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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半树桃花 ...

  •   山外青山楼外楼。
      这是谢如画看见素琴斋的第一感想。
      在重重叠叠似乎没有尽头的青山中,居然有这样一处竹楼水榭。真是别有洞天。宁王城果然好会享受。
      这是谢如画的第二感想。
      而无名就比谢如画直接得多了。
      她直步走向素琴斋的竹门前,轻声念出了挂在竹门两边挂着的白绢上的字。
      “临水惜花花谢容,乱弹素琴琴却歌。”
      那两条极地白绢看起来似乎是很名贵的锦缎,在这清晨的微光下居然还闪着淡淡的华光。而这两条白绢上的字迹却又是完全不同的。
      临水惜花花谢容。这几个字及其隽秀,看起来应该是一个书法名家所做,在这几个字里带着一点作者的孤寂以及决然。
      乱弹素琴琴却歌。这几个字虽然不如上联的隽秀清雅,但是却隐约带着一点气吞山河的磅礴,略有缭乱的几个字无限张狂,还有那高不可攀的骄傲。
      当骄傲对上决然。结局是穷途末路,还是殊途同归?
      “美吗?”宁王城站在无名的后面笑着问道。
      无名轻轻地拿起那条写着乱弹素琴琴却歌的白绢拂去上面那成薄薄的灰尘,回头递给宁王城一个浅笑。
      宁王城心领神会走去拿起另一条白绢拂了拂,有些痴地看着上面的墨迹。
      临水惜花花谢容。可是如今,水干石烂,花容已败,花期已过。
      唯独谢如画不解风情地对着站在门口的她们摇了摇头,大叫道,“王城,就算你们不进去我也要进去啊,昨天山上的蚊子很多的,风餐露宿是一件很幸苦的事情啊。我现在不单是双腿无力连我的肚子都已经疲惫不堪了,我很饿我很饿啊!”
      微妙的气氛被谢如画的吵闹以及她肚子很和谐的二重奏打破了。
      宁王城无奈的看了一眼捂着肚子作无辜状的谢如画,推开了那似乎因为很久没有人居住而变得有些残破的竹门。
      随着竹门的打开,无名和谢如画都倒吸一口冷气,不由自主的向后推了一步。
      在门内确实有一看起来清幽风雅的竹楼,而在竹楼边上也确实有一潭深水,因为太久无人问津的缘故潭水里长满了青苔,似乎还有蔓延到边上的趋势。在潭水的中心长着一棵桃树,桃树正是开花的好时节,粉红色的桃花开满了,一阵风吹来,桃树上仿佛有千万只粉蝶振翅欲飞,好不美丽。有些花瓣随风而舞,扬扬洒洒地飘落在碧绿的潭水上。更显风致。
      可是,问题是,……
      谢如画颤抖地手指着地上那些极腰高的,开得花枝招展五颜六色的奇怪花朵。
      “这,这,我和无名不会武功,怎么过去?”谢如画敢用自己母亲的官位打赌,这些奇奇怪怪的花,一定肯定不会是看上去那么的无害。
      而为了证明谢如画的话,某只被那些奇花异草的美丽外表吸引的蜜蜂已经阵亡在它们上了。而且没过几时,那蜜蜂的尸体居然化作了一缕青烟。
      谢如画咽了咽口水,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天啊,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花?”无名皱着眉看向宁王城,却发现宁王城也同样皱着眉似乎在想着什么。
      宁王城走进花前,伸手摘下一朵开得无比娇艳的紫色奇花。
      而无名则惊讶得叫出了声音。
      “哎呀,拜托她可是鬼手伶医,这种东西这么可能会害怕?”谢如画安慰着拍了拍无名的肩。虽然隔着白纱,可是还是可以感到无名的恐惧。
      宁王城将手上的紫花嗅了嗅,嘴角咧开一个奇怪的弧度。走向前去。
      “这红花,叫红尘,这黄花,叫黄泉,这蓝花,叫碧落。”宁王城长袖一拂,将谢如画和无名护在身后,在瞬间将手中的紫花射向素琴斋前的树林中。
      林中依稀传来有什么东西落下的声音。
      “这紫花,叫紫陌。”宁王城淡笑一声,随即伸手扯下挂在素琴斋上的一条白绢挽在手上。
      “哈哈,不愧鬼手伶医。这红尘紫陌黄泉碧落可都不是简单就可以识别的花啊。”林中走出一名碧衫男子,对着宁王城嫣然一笑。
      宁王城显然早已知道碧衫男子会出现,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那么,……”碧衫女子眼神一冽,随手一扬,数枚暗器就已经向宁王城而来,“你就品味一下它们的味道吧!”
      宁王城以手中的白绢为鞭,将几枚暗器打入不远处的树上。不过几时,那棵树就已经化作一缕袅袅青烟,随风而散。
      “其实,这些花无毒。有毒的,是花粉。”宁王城淡淡地看着那名碧衫男子。
      碧衫女子没有说话,脸色却是一阵青一阵白的。
      “绿绮,你还没有学乖啊,二王爷怎么会害怕你的毒呢?她本身就是致毒之物啊。”伴随着江南男子侬语的还有几声若有若无的琴音。
      宁王城以内力将白绢向上挥舞,截住了从上面射下的琴弦。白绢缠住琴弦发出使得琴音也被截住,发出轻轻地颤音。
      一名白衫男子怀抱古琴出现在宁王城面前,而在她们中间的就是白绢与琴弦纠缠在一起解不开的结。
      白衫男子想要抽回琴弦,却发现自己力不从心。就轻轻拨弄了一下还被白绢制住的琴弦,琴弦因为白绢的缠绕声音变得低沉了起来。
      “二王爷,绕梁甘拜下风。”白衫男子笑着看向宁王城可是那微笑却显得无比阴毒。
      宁王城直视绕梁,声音变得有些低沉,“碧衫绿绮,白衫绕梁。”她的沉吟了一下,“黑衫焦尾,黄衫号钟。你们出来吧。”
      宁王城的声音刚刚落下,林中就走出两名男子。一名黑衫,一名黄衫。
      “二王爷果然早就知道我们在这里。”黄衫号钟笑得一脸温和。
      而黑衫焦尾却一句话不说只是狠狠地盯着宁王城。
      “好,你们是一起来,还是单打独斗。本王奉陪。”宁王城眼神凌厉,却又有着一抹若有若无的不舍。
      “呵呵,我看我们不要耽误王爷的时间了。还是一起吧。”绿绮笑得一脸灿烂。
      一瞬间气氛紧张了起来。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声音传来。
      “你们为什么要欺负栖梧?”本来被宁王城护在身后的无名站到了宁王城的身前。
      谢如画伸手要去抓无名,慌乱中扯掉了无名脸上的白纱。
      而那四人在见到了无名的容貌后,一脸的震惊。
      号钟最先反应过来,神色激动眼角似乎还有着不断溢出的泪,他像在朝圣一个神灵一样的在无名面前跪下。声音沙哑地却无限激动地说着。
      “参见主上。”
      剩下的绿绮绕梁焦尾也随着号钟而跪下。
      “参见主上。”

      ========

      一阵暖风吹来,将那谭心的桃花瓣吹落下来,一片又一片。仿佛碧玉上落下一只只粉蝶,又好似海上飘荡着的小舟。
      落下的花瓣卷起了淡淡的涟漪。碧绿的潭水上泛着粼粼波光。
      “所以,你骗我。”倾世的容颜上浮现出几丝悲伤。一阵暖风吹来,还夹带着几瓣桃香,站在竹楼上的无名轻轻握住一瓣桃花,望向那在风中的桃树。
      “我没有欺骗你,我是栖梧。”宁王城坐在竹窗边,看着无名。真的,……不是?
      “为什么?没告诉我,你就是那个名动天下的二王爷?”无名回头看着宁王城。“宁王城。”
      “你还没告诉我。”
      “你和虞倾城究竟如何了?”
      “还有,这个地方的名字,不是素琴对吗?”
      无名每一次质问都向宁王城逼近一步。直到,她走到她的面前。
      宁王城抬头看向头顶那张脸,觉得或许有着这样一张容貌本身就是一种过错。
      记得小时候在皇家的书籍里看过,开国谋士江荠梧说这世界上的东西没有无毒的,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剧毒,而貌美者多为蛇蝎美人。她们多以容貌为饵,引诱猎物的上钩。
      那么,这倾城容貌,可是天下无双的剧毒?
      “我,”无名轻抚自己的面孔,“和她真的那么相像?”似乎传来一声轻叹。
      “听过黄泉冽地,幻海城起吗?”宁王城将无名手心的那片粉红花瓣夺走,放在自己的手掌上。
      “没有。我并不记得那些,也许,我不是江湖上的人士。”无名又从宁王城手中夺走那片花瓣,放在袖子里。
      “我和虞倾城。”宁王城看向无名,发现对方脸上并没有多余的神情,仅仅是好奇。“我们是恋人。”
      “曾经。”宁王城补充道。
      “她,当年是这举世无双的幻海城城主。座下有琴剑诗棋四座。现在站在门外除去毒花的那四个男子,是琴境四宫。被你分别用四大名琴而命名。还有剑崖四婢,诗院三绝,棋楼二子。”
      “当年?”无名不解。
      “对,因为现在,红颜香消玉殒。”宁王城坦然一笑,“是我一剑将她送去的黄泉。”
      看着无名眼带着的惊讶疑惑不解。宁王城站起身走到门口,一个云梯纵落到了那谭水的边上。
      碧潭清明,白衣如雪。
      而还在院子里清除毒花的琴境四宫除了绿绮不甘心的看着站在碧潭边上的宁王城,剩下的都低下头老老实实地将那正开得娇艳的花朵连根拔除。
      谢如画因为害怕毒花仍然站在门口,摆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看着在院子里做苦工的四个人。
      “呵呵,你们也真是的,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谢如画调侃道。
      “哼!”绕梁瞪了谢如画一眼继续手里的工作。
      “话说回来,你们真的确定那个人是你们的城主吗?”谢如画用手指着竹楼对琴境四宫说道。觉得有什么地方很奇怪,却又说不上来。
      “我不敢确定。毕竟当年,”焦尾难得的抬起头看向竹楼说着,“主上确实是一剑毙命。”
      “哦?那为何你们几个还那么听无名的话?”谢如画不解。
      “丞相府的二小姐,怎么可能会理解我们的心情。”绕梁低头辣手摧花,声音却有些颤抖,“那个无名容貌与主上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看见她就觉得看到了主上。”
      谢如画了然一笑。
      “呵呵,原来琴境的绕梁想和宁王城抢女人啊。”
      绕梁脸色通红地瞪着站在门口的谢如画。眼神愤恨。
      “不过,……”谢如画言而欲止。你怎么可能抢到呢?无名,无名,究竟是谁的无名,究竟是谁要无名?王城,你们是因缘还是,孽缘?
      谢如画看向站在潭边的宁王城,摇了摇头。
      “号钟。”宁王城的一动不动地看着潭心的那棵桃树。
      “你把无名带走吧。”宁王城浅笑可是眼里似乎泛起了淡淡的烟雾。
      “宁王城。”号钟还没有来得及回答,站在竹楼门口的无名就先喊道。
      宁王城依然一动不动,“号钟,也许你们比我更加适合无名。你不要忘记帮无名找到真正的自己。”
      “为什么?”无名的声音似乎有些愠怒。
      “你不是虞倾城,你也不是无名啊。”宁王城的声音不大,却让众人觉得有些不寒而栗。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宁王城语气中的那种无能为力。
      那种天地茫然,红尘紫陌,碧落黄泉,无法相见的怅然。
      “你有自己的名字,你有自己的家人。我们相识的日子不多,不要留恋。”宁王城一步一步走向潭心。丝毫不在乎那冰冷刺骨的潭水打在湿透的衣衫上。
      “难道,你没有一丝的后悔吗?”无名冲着宁王城吼道。
      “这桃树,是我们一起栽的。这地方,也是我们一起建的。”宁王城没有回答无名的问题。
      “那时,这里不叫素琴。”宁王城转眼已经走到潭心桃树所立之处,她抬头望着满树的桃花笑得好不落寞。“这里叫,桃源。”
      只有一棵桃树的桃源,不是桃源。
      可是曾经有着我们的地方,即使是一棵桃树,也是桃源。
      无名没有说话,她眼神迷惘地看着宁王城。
      绿绮号钟焦尾绕梁还有谢如画也没有说话,她们神态各异表情不一,却也都看着宁王城。
      碧潭桃树,还有树下那一抹月白。仿佛一副意境深远的水墨画。
      而宁王城却在众人的注视下,徒手对着桃树一掌。震得桃树摇曳。靠近宁王城那半树的桃花全部都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只剩下荒凉的枝干。
      月白色的衣衫落满了粉色的花瓣。碧绿的潭水里洒满了粉色的桃香。
      “现在,她不在。这里,只能有半树的桃花盛开。”宁王城的声音淡淡的。感觉不到她的感情。
      半树桃花,半树凋零。
      一地凄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半树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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