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穿今天例行团宠》井临渊

52、七秀（五）

　　行走……

　　行走……

　　它几乎遗忘了自己是何物。

　　阴冥之地，无人无声。

　　秉承着最后的本能，追寻着黑暗之中突然出现的，唯一一缕华光。

　　循着那一缕金色的琴光，从迷蒙的困境中醒来。

　　控蛊的笛音尖锐，意图打断琴音之声。

　　谢羽眸色微寒，随手拂过身边掉落的一片叶，飞叶击去，众人都未及反应，乌蒙贵手中握着的虫笛已应声而碎。

　　琴音穿透了层层瘴气，穿过阴阳之界，直达冥河两岸。

　　一点一点，引来了那些临界的失魂。

　　金色凰羽环绕起灰白的明灭的魂，渐渐飞向阳世。

　　毒尸的动作逐渐缓慢下来，原本空洞的眼神渐渐恢复了亮光。

　　这些毒尸……竟然恢复了一些人的意识！

　　艾黎：？？？

　　煽风点火唐书雁：！

　　虽还是那副青绿色的外表，但他们的眼神和动作已经说明了，他们是人。

　　旁人不了解炼尸大典，艾黎却格外懂得。

　　或者说，比起乌蒙贵，他对于炼尸之术，更为明晓。

　　仙教泽厄录和炼尸大典都是教中典籍，作为仙教智囊，这些文书都是必看的。

　　然则炼尸之术断心绝性，丧神失智，灭绝人性，危害严重，平常绝不可动用。

　　之所以为禁术，正因炼尸过程，是不可逆转的，对于人的危害，更是不言而喻。炼尸无异于杀人，这是门中公认的事实。之所以为禁术，也不过是因为，这千百年来，从未有毒尸恢复人性的前例，基本上受过炼尸之术，就等同于死亡。

　　否则依照炼尸特定之下，可以极大提升武力的事实，这法子恐要让众多江湖之人趋之若鹜了。

　　“我……我……这是……”

　　毒物破坏了身体结构，嗓子声带都早已破损，此刻开口，带着漏风一样的沙哑声。

　　有毒尸状的，茫然的开口。

　　“长……老……”

　　有破破烂烂勉强看出是苗人打扮的，看向乌蒙贵，还不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乌蒙贵是教中长老，还不知自己已经被推进了毒坑。

　　“不——不——”乌蒙贵脸色铁青，眼睁睁看着那群毒尸不再受音律所控。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她只不过是个刚回五毒，连命蛊都未种过的小丫头！

　　琴音低沉之声一散，变得中和平正。

　　她指尖挑了挑琴弦。

　　可惜手中武力还没到能够令凰来出世的时候，否则今日倒还能好处理些。

　　一把蛇杖径自向谢羽刺来。

　　被艾黎格开。

　　“让开！”他怒吼道。

　　“阿贵，你还不回头吗？”

　　“回头？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有什么资格劝我回头！”

　　“艾黎！这都是你逼我的！”

　　“阿贵！”

　　蛊虫交织，天然带着瘴气的内径冲击出紫色的波纹。

　　谢羽拂袖护住了那群才从混沌与毒雾的控制之中醒转的可怜人，收了琴，闻言道，“唯有无能者，才往往将责任推卸他人。”

　　活了许久，她不是没见过乌蒙贵这样的人。得势时，肆意妄为，不择手段，失势时，之前一切的恶行都是他人逼迫，一切的罪孽他都否认。他总是很有苦衷。

　　若是换了那位尚不通世事被师姐师妹护佑而长成的真正的曲云来，他又说对方武艺不精，不配做仙教之主。换了今日谢羽，他又会说，仙教从未有汉人中长成的教主，她不配。

　　“我仙教中从未有汉人为主的先例。”他面目扭曲的冲谢羽吼了一句，又对艾黎道，“五使之中，你该选玛索才是！”

　　艾黎也怒了，“你还不明白吗！”不能选玛索，就是因为你啊！

　　谢羽目光落在他们无意识中就化形五圣之形的内劲之上，若有所思。

　　事实上五毒崇拜绝不止是苗族一支，整个历史上，中原大部分地区，都有拜五毒的习俗。俗语有说是，“端午节，天气热，“五毒”醒，不安宁。”也就是说，端午其实不仅仅有吃粽子拜屈原的习俗，还有刺五毒缠五花绳的习惯，寓意驱邪祛病，祈求平安。

　　至于仙教，按地理来看，此中地处湿热，瘴气聚而不散，常年如此，便多毒虫瘴草。此中蜈蚣、毒蛇、蝎子、壁虎、蟾蜍又多为毒中之毒，多又崇尚以强制弱，以毒攻毒，故而为此地民众奉为五圣。

　　常人修行功法，只道是穴位气劲，前人经验，天才创造。然而世上每道经文之所立，实则都避不开创立者所立之处，所行之路，平生经历，常年居所。人与天地是相互成就的，人的功法也是如此。常常有居天地之想，故而成就人心之伟力，又化作外修的各位武功经文。

　　正如七秀有剑舞，五仙有毒经。

　　金色的凰羽渐渐染上了一缕浅淡的紫。

　　紫金之色慢慢变得幽深。

　　化作最为凝练的紫。

　　感觉到背上的某些变化，风蜈一时间有些瑟瑟发抖。

　　她自风蜈身上一跃下来，捞了艾黎一把，出掌，紫气化作灵蛇，顷刻冲散了对面所有内劲。

　　明明击散的几乎等于蛊王自爆的一掌，紫衣的少女却看起来轻轻松松，笑问道，“长老，可还好？”

　　艾黎咽下喉头几分腥气，一脸呆滞的看着几乎化作实体的灵蛇，巨大的躯体撞上乌蒙贵的内劲，一时如同狂流泛滥，将对面冲的一干二净。

　　南纳西：“……”不愧是教主的女儿……

　　真有她当年的风范。

　　五道几乎实体化的紫光，化出五圣，将乌蒙贵围拢起来。

　　为那巨大的紫色灵蛇盯着，乌蒙贵也快歇斯底里了，“你！是你！艾黎！你把生死蛊给她了是不是！”

　　艾黎看着他。

　　“你看过之前哪位教主，以内劲实体化五圣吗？”

　　从来没有。

　　这不是仙教的武学秘籍。

　　乌蒙贵目眦欲裂。

　　“你在想，是不是艾黎长老让我多学了教主专用的秘籍才至于此，是吗？”

　　谢羽笑了一下。

　　她挥了下手，五毒散开。

　　“今日看在艾黎长老面上，我便放你一马。乌长老。”

　　“下次相见，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乌蒙贵毕竟与艾黎自幼长成，她初来此地，也不好真的狠下杀手。

　　看着他转身奔逃，压根不理会剩下的天一弟子，还有这边一个唐书雁，谢羽也不意外。

　　五圣散成紫气，化作一道毒物首尾相衔的一道紫光流转的镯子。

　　望着他果断离去的背影，艾黎目露痛色：“多谢少主……”

　　南纳西叹了口气，“……就这样放走他，真的合适吗？少主。”

　　谢羽幽幽道，“二位长老不是一直都想找回前任教主吗？”

　　“？？？”

　　“你们猜，若是他手上有魔刹罗的线索，此刻见我用出五仙教中不曾见过的秘术，会不会去找她？”

　　“……”

　　二人也反应过来了。

　　阿罗……

　　南纳西心下一急，纵身就要去追，“那我们……”还不赶紧跟上。

　　被谢羽拉了一把，“且慢。”

　　丢不了。

　　虽然她对二位长老说的是若是，但实际上，谢羽是相当确定乌蒙贵掳走了魔刹罗这件事的。

　　在烛龙殿。

　　烛龙殿啊。也难免她常想起过往……实在是地名和过往那些故人的姓名太过一致。不过想也便想了，她也很清楚，即使所有都完全一致，谢羽曾经生活过的，和新次所见，也不再与当时相同。

　　所有都是新的开始，即使他们有着相同的面貌，也有着相同的过往，那与之前的经历时所见者，也会不同。正如如今的谢羽，与过去的谢羽不同，是一样的。

　　烛龙殿毕竟不小。她不太确定，关人的禁牢具体何处。

　　现在刚好能有人在前带路，总归是好的。

　　她看了看旁边被南纳西打晕了的唐书雁，又看到那片才慢慢反应过来崩溃不已的一群毒尸，“艾黎长老去一趟唐门，唐书雁是那里的人，我想您应该明白怎么做。”

　　“当然，若门主唐傲天真的软硬不吃，长老不妨直接找那位老太太试试。”

　　艾黎若有所思。虽说久居偏野，族人生性质朴，但他和南纳西为寻少主，对外界汉人作风也有了几分了解。……他……大约应该没理解错少主意思吧……

　　“那个……对，是你。”谢羽微笑，对那个被乌蒙贵忽悠走制成毒尸的少年轻轻招了招手。

　　这里面有仙教的弟子。

　　艾黎记得他。

　　“红宝。”

　　“右长老……”

　　少年费力的眨着眼，似乎都要哭出声了，但毒尸的泪腺早已在毒池中损坏，对常人简单无比的动作，他做不到。

　　似乎就在当时他们没有出言支持乌蒙贵见到汉人杀无赦的命令时，就从仙教失踪了。

　　原来……原来他把这些弟子都做成尸人了……乌蒙贵……他怎么能……

　　谢羽笑眯眯的，就好像她的眼里不是一个面目怪异的尸体，就好像她看到的还是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少年而已。她对他说，“红宝是吗？那小红宝带着他们先回仙教住着，这个身体的异常我会再想办法处理，好不好？”

　　虽然有些思路，但毕竟非神魔之世，平替的草药解毒需要实验效果。

　　“好……呃……”被她的笑容一时晃了眼，红宝硬生生阻止了自己过快脱口的同意，反应过来他不认识，下意识去征询艾黎的意见，“右长老……”

　　艾黎：“是少主的琴音救回了你们。”

　　相信她。

　　他有一种感觉……

　　也许仙教长久以来闭门造车偏安一隅的局势，就要在这一次改变了。

　　因为乌蒙贵缘故，他出寨调查当年送走的曲云，一路行去，也有风闻。两年前明教为唐破立令追杀，近乎覆灭，举教迁往中原，一年前又说恶人谷受中原武林讨伐两败俱伤，红衣教现今又招了唐皇眼睛，门人弟子行走江湖从不敢亮明身份……这更让他确定，不能任性放由仙教与中原交恶。香巫教一直在旁虎视眈眈，南诏对教中秘法，也一直心有忌惮。

　　仙教……不能成为中原的下一个“邪教”……所以阿贵他，也绝不能是下一任教主……

　　红宝：“少主？”

　　青皮少年的目光落在神色温和作族人紫衣装扮的少女身上……若他没记错，五使之中，应当没有这般模样才是……她长得……长得有些像，前教主。

　　啊……莫非……

　　“总之日后，这就是我们仙教少主了。”

　　谢羽挑了挑眉。说他们简单，也是真的简单。听到有前任教主的消息，原本预计让她做教主的事，一下子就搁一搁了，连对门中弟子的介绍都变成了少主。

　　不过这对她而言也无关紧要。毕竟她开始也是想到祝融神殿大地祭坛四处走走，顺便温习温习神农百草经，做不做教主那是次要的。毕竟若谢羽哪天真的有这个想法了，以她的动作，第二天就能圈地，第三天就能称王了……倒也不用他人来推举一个教主之位。

　　“小乖，跟着红宝弟弟，护送他们回去。”她抚了抚身边金色风蜈的头，“我们去找个人，很快就回来。”

　　“长老，那我们先走一步了。”

　　“南长老。”谢羽对她打了个招呼，捞起人轻功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