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香蜜）润玉传之应龙劫》百里览山

39、誓约

　　“哥哥……你不要这样，”卿天哭了出来，与母亲的对峙，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嗓音沙哑，双眼红肿，蓬头散发如同鬼一般，抹着不断涌出的泪，“把这药吃了，等伤势好些了，你帮我去找续命的法子……”

　　怎么可能有续命的法子？玄灵斗姆元君都只能给你一千年的寿元，你如今也只有两百年的命了，他嘴角牵动，慢慢闭上眼，低声一个字一个字道：“对不起！”

　　卿天心中大恸，再也忍不住，将他/报紧，嚎啕痛哭起来，“哥哥，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怀里的人似乎轻轻呼出了一口气，而后沉了下去，再无声息。

　　绝望的痛楚弥漫上来，她仰天痛哭，哭声凄厉直冲云霄：“不要……”

　　一道淡得几乎完全看不见的残影从她手中抱着的身体上脱出来，站了起来，默默看着她。

　　感觉到怀里的身体越来越凉，渐渐的凉透，卿天心中悲凉无比，伸手轻轻扶触他的脸庞，看着他俊秀的侧颜，描着他的眉峰，他的鼻梁，他的唇线，低声道：

　　“润玉哥哥，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我上辈子见过你，也许在哪一个地方，我只是不小心看到了你，那时候我便已经喜欢你，所以我费尽千辛万苦地来见你。”

　　“我想我是为了你才来这个世界的，为了昆仑山见到你的那一眼，我一定等了五百多年。没想到，终于见到了你，你却要离开我，为什么……”

　　她亲闻着他的眉峰，眼泪不断地落在他脸上。

　　残影开始晃动，忽现忽暗。

　　“他还没死。”

　　一个柔和的声音突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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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山之顶，佛祖看着面前的水镜，水镜之中，赫然是卿天仰天痛哭的一幕。

　　慈悲的脸上依旧古井无波，眼底却闪过一道光。佛祖默然片刻，最终双手合十，闭上双眼，似是不忍看。

　　水镜的水面突然晃动了一下，道道涟漪散开，最终归为平静，依旧还是那卿天痛哭的一幕。

　　佛祖似乎感应到什么，突然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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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天抬起泪眼看去，雪地之上，一个着素色道服的女子，披散着发，足上未着鞋履，不辨年龄，样貌慈和高贵，周身萦绕光芒，缓缓而来。

　　虽是未曾见过她，卿天也知道眼前或许就是她唯一的救星了，当即将手中抱的润玉身体靠到石窟壁上放好，跪到那女子跟前，磕头不止，“请上神救润玉哥哥一命，上神叫我做什么都可以，请上神救命！”

　　女子看了那残影所站立之处一眼，又仰天看了一眼，像是天上有什么人一般，随即唇边露出一抹笑容来，道：“你起来，时间紧迫。我有话问你。”

　　卿天擦了一把泪，振作精神，快快从地上爬起来。

　　女子道：“我若救他，异日天下将会因你有一场腥风血雨，那时你可愿放手？”

　　卿天愣住了。难以想象那种情景，她不过是一个修为低微的废人，怎会祸害天下？

　　女子道：“他此时已经元神离体，很快便会肉伸羽化，元神散尽，你需早做决断。”

　　卿天不敢再迟疑，指天立誓：“卿天发誓，若有那一日，我愿意舍却己身，以全哥哥的大节。”

　　女子道：“你需记得今日所发誓言。伸手出来。”

　　卿天将手在身上擦了擦，伸出去，掌心赫然多了一枚红色丹丸。

　　天上隐隐有雷声传来。

　　“立刻给他吃了吧，”女子微笑，看了那道残影一眼。

　　卿天问道：“请教上神名讳，若哥哥醒来，我也好告知他，来日报答上神恩情。”

　　“不必了。他那没名儿的师父是我弟子。我们都是没名儿的。”女子转身迤迤然离去，口中叹道，“我今日才想明白，这天机原来与我有关，原来我是最早入局的那一个。”

　　行了一步，又停下，道，“罢了罢了，索性将事儿做到底！”

　　回身一弹指，一道鹅黄的光注入润玉的臂弯。

　　雷声愈来愈大。女子眉一拧，冷意骤现，哼了一声，随即消失不见。

　　卿天跪下向她消失的方向磕了三个头，然后快快爬起来奔回去，将药送入润玉口中。

　　奈何他已然没有呼吸，牙关紧咬，这药怎么也喂不下去。

　　她着急无比，眼泪又险些迸出来，掐他人中，捏他脸，各种办法用尽，都不见效果，终于灵机一动，想到一个主意，红着脸搂住他颈项，含着要向他吻去，轻息住他双唇。

　　好一番唇尺交禅。

　　那残影一阵乱晃，似是站立不稳，心远意马，晃过一阵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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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镜微动，涟漪一片，而后从卿天仰天痛哭直接换为两人相闻。（真是醉了，到底哪里通不过啊）

　　佛祖望着水镜之中这一幕，脸色微变。

　　是她？！

　　她竟公然做此手脚，也不怕受天谴……

　　皮里阳秋，可是在防他？

　　许久，他眼中闪过一抹释然之色。对方做了手脚，舍得出道心，下得了本钱，自己却不能糊里糊涂跟着下场。

　　天下若生东乱（心照不宣的错别字），正是他西方释教出道之机。

　　来日可期啊，何必急于一时呢。

　　佛祖挥手拂去水镜，复又闭上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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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渐渐落下，天光渐暗，白茫茫的大地笼罩在月的微光中。

　　雪地上的两个人影重叠在一处，动也不动。

　　润玉依旧还是没有醒来，卿天痴痴地抱着他，被血浸湿了的白衣，已经凝结出薄薄的冰霜，沾在她身上，让她愈来愈冷，由内而外，由外而内地哆嗦，只是她就是不舍得放手。

　　她以为方才吻着他的那时候，他已经回来了，好像还悄悄地回应了她的亲昵，却不曾想，药渡下去了，他却还是没有半点活转来的迹象，连呼吸都没有。

　　“润玉哥哥，你是不打算理我了吗？”她困惑地蹙着眉，含着泪，更紧地将他抱着，无助地将头靠到他肩上。

　　“疼……”头顶传来一声轻轻地吸气。

　　卿天急忙抬头，迎上了一双亮如星光的眼，一刹那之间只觉狂喜，竟不争气地又哭了出来，泪水涟涟，像洪水一样收都收不住。

　　“怎么这么傻？”润玉微笑着，缓缓抬起手，冰霜碎尘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摩挲着她的脸庞，一点点地擦她的泪，擦过了又擦，耐心又温柔，“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以为就算那丹丸都救不回你，”少女抽泣着，话都说得断断续续：“明明我亲你的时候我觉得你都活过来了……”

　　“咳咳咳咳，”润玉突然咳了起来，咳得耳根都红了。

　　他元神离体，是还存有一些神智的，自然能见到她情急之下的亲昵举动，非但如此，他竟还不由自主地挣扎着回去感应了一番，但此事真是有些非君子所为，想起来便觉得羞耻万分。

　　见到他脸红得咳嗽，卿天也醒过神来，想起方才亲昵举动，不禁面生红晕，犹豫了一下，替他抚背，“你怎么了？”

　　润玉深吸了一口气，摆手掩饰道：“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冷，你冷么？”

　　“我还好。你这里等我，我去寻点取暖的东西来。”

　　“不必你去，你扶我起来罢。”

　　两人相扶着从地上起来，润玉拂袖施术换了两人衣裳，设了结界，又仔细将她乱发梳理整齐。

　　卿天从未见过他如此温柔和亲昵的举止，先是怔住，随后便想起方才对着母亲大吼大叫的那些话，顿时感到有些羞赧，不禁垂首。

　　“你方才同你娘亲说的话，”耳中只听头顶传来他温柔的话语声：“还算数吗？”

　　卿天只觉自己心跳猛然加速。

　　他是问方才那些话吗？

　　她抬起头，结结巴巴地道：“什，什么算，数不算数？”

　　润玉凝望着她 ，“你说你喜欢我，爱我，要同我在一起。”

　　卿天的脸刷地一下红了，“我……”

　　他等不得了，生怕她说个不字出来，不等她回答，便道：“我也喜欢你。”

　　卿天愣住，不敢相信，微张了唇：“什么？”

　　“傻瓜。”润玉心头一片温暖，柔情荡漾，轻轻用力将她抱入怀里拥着，靠着她的头顶，低低喟叹一声，道：“我说我也喜欢你。”

　　她依旧不敢相信，极煞风景地问了一句：“你不当我大伯了吗？”

　　他一滞，好气又好笑，放开了她，低头看着她，向她确认：“你想要我做你的大伯？是真的吗？”

　　卿天终于回过神来，更加面红耳赤，心如鹿撞，摇了摇头，他这才又将她抱住，环在怀里，喃喃道：“若你还想认我做大伯，我就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卿天被抱着，将脸埋在他怀里，嗅吸着他身上那淡淡的异香，狂喜如浪潮，阵阵用来，将她打得脑袋发晕。她不自禁地反复问自己，这是真的吗，他也喜欢她？

　　不知怎么的，鼻子发酸，泪又毫无征兆地流下。

　　这一天似乎等了很久，那种跋涉过了千山万水才来到他跟前的感觉再次来临，令她悲喜交加，想要放声痛哭。