆尽,死去的人不会记得活着的人,伤心的只有活着的人。
人们说,城主家的二少爷是修罗转世,生性嗜血,目之所及,刀之所及。
人们说,次日破晓之时,城主家的二少爷随着东园的烈火一道返回了地狱。
人们说,城主家的大少爷被杀,二少爷自焚,大夫人疯了,二夫人死了,三少爷见过二少爷后也失踪了,偌大一个钟家,终于要败落了。
“碧儿,现在仍在尤合城作人质么。”
“是呢,不过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吧,如果城主死了,毕竟她是唯一的继承人。”
“然,为什么连你也离开了钟家。”
“我不走谁背你逃命哟,老爷子可是视你为叛徒啊。”纪人撇嘴,“虽然,也是上了那男人的当。不过,即便损失三子钟家却仍然势可倾城,那老头子也不是普通人。”
“逃便逃吧,你把我扔在草地上自己跑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纪人笑着绕到泽的身后,扑住,“不觉得这里和我气场很合么。”
泽被酒呛住了。
纪人把头埋在泽的背上,“小的时候最喜欢你背我,很安心。对钟家,你我都有很多记忆,快乐也好,痛苦也好,到如今也都只是记忆了,你的背,留给我就好,不要去背负那些痛苦。哥,忘记吧,把钟家和所有的恩怨都忘记吧。我知道这很难,也会很痛苦,但是……”他没有再说下去,手背上有一丝温热的触感,他紧了紧手臂的力度,半饷,“哥……”
“什么?”半天没等到下句,于是忍不住疑问。
“宗轩……”
“哈?”
“把宗轩让给我吧。”
于是,第二次华丽丽的被酒呛到。
此时此刻,睡梦中的宗轩被一个喷嚏震醒,他迷糊地看着天花板,几个刚才梦境里出现的画面浮现出来,意识太模糊,联系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